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鹿闻眼前发黑，他的身体很热，但是手却像是骨头里沁进寒冰，痛彻心扉。
眼下坐着连额角的青筋都冒起，有冷汗流出来。
他双手放在腿上。
再闻到温柚宁身上的淡香后他抬起头，随后又无力地垂下眼睫。
他把双腿岔开，左手食指微勾，声音不算有力：“过来一点。”
温柚宁抿着唇挪过去一点。
不够，还不够。
还是太远。
祁鹿闻抬起左手，食指勾着温柚宁的手指把她往自己身前带。
温柚宁感受到力度，垂头去看。
祁鹿闻手指劲瘦修长，手掌很大，勾指的动作下他的手背筋络凸显。
瘦而有力，绝不是束之高阁好看的观赏品。
温柚宁顺着他的力道又往前挪一步。
两人衣衫相碰，温柚宁垂着眼不肯再上前。
她都走到这人双.腿间了，羞不羞人。
小厮丫鬟都还在旁边看着！
祁鹿闻察觉到她的些微抗拒，手也不再使力。
他抽回手，左手撑在膝盖上。
上半身前倾，离温柚宁更近。
这样的姿势本应该是压迫的审视，很有侵略性。
但他身前站着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娇俏姑娘，那就狎昵了。
人在跟前，祁鹿闻终于好受些。
温柚宁弯着脊背，指尖触到祁鹿闻的右手背。
还是很冰。
“为何不热敷？”温柚宁问他。
祁鹿闻闻言就把这句话放到脑后。
他额前撞上一片绵软，抬眼看时，就是那裹得很好鼓囊囊的胸脯。
馨香扑鼻。
虽然一触即离，但他难得生出些脸红来，微微别过脸。
温柚宁看着他的眼睑，疑惑出声：“恩？”
声音轻轻，像是在哄人。
“太丑，不想。”他道。
温柚宁若有所思，祁鹿闻说的话她听懂了。
他不想露出右手给她看，他觉得很丑。
“那我转过身，我不看。”
话音刚落，祁鹿闻直接拒绝：“不。”
“就这样，等大夫来按按穴位就好。”
祁鹿闻拉着温柚宁的手放在自己下巴上，随后整个脑袋脱力地放在她手上，闭上眼睛。
温柚宁不妨他会这么做。
怕他不舒服，另一只手也放上来托着他。
不可避免地碰到他下巴脖颈的皮肤。
很软，温热。
但是...手好酸。
温柚宁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又回头,童兴和秋月都垂着头。
她悄悄又往前挪两步。
呼，温柚宁小声的呼气。
肯定没人瞧见。
温柚宁动了动手，手指却勾到了祁鹿闻的喉结。
后者敏感地睁开眼睛。
温柚宁心一跳，两人四目相对。
那双桃花眼像是海一样吸引人，在她愣神之下，手上的喉结动了。
温柚宁眼睫颤动。
似乎是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祁鹿闻嘴角含着笑意，半阖双眼收回目光。
春花带着郎中来时，瞧见清心台上的一幕都有些愣住脚步。
小姐像是把小王爷揽在怀里似的。
直到春花步上台阶，才看清分明是小王爷的腿禁锢着她们小姐。
春花也觉得害羞，她回头拦住大夫：“还请稍候。”
大夫提着药箱不再动。
春花回头脚步刚一挪动。
祁鹿闻似有所感，募地睁开眼睛，狭长眼眸冷冽地看向春花。
有人侵犯他的领地想要温柚宁离开他身边。
春花呼吸一窒，她咽了咽口水，埋着头踩上最后一节台阶。
“小王爷，小姐，回春堂的走堂大夫到了。”
温柚宁转头：“快请上来。”
她低头提醒：“我的手要拿回来。”
祁鹿闻眨眼睛，慢慢抬起头。
察觉到手上的重量一轻，温柚宁得以垂下手，脚慢慢往后动。
祁鹿闻在她的衣衫离开自己的腿时，还是勾住她的手指，抬头看她。
好粘人。
温柚宁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个被剧痛折磨的人，她曲起手指调皮地在他手心挠几下。
祁鹿闻垂着的眼眸终于有一些满足的笑意，他慢慢地放开温柚宁。
耳边已经响起大夫沉重的脚步声。
祁鹿闻的手连太医院院首都头疼，这位大夫把脉之后也是神色讪讪。
“烦请给我家公子按按穴位。”童兴悄声道。
大夫束手无策，这种伤动了骨，骨头又强行愈合，是没办法的事。
祁鹿闻一直垂着头，折腾不下一个时辰，他才算是好受。
冲着大夫摆手。
温柚宁看向春花。
后者又领着大夫出府。
温柚宁拿过秋月熏得滚烫的巾帕叠好放在祁鹿闻手上。
“还好么？”温柚宁坐在他身旁，解开自己的荷包，拿出糖丸递给他：“吃些甜的，或许就不疼。”
橙黄色的糖丸光看着就甜，祁鹿闻被她哄着，捻一颗放进嘴里：“是蜜芳斋的。”
温柚宁点头。
这糖丸和祁鹿闻前世给她的一样，里头裹着果脯和香蜜。
很甜。
“明日早朝时，永昌侯就会上奏陛下今日之事。”祁鹿闻咬破糖丸，香蜜瞬间迸发出来，甜得他眯眼：“父王和国公爷也会力促此事，宁王一脉势单力薄，阻止不了。”
“且事发突然，永昌侯或许也来不及同永安郡王通气。”
这件事总算是了结，温柚宁展开糖纸，也被甜地眯眼睛。
两个人坐在一处，像是被顺毛又晒着暖阳的猫咪，漂亮又贵气。
童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压下眼底的焦虑凑过去低声提醒：“公子，今日是世子爷的生辰......”
他们是要早些回府。
王府一早就在准备着，若是他们晚膳时才回府，像是甩脸子，总是不太好看。
祁鹿闻眼睛睁开，不耐烦一闪而过。
就赖着不动。
童兴了然，又退回秋月身边。
温柚宁也知晓此事，瑞王世子今岁二十有四，算是一个坎，瑞王府轻轻揭过，不会大操大办。
安国公府的贺礼一早便已送去。
旁边的人虽没说话，温柚宁却是知晓他是烦的。
他的母亲是瑞王爷的续弦，和世子爷并非一母同胞。
且前世寒冬腊月，王妃还指使他去采山茶花，当真是耐人寻味。
温柚宁收回糖丸，她今日不晓得他会来国公府走一遭，不算盛装打扮，腰间就简单地系了个荷包，其余的配饰香囊玉佩都未曾佩戴。
身旁的人今日手又疼这会又不高兴，她有心哄人，要不然也是有些太可怜。
“一月后便是重阳佳节。阖宫夜宴，用水浅蓝色的衣裙衬同心结玉佩可好？”
温柚宁秋水明眸和那双有些愣住的深邃眼睛对上。
祁鹿闻刹那间就明白她的意思。
他心里柔软，浑身像是陷进棉花一般舒适。
“在哄我？”
温柚宁蝴蝶一般的睫毛眨着：“哄好了么？”
“还不够。”
温柚宁又凑近他，满脸笑意。
她站起身伸出手，犹豫几许，还是下定决心放在他头上。
祁鹿闻束着发冠，发黑如墨，露出整张俊朗异常的脸庞。
温柚宁摸了两下。
轻声道：“顺顺毛，气不着。”
祁鹿闻身形一顿，浑身炸起鸡皮疙瘩。
有人越过十数年的岁月，再次来到他身边。
十岁那年，温柚宁也是这么哄他。
如今再现，她还是这么哄他，他像是珍宝。
温柚宁见他没动作，收回手俯下身，芙蓉面弥漫在祁鹿闻眼里：“这样哄好了么？”
祁鹿闻心跳很快，特别是他手疼地拉扯到他所有思绪时候，他在温柚宁面前没有任何理智。
“宁宁。”祁鹿闻声音嘶哑。
温柚宁恩一声。
“别勾我。”
温柚宁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小美人鲜艳欲滴，夹带着粉。
诱人得很。
特别是风又吹过来她身上的暖香。
祁鹿闻站起身，清冷的脸渐渐龟裂。
他的左手在颤抖，在兴奋。
他不能控制。
想要触摸她。
温柚宁本能感觉到危险，他深邃的眼眸泛着幽幽的波光，她看不懂。
被逼着往后退，直到她背靠上清心台的柱子，祁鹿闻还没停。
温柚宁伸出手抵住他。
“别......”别靠这么近。
祁鹿闻弯腰头埋在她肩头，左手在阔袖的掩盖下和温柚宁十指紧扣。
直到把暖阳似的宝玉拢在手里，感受到手里的娇小柔软。
他才终于满意，左手没那么抖了。
他的头在温柚宁颈侧蹭：“宁宁，要一直这么哄我。”
他继续补充：“你要让着我的。”
“我的手很疼。”
温柚宁心肝颤，怎么能这么跟她说话。
明明是高大疏阔的八尺男儿，现在整个人却脆弱地靠在她怀里。
温柚宁右手发烫，被人紧紧裹挟。
“好......”
她颤抖着应下。
乌云散开，日光裂隙中洒下来，透过竹林洒在祁鹿闻的衣角上。
那参金线绣的云纹闪着细碎的微光。
祁鹿闻的手终于止住颤抖。
他抬起头，随着阔袖移开的还有一对藕断丝连的手。
祁鹿闻语气温柔：“走了。”
温柚宁右手握成拳，点头。
童兴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身后，他可什么都没瞧见。
祁鹿闻上了马车，摊开自己的左手就这么垂眸看着。
马车摇晃间，想到那个娇俏漂亮的小姑娘。
他喉结一动，把手放在鼻前。
手里都是温柚宁身上的淡香，很轻微。
但不只手上有，还有衣服上都是。
他被温柚宁的香味包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