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晚自习才开始，初荔看了看门口那个带着工作牌子的男生。
窗边那个同学又改成让她和陈敏一起出了课室。
出去才知道，这是她们学长。
学长是体育社团负责带他们的组长，他很亲切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然后给了张信息表给她们。
“上面写了我们每个组成员的姓名班别，你们等一下去趟三楼，通知三楼的组员到三楼的读书角集合。”
“通知的时候要礼貌，因为现在还在晚修，不能打扰到别的班上自习，悄悄叫窗边的同学帮一下忙就好。”
“懂了吗？”
因为要打篮球赛了，校团委就把布置篮球赛开幕式的任务给了他们社团，他们宣传组要负责相关的工作，也算是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
学长还要去二楼叫人，就随机选了她们俩来帮忙，还时刻叮嘱着要有礼貌。
陈敏忙不迭点头。
两人就从长长的楼梯往上走。
初荔边走边看纸条上的信息，巧的是上面的同学只有两个在三楼，一个是唐正杰，另一个就是顾念之，而且两人都在十一班。
顾念之的名字被排在了倒数第一排。
陈敏探头过来看，“怎么，三楼哪间课室啊？”
初荔递纸条给她。
陈敏一排看下去，准确地找到了顾念之的名字，“我靠，三楼十二个班六百多号人，就只有他们俩在我们组，缘分哪！”
顾念之从一开学就凭借着出色的外貌在校内的树洞爆火了。
除了一些不刷八卦的学霸，还真没几个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即使他上回没做自我介绍陈敏也知道他的班级和名字。
两人一边上楼，一边低声交流。
“诶，大帅哥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啊，怎么上回见你和他这么熟的样子。”
“真的没有……”
“说嘛说嘛！”
……
很快就到了十一班的门口，班里的学生都还在安静地自习。
陈敏敲了敲窗户。
“你好同学，帮我叫一下顾念之同学可以吗，谢谢！”
被叫的是位女生，她看着她俩也是新生的模样，而且也没工作牌，反倒有些迟疑。
难道是顾念之的……？
也不像啊……
初荔看了眼陈敏，又迅速加上了一句：“还有唐正杰同学。”
可此时，也不知是谁在课室里面喊了一句：“顾念之！有两个美女找你！”
顿时整个班的人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向他们这边。
有男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初荔：“……”
她真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从此不再出现。
从窗外看进去，少年正低头写作业。
因为个子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LED灯明亮的光线柔柔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少年镀了层神圣的光边。
少年有些偏瘦，但袖子外的手是劲瘦有力的，十指修长，好看极了。
听见有人喊，他抬头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终于将目光落到了站在窗外的初荔的身上。
穿过一层浅浅的玻璃，初荔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然后她看见少年停了笔，唐正杰和他推搡着从后面走出来。
唐正杰朝她们：“哈喽！”
她们也回了：“哈喽！”
彼时此地的夏意未尽，有晚风夹着日间余留的热意吹过，树梢沙沙，整幢教学楼都似留在情愫的暗房中。
有人不自在地偏了头，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栏杆上。
等陈敏说清楚来意，两个男生了解点点头。
唐正杰回去扒在门边和坐在后排的班委报备后，他们就往读书角那边走。
教室里也有不少还在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直到四人都远离了。
开会讨论的内容初荔已经不大记得清了，只记得最后学长让他们都互相加了微信。
那会儿大家手机不是在保险柜里就是在家，所以大家都只留了一串号码。
顾念之没留手机号，只是指指唐正杰：“我的号就是他的号，你们加他。”
唐正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确实，顾念之的手机还在级长那出不来，只能加他。
——顾念之的另一个手机里面是没卡的。
唐正杰只能配合着胡诌：“对，他手机被他家长没收了。”
陈敏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没想到大帅哥这么惨。”
初荔倒觉得没什么，有没有对她来说其实并无影响。
甚至少一个人她还可以少些精力去客套寒暄。
回到家后初荔打开微信，果不其然通讯录里多了几个红点。
她一个一个去点验证通过。
其中有一个头像是蜡笔小新，名字只有简单的一个“K”的简单地发了两个字：“你好。”
初荔想了想也回了一句：“你好。”
女孩拿着手机窝在床上，一个一个地回打招呼的信息。
门外客厅传来小婶的声音：“荔荔啊，出来吃水果哦！”
她把屏幕按熄灭，扬声道：“来了！”
出到客厅，正好看见堂弟拿着牙签偷偷插了块哈密瓜吃。
小婶剜了一眼他，“等你姐出来再吃！等多两下都不行！”
堂弟见她出来了，满口水果含糊不清，“喏，这不是来啦！”
初荔坐到他旁边，也塞了块水果，听他抱怨说：“你们学校放学也太迟了，才高一就十点放学，要不是你骑单车不然还要走半个钟呢。”
初荔也这么觉得，她薅了一把弟弟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怎么，嫌迟？明年你也这样。”
其实她和弟弟关系挺好，就是老爱和她抬杠。
十点四十多，两人吃好水果又喝了碗下午留的绿豆汤，初荔已经觉得有些撑了。
小婶回了房，小叔出来熄灯，催他们回房睡觉了。
初荔回去坐在床上，着实还是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有点像猪。
吃饱就睡，睡饱了明天又起来吃早餐。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那个蜡笔小新的头像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K：“我是顾念之。”
这条是十点二十二发的。
K：“你睡了？”
十点三十。
K：“好吧，晚安。”
十点三十九。
初荔手机页面停在和他的聊天框里不动了。
顾念之他不是说他没有手机吗，怎么还能加上她的？
而且看样子是在等她回复他的消息。
犹豫了一下，她点开界面把人的备注改成“顾念之”。
不带任何情绪的，仿佛就是普通的一个联系人。
她想，要不要回复他的消息呢，可他已经以为她休息了，会不会太麻烦了？
点开，退出，又点开、又退出，再点开。
算了算了。
她退出聊天界面，给手机充上电后就熄灯了。
他们家教比较严，平时小叔他们都会时不时过来看看他们两个孩子到底熄灯睡觉没有，要是到了十一点多还没熄灯，他们就会过来敲门。
有一回弟弟初景偷偷在被窝打游戏被抓到，婶婶直接把他手机给锁了，还狠狠训了他一顿。
那时原本初荔已经睡着了，后来被婶婶的训话声吵醒了。
初荔可不想自己也被训一顿。
第二天一早，她吃完早餐回学校。
门口有纪委在查仪容仪表，而且从校门到课室那一段已经不允许有人再踩着单车过去了。
她开学那事就是个例子。
她在门口停下了，从书包掏出校卡戴在胸前。
一般学生都不喜欢戴胸卡，因为上面的照片是中考照片，丑得要死。
初荔的照片不丑，但她也不喜欢戴，因为戴到很像小学生。
等她戴好，远远就有辆单车从路的另一边过来在她的左边三米外停下了。
顾念之下了单车，小幅度地朝她挥了挥手。
看他的嘴型，初荔愣了一下，觉得他好像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早啊。”
这回他靠近了，女孩才听真切了。
初荔也笑着说：“早，”像是有默契般和他并肩走进了校门。
两人的外貌都很打眼，路上一些认识的同学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
虽然真的没什么，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到停车场时她还是自己走了另外一边。
“我要把车放外边。”
男生点点头，把车停到了停车场的里面。
初荔以为他们会就这么分开，但等她停好时她才发现男生已经在停车场上教学楼的那个台阶上了。
像是在等她。
路就这么点大，等她走过去，少年很自然地就和她一起并排走了。
顾念之：“走吧。”
直到到了课室门口，和顾念之说了再见，她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放下书包坐回座位，猛地晃晃脑袋。
“不应该啊。”
她依然认为这是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相处啊，难道他们有过多的举动吗？
她甚至到早上吃完早餐都没回人家消息。
陈敏刚从班级门口进到课室，就看见初荔那摇头晃脑的样子。
她问：“怎么了？作业没写？”
初荔还在想，不对啊他们什么时候变成朋友了？
根本没理会陈敏说的话。
陈敏见状把书包往桌子上一砸，“干嘛呢，回神了！大早上神神叨叨的。”
初荔这才看过去。
“没什么，只是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不过好像也不是问题。”
陈敏见状，一下子就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挑眉：“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初荔突然坐直，从柜筒里抽出今天要交的作业，“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要是和陈敏说，就算是没的也被她说成有的了。
陈敏过来挠她，两人笑成一团。
“别挠别挠，要死啊！”
“让你不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猜什么，什么都没。”
……
其实此时的少女还没察觉，自开学到现在她已经比曾经的她开朗许多了。
至少，她在校园里的笑声变多了，以前她都是只腼腆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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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初荔回家吃饭，去取单车的时候又在阶梯处撞上了顾念之。
女孩本来是低头看路的，身边都是熙熙攘攘穿着校服的同学，她沿着边边走下去。
忽然看见男生正在阶梯的尽头站着，朝她招手。
初荔左右看了两眼，发觉他就是在和她打招呼。
她走过去。
顾念之：“好巧。”
初荔扯了一下唇角，“好巧……”
两个人又并肩走去取单车。
男生很高，初荔才只到他胸口往上一点，他低头就能看见女孩干净的发顶和长长的睫毛。
顾念之悄悄用手比了一下，从初荔的脑袋顶平移过来，正好到他锁骨的位置。
女孩若有所觉，疑惑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脑袋有东西？”
说着，她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也没东西啊。
顾念之：“没有，刚刚有片叶子，已经拿掉了。”
明媚的阳光细碎洒落到女孩眸中，她眼底那汪湖泊似荡开层层涟漪。
初荔笑道：“好吧，谢谢你。”
顾念之陪她到停车场外围先取了车，然后才进去拿自己的单车。
直到出到校门口，女孩才犹豫地喊住他。
“顾念之。”
他推着车的脚步停下了，等待她的下文。
同学在他们周围穿过，有道别的、有手挽着手讨论在哪吃饭的、还有激烈地边走边争执着某道数学题的。
只有他们的时光是相对静止的。
他看见女孩的眼里有着单纯的笑意和懵懂的情愫。
或许她以为，他们正式成了朋友。
朋友之间确实应该要多说一下什么。
三秒、五秒，或者更久，男生终于听见了他想听到的内容。
“再见。”
“再见。”
这让顾念之很开心，像是自己的热情终于得到了回应一样。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对她比对往任何一件事都要上心。
但十几岁的少年还没有将之归之于爱情，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是短暂的对于美的事物的追求。
又或许……只是青春期荷尔蒙的爆发的影响。
所以当唐正杰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只是如实地说：“她的眼睛很漂亮。”
很适合待在他的作品里。
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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