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二:灯下影成双[番外]

入了冬,京城的夜来得格外早。

承乾宫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映得四壁都暖融融的。羲雨披着一件银狐斗篷,正坐在灯下翻看着一本旧账册——是当年父亲留下的那本,李墨辞后来找匠人重新装裱过,边角都包了锦缎,成了他们之间不必言说的纪念。

李墨辞处理完奏折进来时,就看到她对着账册出神,指尖轻轻点在某一页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在看什么?”他解下沾着寒气的披风,走到她身边坐下,顺手将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

羲雨仰头看他,将账册往他面前推了推:“看你当年在烟霞镇买药材的记录。你看这笔,买了当归、黄芪,说是给‘友人’补身体,那时就开始偷偷给我补气血了?”

李墨辞看着那行娟秀的字迹——是当年他让药铺掌柜代写的,没想到被她留到了现在。他耳尖微热,轻咳一声:“那时看你总熬夜看书,脸色不太好。”

羲雨笑得更欢了,从他怀里抽出手,翻到另一页:“还有这个,买了两匹青布,说是做衣裳。我记得你那时总穿黑衣,原是早早就想换颜色了?”

“不是。”李墨辞按住她翻页的手,眼神认真起来,“那时想着,等你再长大些,做两身青布裙好看。”

羲雨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原来那些沉默的日子里,他藏了这么多没说出口的心思。她忽然想起那年在青峦山,他背着她走出迷雾时,后背传来的温热;想起他教她防身术时,总在她快要摔倒时稳稳扶住她的手;想起他看着她采菌子时,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李墨辞,”她轻声说,“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李墨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狼毫笔,蘸了些墨,在账册空白处写下两个字:“很早。”

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羲雨看着那两个字,忽然笑出声,眼角却有些发热。她合上账册,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几枚磨得光滑的石子——是当年在烟霞镇溪边捡的,她那时觉得好看,随手放在了窗台上,没想到他竟一直收着。

“这个给你。”她挑了枚月牙形的石子,塞进他手里,“当年总说你不像个少年,连玩石子都觉得幼稚,现在补偿你。”

李墨辞握着那枚微凉的石子,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仿佛能摸到当年溪水的温度。他忽然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个上了锁的木匣,打开后,里面竟是一叠画稿。

画稿上全是同一个人——有时是扎着双丫髻的少女,蹲在溪边掬水;有时是穿着青布裙的姑娘,在槐树下看书;有时是蒙着面的黑衣人,手持匕首在林间穿梭……最后一张,是穿着皇后朝服的她,站在御花园的花海里,笑靥如花。

“这些是……”羲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从烟霞镇开始画的。”李墨辞拿起最上面那张双丫髻的画,声音低沉,“那时总怕忘了你的样子,就偷偷画下来。”他顿了顿,看向她,“后来发现,根本忘不掉。”

羲雨拿起那张画着黑衣人的稿纸,上面的线条凌厉,却在眉眼处画得格外温柔。她想起那年在京城别院,她替他挡下那一剑时,他眼中的绝望与疯狂。原来那些藏在刀光剑影里的在意,早已被他一笔一画,刻进了画稿里。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火烧得噼啪响。灯影下,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像多年前烟霞镇小院里,那两个并肩看月亮的少年少女。

羲雨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李墨辞走到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上面绣着两株纠缠的止血草,是她最近才开始绣的。

“还没绣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绣好了给你。”

李墨辞接过那个半成品荷包,指尖触到粗糙的针脚,却觉得比任何珍宝都珍贵。他想起那年在皇宫里,他笨手笨脚学绣荷包时,被针扎得满手是孔,最后还是她笑着接过,替他绣完了最后几针。

“不用急,”他将荷包放回抽屉,握住她的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簌簌地落在窗棂上,像一首温柔的诗。灯下,两人相视而笑,眼底的温柔,比炭火更暖,比岁月更长。

原来最好的日子,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样在灯下翻看旧物,细数过往,发现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爱意,早已在彼此心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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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雨
连载中w绮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