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宴

祁鹿闻心满意足地回了王府。

春风满面,连带着下人都知晓小王爷今日心情甚好。

阴雨已停,他的右手一顿按摩,已经不算疼。

刚进正堂,就看到瑞王妃端坐上首,一脸正色严肃。

她比宜珞年长些,但依旧气质温婉,穿着靛紫色的襦裙,头上都是珠翠绒花,鼻头有些肉,整个人为此多了些娇憨。

但此时显然对祁鹿闻晚归极其不满。

祁鹿闻收敛表情,垂首上前。

瑞王妃出身皇室,是先帝爷庶弟文宣郡王的嫡女。

“怎么这个时辰才回,你如今是越发放肆,竟连礼数也混忘了。”调调带着些绵,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祁鹿闻身子立得直,垂着眼睑并不看她。

他只拱手行礼。

瑞王妃撇过头不看他:“快去换身喜庆些的衣裳,再过一个时辰,你父王就归府。”

祁鹿闻点头,领着童兴回了疏桐园。

疏桐园很大,起居的院子中间有颗流苏树,朵朵白花团簇,枝叶茂盛。

偌大的园子,只有童兴和醉兴两个双胞胎奴仆伺候。

不见其余的丫鬟婆子。

很是安静。

童兴奉上清茶,醉兴从衣柜里拿出颜色喜庆些的圆领袍、直?挂在屏风上。

祁鹿闻只是瞥一眼,并不打算真的换一套。

这衣服上还有温柚宁的香味。

她还陪着他。

瑞王妃再见他时,见他没换衣衫,脸色又是一沉。

她上下打量祁鹿闻,冷嗤一声:“不知好歹。”

祁鹿闻也不说话。

瑞王回府端的是宴席开始。

祁鹿闻对着祁鹿朝说了几句祝贺好话,就坐在末尾不再言语。

席间瑞王妃很是关照这位世子爷。

祁鹿朝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祁鹿闻淡淡道:“三弟,听闻父王有意让你前往万里书院求学?”

祁鹿闻看向瑞王,还没等他点头,瑞王妃就在一旁笑着张口:“不过是不让他闲着,有一个博学的名头傍身也好。”

祁鹿闻挑眉,没了动作,静默看着对面的继母子。

“多读些书是好的。”祁鹿朝点头,不再过问。

瑞王妃颔首:“是这个理儿不错。”

“嗐,今日你才是主角,总说旁的人算是怎么回事?快尝尝这个螃蟹小饺,可还合口味?”

祁鹿闻早已习惯,见怪不怪。

祁鹿朝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总是会怀疑这位继母句句爱护他是在欲擒故纵实为‘捧杀’。

可这又不像,若算计他的爵位,可总还有二弟在,怎么都轮不到三弟。

祁鹿朝甩开思绪,也不再说话。

席上众人让瑞王妃的话就这么落到地上,谁也没接。

祁鹿闻前去书院读书,这都是没定亲之前的打算。

如今他和温柚宁好事已成,这想法是得搁置起来。

......

翌日。

永昌侯早朝时上奏祁显,长子病愈,次子的世子之位终究名不正言不顺,长幼有序,请陛下裁夺。

祁显沉吟半晌。

永安郡王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站出来:“永昌侯此言差矣,这是要让陛下朝令夕改?”

祁显在安国公和瑞王也出面争论时,把这几个人的关系拿出来捋一捋,心里便明了。

安国公言辞之间的气愤做不得假,看来宜珞当真受了委屈,否则安国公言辞之间不会这般下永昌侯的面子。

祁显看向永昌侯,下决断:“就依永昌侯的意思,长子理当担此重任。”

不过安国公从前手握兵权,虽说如今年老不再领兵,可以前手底下的悍将信服他却是不假。

虽为姻亲,可他实在不宜和瑞王走的太近。

......

一月后,陛下在广和宫设宴。

安国公府的马车进宫只能行至外宫道横街,由长乐门入,在宣德殿跟着内侍宫人步行至广和宫。

温柚宁挨着宜珞县主乖乖地坐在马车上,她今日头上的珠翠簪花比平日里的多些。

就连脖颈上都多一串攒金丝璎珞项圈,倒是和腰间的同心结玉佩相得益彰。

她也不敢掀开帷帐往外看,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侍卫宫人紧紧盯着。

本就是漂亮的小人,这会子小脸又上了妆上了口脂,雪肤花貌、韶颜雅容。

生的极好。

宜珞满意地点头。

下了马车,温柚宁跟在宜珞身后,跟着内侍监的公公往广和宫走。

直到了广和宫她才抬起头望过去。

宫墙巍峨,宝顶威严,四角延伸出的神兽抵吻处站立几只飞鸟。已至傍晚,天际一片橙黄,飞鸟仰颈吐息,舒展羽翼翩飞。

温柚宁收回目光,与台阶上处和祁鹿闻四目相对。

他亦穿着浅蓝色的衣衫,少年郎身形颀长,最抓人的是那精悍细瘦的腰身和那宽厚的肩膀。

他在接她。

一月未见,祁鹿闻移不开眼睛。

小姑娘安静的抬步,双手立在腰前,阔袖舒展垂立,行动间腰上的环佩相撞,发出清越玉脆声。

像是林中栀子,稍加妆点,精致的不像真人。

直到裙裾渐落,像是振翅的蝴蝶落在他身边休憩,只余那枚同心结玉佩还在飘荡。

祁鹿闻拱手行礼:“见过伯母。”

到近前,宜珞看着他点头,夸赞道:“如今除却几个武将、武侯之子外,世家公子多行奢靡颓废之风,如今见你神采奕奕,俊秀挺拔,更觉眼前一亮。”

“屿阔在护城军呆过一些时日,学了些军旅之人身上的威武坚毅,如此也算半个军旅之人。”

温柚宁心中点头,想起他左手使的短刀,招招爽快利落,绝不是普通的花拳绣腿。

要是右手动起来,怕是都让人移不开眼。

“先进去。”宜珞往后瞧,后头已经又有贵妇上来。

祁鹿闻站在温柚宁身边,跟在宜珞身后。

一进殿中,不少打量的眼神就看过来,但更多的是放在祁鹿闻和温柚宁两人身上。

其中不乏看好戏的人。

但瞧着温柚宁脸上竟并无一丝异样不满。

且这两人看过去实在登对,明艳和清冷像是九天琼醪越品越香,同样漂亮的脸庞,温婉与冷淡杂糅,绝不是衣衫同色的缘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吸引和自己契合的人。

眼前这对璧人显然就是。

光这么看着就觉得无人能插进去。

没有好戏看,很多人都悻悻收回自己的目光。

只除定远侯夫人李氏。

她实在不甘心,温柚宁明明差一点就要成为她的儿媳。

他们就慢一步。

明明老太太都准备好,就等着登门拜访,可最先传来的消息却是温柚宁已经定亲。

定的还是瑞小王爷。

她不明白,别人看不上的为何宜珞县主和温柚宁偏要捡来。

且她的儿子除却身份,哪点比不过他。

李氏心中遗憾不甘地收回视线。

温柚宁如何感受不到这些带有恶意的审视,她偏头去看祁鹿闻。

所以,他十岁后,只要出现在众人眼前,感受的就是这样的视线?

祁鹿闻偏头过来看她,小姑娘眼睛依旧很漂亮澄澈,带着温婉平和,没有一点觉得他站在她身边丢脸的虚荣心。

至少连从前的瑞王妃也未必做到如此。

她总是这样,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抚平他起伏的内心。

祁鹿闻忍不住往她身边又凑近些。

瑞王妃端起茶盏的手一顿,祁鹿闻神情里的隐藏的高兴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已经许久未曾见过。

只两日,就见过两回。

虽然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但总算多些柔和。

只可惜,眼看宜珞和温柚宁落座。

祁鹿闻和她分别回到瑞王身边时,又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瑞王妃若有所思,嘴角扬起些笑意。

温柚宁悄悄地舒了口气,这满头珠翠压地脖子疼,眼下总算可以坐下。

她眼神流转,颇有兴致地打量起宫殿。

此内暗香浮动,四下空旷奢华,果盏镶金砌玉,盘龙柱威仪磅礴,黄色纱幔云龙如生。

四下菊花烂漫,重瓣层层堆叠,白如雪,黄如绢。

耳边已然响起丝竹钟磬悠扬宫女和唱之声。

温柚宁的目光落在宴席末尾一顿。

熟人。

昌济伯夫人和嫡女潘氏。

两人神情不是很好。

温柚宁眸光一转之下了然。

伯爵府宴席位置不应当那么靠后,而眼下昌济伯爵府女眷席位都快接近殿门,难怪脸色如此不好看。

温柚宁眼睛挪到潘氏脸上。

她如今得二十有**了?

年轻时,昌济伯爵府的男丁一一逝去,守孝就是六年。

潘氏去孝后年岁渐长不愿放低她伯爵府的门楣,只紧紧的攀附着永昌侯府这颗大树,至今未嫁。

温柚宁视线移到永昌侯身上。

她父亲温珩如今被夺世子之位,没了在席上的资格。

昌济伯爵府出现是陛下不愿落下刻薄的名声?温柚宁不去猜。

外头传来公公尖细悠扬的声音:“陛下驾到,三皇子驾到。”

三步一个内侍监公公,一声接一声地传进殿内。

温柚宁跟着宜珞起身跪在地上,半刻钟的时间,才听到有脚步声响起。

她有些坚持不住,要跪的端正,秋季衣衫还单薄,温柚宁的膝盖有些疼。

好在终于听见祁显的声音。

“众卿平身。”

温柚宁起来时身形一晃,还是宜珞回头时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出错。

两人都松一口气。

祁鹿闻瞧见这一幕,心头有思量。

看来得给她做个护膝。

陛下已然入席,宫人们鱼贯而入,珍馐美酒,奇珍异味一一摆上来。

如此推杯换盏之间,温柚宁也抿了一口菊花酒,然后小脸便皱成包子。

好辣!

随后便把酒放到一旁再也不碰。

祁鹿闻眼不错地看她,瞧见她好奇心被害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可爱得紧。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踹掉夫君和离后,我重生了(男二上位)
连载中九日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