电竞馆后街的庆功宴搞得像模像样。临时搭的棚子挂满了彩带，赞助商的灯牌晃得人眼花。
沈彻他们刚从采访区脱身，就被一群粉丝围得水泄不通，连带着几个工作人员都在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林溪蹲在马路牙子上，盯着手里两个印着游戏角色的大盒子，有点犯愁。
这是他刚才在商圈的游戏店抢的限量版手办。
一个是黄毛念叨了仨月的“野区霸主”联名款，另一个是辅助求了老板半年都没买到的典藏模型。
本来想凭着这俩“敲门砖”混进去，结果刚到棚子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
保安问：“请柬呢？没请柬不让进。”
林溪摸了摸兜里的名片，印着“溪风电竞创始人林溪”，早上刚从打印店加急取的，油墨味还没散。可在“荷枪实弹”的保安眼里，这玩意儿估计还不如一张签名照管用。
两位大哥真是尽职尽责尽心尽力，林溪递过去一包刚买的华子，笑得一脸无害，“哥们，通融下？我是沈队粉丝，今天现场刷火箭的那个‘林总’，就进去合个影，三分钟就走。”
其中一位保安瞥了眼烟，没接，反而用胳膊往门口一横，“管你什么林总火总的，赞助商这边的规矩，没有请柬，谁来都不好使。”
林溪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加两千块“辛苦费”，就听见棚子里传来黄毛的大嗓门：“我那手办到底寄哪儿了？店家说下午就送到场馆了啊！”
得，机会来了。
林溪拎着盒子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黄鸿意！在这儿呢！你的宝贝手办！”
黄毛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回头，看到林溪手里的盒子，眼睛瞬间亮了，，扒开人群就冲过来：“我去！林总？你怎么在这儿？”
他一把抢过盒子，拆开包装就开始摩挲手办底座，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是限量版！我找了三家代购都没货，你在哪儿搞到的？”
“托朋友从海外调的。”林溪拍了拍他的肩膀，余光扫向门口的保安，“刚想给你个惊喜，结果被拦下了，说没请柬不让进。”
“拦个屁！自己人！”黄毛搂着林溪的脖子就往里拽，冲保安扬了扬下巴，“这是林总！今天刷了五十万火箭帮咱们控场的那个！没他咱们可能还被闪光灯晃着呢，你不认识？”
还是黄毛明事理。
保安听了，没再拦。
林溪心里松了口气，跟着黄毛往里走。
棚子里比外面看着还热闹，长条桌上摆满了冰镇啤酒和烤串，几个队员正被粉丝围着签名，沈彻被一群人堵在最中间，手里捏着杯没开封的可乐，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拉环，表情淡淡的，跟周围的喧闹有点格格不入。
“沈队！你看谁来了！”黄毛示意道，把林溪往前推了推。
一瞬间，至少有十几个镜头转了过来，闪光灯也照过来，按快门的声音响了一片。
林溪被晃得眯了眯眼，索性顺着黄毛的力道往前走，径直走到沈彻面前，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冲他举了举。
沈彻的目光扫过来，没什么温度，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也是，他俩总共就昨天在酒店有过两句话的交集，今天在观众席那半秒对视估计早被他忘了。或者根本没看见？
林溪反而觉得自在了点。陌生好，陌生才好谈正事。
他挑了挑眉，故意往沈彻跟前凑了凑，“沈队打的太好了，尤其是最后那波极限闪转，比三年前你刚进队时那手成名操作，还带劲。”
这话一出，周围的喧闹声都小了半拍。沈彻三年前刚加入这支战队时，凭着一手“闪现躲技能反杀三人”的操作一战成名，但这两年状态起起伏伏，很少有人再提当年的高光，怕戳到他痛处。
沈彻果然皱起了眉，眼神冷了几分。
林溪递出名片，指尖在“溪风电竞”四个字上敲了敲，“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林溪，未来可能是你的老板。”
烤串油烟混着夜风扑在脸上，带着股孜然和炭火的味道。
沈彻没接名片，指尖还在抠玻璃杯的杯壁，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的眼神像扫描仪似的在林溪脸上扫了一圈。
那目光挺沉，像是要把人从里到外看透。
“现在是没听过，”林溪说，自觉收回名片揣进兜里，故意挺了挺腰板，“但等你跟现在的俱乐部解约，就会听过了。”
这话够直接，旁边的辅助嘴里的烤鸡翅差点掉地上，黄毛更是举着手办僵在原地，塑料小人的胳膊都快被他捏断了，瞅瞅林溪又瞅瞅沈彻，不知道该不该劝，这哪是挖人啊，这是当着人家全队的面撬墙角，也太虎了。
沈彻的眉头皱得更紧，指关节在杯壁上敲了一声脆响：“林老板想挖我？”
“是‘请’你。”林溪纠正他，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灌了一口，他清了清嗓子说：
“你现在的俱乐部配不上你。三年了，工资从刚进队时的五十万涨到两百万，你可是拿了两个世界冠军的人，就值这么点钱？！你再看看他们给你配的设备，鼠标是两年前的旧款，滚轮都快磨平了，还有那键盘，今天最后那波团战，你闪现是不是按慢了半秒？就是因为键盘卡键！换个好点的设备，根本不会有这失误。”
他顿了顿，往前凑了凑，盯着沈彻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还有你刚才回城补状态那波，明明可以提前三秒回，就是因为耳机里的音效延迟，没听清对方打野从河道过来的脚步声。这些破事，换个靠谱的俱乐部，根本不会发生。”
沈彻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瞳孔缩了一下。
那几个细节失误，连场下的分析师都没看出来，赛后复盘只当是他状态波动，随便找了个“临场判断偏差”的理由糊弄过去。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连卡键的时间都记得那么清楚？
“你很懂游戏？”沈彻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点，但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惊讶，像是发现了什么超出预期的事。
“不算懂，”林溪笑了，往旁边的桌子上一靠，胳膊肘支在桌沿上，“就是看得细。你这三年的比赛，我几乎场场不落。”
这话半真半假。
他确实把沈彻这三年的比赛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连训练赛的录像都托人找渠道扒过，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他每个赛季的操作习惯。
毕竟是粉了十年的人，就算穿回来，该记得的细节一点没忘。
就像刚才说的卡键，那是沈彻上一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因为那次失误丢了关键分，王总借机把他按在替补席半个月，从那以后他的状态一路下滑。现在，他总算知道沈彻状态起伏的原因了，如果能把这些落后的设备给他换掉......
沈彻把手里的冰美式往嘴边送了送，喝了一口，原本冷得像结了冰的眼神，好像化了点。
林溪知道他在琢磨，没催，转身从桌上抓了两串烤腰子，递了一串给黄毛：“尝尝？这家烤得挺嫩。”
黄毛愣愣地接过腰子，咬了一大口，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滴，他含糊不清地说：“林总，你真要挖沈队啊？那......那我能跟沈队一起去不？我跟他配合三年了，离了他我打野都找不到节奏。”
“你？” 林溪故意上下打量他，“刚才那波龙坑绕后，你大招是不是放早点，差点把自己绕进对面泉水里，还好辅助及时给了你个护盾，不然你就交代在那儿了。”
黄毛的脸“唰”地红了，挠着头嘿嘿笑：“那不是被TLG的辅助阴了一下嘛......我下次肯定注意。”
周围的队友都笑了起来，刚才紧绷的气氛彻底松了。上单凑过来拍了拍黄毛的肩膀：“行了吧你，就你那反应速度，去了新俱乐部也是坐冷板凳。”
林溪没再多想，继续跟黄毛他们聊刚才的比赛，故意把话题往战术细节上引：“其实最后那波你们不该急着推高地，TLG 的辅助还有闪现，应该先让辅助去骗他交技能，你再绕后......”
话还没说完，辅助就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林总你说得对！我当时就是没忍住，想着赶紧结束算了，差点被反打一波！”
“主要是你们教练的战术太老套了，”林溪说得兴起，手都比划起来，“总想着速战速决，根本没考虑对面的反手能力。其实可以换个思路，先控资源，把经济拉开......”
他说得太投入，连沈彻什么时候站到旁边都没注意，直到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回头正好对上沈彻的眼睛。
距离很近，能看清他头发上沾的一点彩带碎屑，是刚才庆祝时喷的，还有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有点模糊，但看得清是笑着的。
林溪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沈彻淡淡开口：“我的合约还有两年。”
“违约金多少？”林溪立刻接话，语气笃定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八百万？一千万？你说个数，我来谈。”
周围“嘶”的一声，好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2015 年的电竞圈，选手违约金能到五百万就算天价了，当年最火的那位明星选手转会，违约金也才五百多万。听林总这口气，轻描淡写得吓人。
黄毛手里的腰子都忘了嚼，辅助更是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沈彻看着他，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你图什么？电竞这行风险太大，我未必能一直赢。”
“图你值得。” 林溪说得直白，没半点拐弯抹角，“图你不该被这些破设备、烂战术拖累。图......我乐意。”
最后三个字说得轻，像怕被人听见似的，却像颗小石子，在沈彻心里撞了一下。
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咖啡，喉结滚动的弧度慢了点。林溪突然发现，他拿咖啡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着冰凉的瓶身时，指腹因为用力有点发红，看着挺好看的。
“服务员，来杯冰美式。” 林溪突然喊了一声，冲远处的服务生扬了扬下巴，“加双份糖。”
沈彻握着杯壁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他的眼神里多了点惊讶。
他喝冰美式加双份糖，这个习惯连队友都不知道。每次队里买咖啡，他都是自己默默去前台说加冰再加双份糖，怕被人说“职业选手还吃这么多糖”，所以每次喝的时候都偷偷的，没想到这人居然知道。
林溪假装没看见他的惊讶，心里却有点小得意，这可是他粉了十年总结出来的独家秘籍，沈彻压力大的时候就爱喝这个，说是能提神又不会太苦。
“你怎么知道......” 沈彻的声音有点干，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好像觉得问这个有点奇怪。
林溪挑了挑眉，故意装傻：“猜的。我看你刚才喝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估计是觉得苦吧？加点糖好喝多了。”
正说着，服务生把冰美式端了过来，林溪接过来，用吸管搅了搅，递到沈彻面前：“尝尝？比你那个甜一点。”
沈彻没接，只是看着那杯咖啡，又看了看林溪，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溪，到底是谁？为什么对自己的事这么清楚？连键盘卡键、耳机延迟这种小事都知道，甚至连自己喝咖啡的习惯都摸得清。
音乐还在吵，旁边桌的人在大声划拳，黄毛他们还在讨论刚才的比赛，可沈彻觉得周围的声音好像都远了，只有眼前这个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林溪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沈彻摇摇头，把咖啡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喝吧，我自己的还没喝完。”
林溪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喝了一口，甜味混着咖啡的苦味，确实比刚才的啤酒好喝多了。他咂咂嘴：“还行，比啤酒强。”
没有任何原型，2015的电竞圈明星选手违约金我也不了解，大家知道这是另个位面的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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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来杯冰美式，加双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