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她作为一个孤儿长大,哪有什么亲人?
桑夕看着黑衣男修眼中盛满的温柔,冷着脸挣脱他的怀抱,眉眼冷凝。
黑衣男修,也就是桑宣。
他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桑爷爷愤怒打断。
“你们竟然毁了我的阵法!该死!”
桑爷爷周身的黑雾已经凝成了实质的魔力,当即就开始攻击桑宣。
一道道魔力蕴含着巨大能量,如同风暴般袭向桑宣,带着骇人的气势。
桑宣却没有回头。
只是挥挥手,便抵挡了攻击。
然后,温柔的注视着桑夕开口解释道。
“我是桑宣,是你的亲生哥哥。”
桑夕眉头紧皱,看向桑宣和她相似的眉眼。
没有开口说话。
桑爷爷几乎倾尽全力的一击,被桑宣轻轻松松化解,瞬间就明白他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但多年的筹谋绝不甘心就这样毁于一旦,他没有仓促逃走,反而用那双魔力的眼睛,将视线放到了台下众人的身上。
刚喘过气的杜德,猛然和桑爷爷对视。
下一瞬,就被黑色的魔力锁住喉咙。
生机如同洪流,瞬间消散。
杜德圆润的身躯如同瘪了的气球,变成一副只留下一层皮的枯骨,表情狰狞痛苦,也无法阻止瞬间变得苍老的样貌,就这样没了呼吸。
桑爷爷又如法炮制。
瞬间夺去附近数人的生命。
力量在这一瞬间充盈,他用浑厚的魔力,凝出一把武器,以雷霆的速度朝桑宣靠近。
所过之处,下面村民生机迅速消失。
生命如花朵般凋零消散。
可,还是不行。
他不断增长的魔力,也只是让他能够在桑宣的手下撑住两招,便节节败退。
根本不是桑宣的对手。
桑宣手持长剑,再一次在桑爷爷的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桑爷爷注视着桑宣手中泛着白光的长剑。
声音冰冷而阴沉。
“你手中这把剑是玄心宗的仙品灵宝,你不是玄心宗的普通弟子。”
桑宣带着冷意的眼尾上扬。
“这么了解玄心宗?你之前也是修士。”
桑宣说完便再次挥剑,这一次他没有给桑爷爷留任何喘息的机会。
凌厉的攻击,一招接着一招。
桑爷爷拼命挣扎,利用一切可以剥夺的生机,但他依旧不是桑宣的对手。
很快就被刺成重伤,狼狈倒地。
看着冷脸持剑不断靠近的桑宣,桑爷爷的脸上痛苦狼狈,可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恨,他不愿多年的筹谋就这样毁灭,不愿就这样死去。
慌乱中,那双魔力的眼睛,在看到桑夕时,突然迸发出亮光。
他匍匐的靠近桑夕,想要拉住她的衣角。
却被桑宣施加于桑夕身上的灵力阻挡,他掌心下的魔力迅速缩回身体,手指被烫到发红。
他面上的表情更加痛楚,可怜。
“桑夕,救救爷爷好不好。”
桑夕垂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爷爷。
爷爷补充道,“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上。”
桑夕顿了下,嘴唇微动。
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这么做?”
桑爷爷听到桑夕开口,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表情激动不已。
桑宣见此,停住脚步,收回长剑。
以保护的姿态守在一旁。
然后就听到了桑爷爷激慨的声音。
“都是那些人的错!”
“我原本出身于修真世家,是门派中最受宠的小师弟。上面有一个优秀的门派继承人哥哥,还有疼爱我的父母,更有将我视若亲子的长老们。”
“但这幸福的一切,都因为一个人毁了。”
“明明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但是却拥有最出众的修仙天赋,吸引走了门派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疼爱我的长老们、父母、哥哥,将原本属于我的爱,都给了这个少年,甚至因为我对少年的针对陷害而毁了我的灵根,将双目失明的我逐出了门派。”
“可我原本就天赋平平,那些他们给予我的爱,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所以才会在爱被抢走时,做出那样过分的举动。”
“从来都没有人教我在珍视的东西失去时,该如何应对,又怎么能怪我过激的举动?”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如果不是他们曾给予过我完整的爱,我又怎会害怕失去?所以,我一定要变得更强大,让抛弃过我的人后悔。”
桑爷爷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桑夕,满目期许。
“桑夕会理解爷爷的对不对?”
桑夕摇头否定。
“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是你以所有村民的性命为养分,入魔修炼借口!”
桑爷爷脸上的期许僵住。
桑宣冷笑一声,持剑靠近。
“既然没能求得她的帮助,那就来迎接你的命运吧。”
“入魔者,唯有死路一条。”
看着不断走进的桑宣,以及那还在滴血剑刃,对于生的渴望,让他忍着浑身的剧痛,迅速起身。
用魔力包裹全身,生生的撞开了桑宣给予桑夕的灵力保护。
将手扼在了桑夕的咽喉上,威胁道。
“你别再靠近,否则我要了她的命!”
桑宣警惕的停住脚步。
桑爷爷吐掉口中的血,嚣张又疯狂的笑道。
“真是天不亡我!玄心宗也不过如此。”
说完,手心便凝聚起黑色的魔力,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桑夕困住。
他要吞噬桑夕的生命力,增强他的魔力。
桑夕从小被他养到大,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桑夕的生命力如同浩瀚的海洋,无论他借着试药的借口,蚕食了桑夕多少生命力,但对桑夕却似乎没什么影响。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偷偷蚕食村民生命力的时候,会用“蔓生”麻痹他们,但是对桑夕却从未用过“蔓生”的原因。
因为桑夕的生命力过于磅礴。
和试药的损失比起来,太过微不足道。
所以,只要他吞噬掉桑夕的生命力,就会获得比现在更强盛百倍千倍的魔力。
到时间,他就可以拥有和桑宣一战的实力。
他毫不犹豫地朝桑夕动手。
但是,却不行。
他的魔力如同触碰到了什么铜墙铁壁,完全没办法像以往那样,轻易的窃取生命力。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的魔力和桑夕隔开了。
他下意识看向桑宣。
却见桑宣依旧保持原来的动作,目光紧紧盯住他扼住桑夕脖颈的手,并没有察觉他暗中窃取生命力的行为。
那会是谁呢?
桑爷爷下意识皱紧眉头,脸色阴沉。
就听到一直沉默的桑夕开口道。
“再过不久就是我的十八岁生辰,也就是说,爷爷和我来到这清荒村已经十七年了。”
桑爷爷点头,下意识接了句。
“十七年的养育之恩,换桑夕帮爷爷一次,应该也是理所应当吧。”
说着,便又暗暗加大了手中的动作。
用尽办法的想突破那层屏障。
桑夕眼眸微垂,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只能听到她愈发清冷的声音。
“从三岁起,我就开始为爷爷试药,出入各种危险的山林,直面野兽,面对无数危险,为爷爷采的需要的草药。”
“其中有好几次,都差点丧命于魔兽口中。”
桑爷爷察觉桑夕此时的语气不对。
但只以为是被他威胁导致的。
对于追逐魔力的执着,让他无暇思考更多的东西,只是不断地用魔力冲击屏障。
只是本能地接了句。
“你一向做得很好。”
桑夕沉默了下,然后缓缓抬起头,眼中酝酿的暴戾与疯狂,声音如同浸墨般沉重。
“爷爷将生活不能自理的我养到三岁,而我用十五年的时间,为爷爷试药,照顾爷爷的起居。”
“十五年和两年比起来,是不是已经还完了爷爷的恩情。”
桑爷爷脑海中浮现曾经的过往。
下意识点头。
然后,整个人就被揍飞了。
桑夕轻而易举地挣脱魔力的束缚,一双拳头上分明没有灵力流动,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她垂眸看向桑爷爷,一字一句道。
“所以,爷爷今天伤我的事情该怎么算呢?”
还能怎么办?
能为了他的实力提升而牺牲,本来就是他收养桑夕的意义,这就是桑夕的命运。
桑爷爷抬头看向桑夕,脖子直挺。
桑夕顿了下,任由体内戾气奔腾,化为无穷尽的力量。
伸手直接扼住爷爷喉咙,声音低沉阴冷。
“那就原封不动的还给爷爷,好不好。”
桑爷爷瞬间喘不上气,本就因为受伤而虚弱的身体,在呼吸被剥夺的瞬间,意识开始模糊。
看着桑夕面无表情地模样。
好像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因为被抛弃而失望怨恨,被情绪控制而迷失自己,最后被戾气包裹,只剩下满目的仇恨。
他似乎亲手创造了另一个自己。
眼前浮现了很多画面,有少年时无力又悲愤记忆,但更多的是,和桑夕相依为命的岁月。
他总是擅长弄丢重要的东西。
桑爷爷望着桑夕,无神的双眼中,魔力渐渐褪去,浮现出慈爱的神色。
慢慢的,他想起了和桑夕的初遇。
其实,并不是他捡到了桑夕。
而是有人将桑夕送给了他。
附带的,还有一本修魔的功法。
那是他蚕食生命力入魔的开始,也是失明已久的他再次视物的开端。
伴随着的是一个修士握剑离开的背影。
那人的剑,非常眼熟……
桑爷爷察觉到桑夕掐住他脖子的手渐渐松开,濒临死亡时浮现的善意,让他想把这件事告诉桑夕。
但他刚发出一个音节。
心脏突现剧痛,如针刺般流向四肢。
下一瞬,整个人如膨胀的气球炸开,血雾弥漫整个广场。
桑夕站在原地避无可避,在漫天的血雾中,一身黑衣的桑宣握剑朝她走来……
她眼眸微抬,声音轻喃。
“是哥哥,杀了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