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干燥的空气还带着白日的最后一丝热气蒸腾而上,而夜空中的星星更显得熠熠生辉。
山川起伏,山下还留有少量的深绿,山上大部分植物枝叶已经变黄,而更多的则早已脱落在地,只留干巴巴的枝丫伸展在空中。
山川险峻,高耸,顶上还带着白,积雪几乎终年不化,有传言说这里是昆仑山的支脉,里面灵力充裕,甚至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宝藏!
在半山腰,隐隐约约飘着几抹艳丽的红,仔细一看。那是飘在半空中的几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出了自己的性格!
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西域望府”四个遒劲大字忽隐忽现,字体张狂而有力度,字色金黄而又鲜艳。
西域望府的入口恰在这山腰之上,其门口只有一个悬空的广场,广场下没有小路,没有台阶,不知道普通人应该如何进山,怕是只有那些能御剑上来或者有特殊异能能够攀爬上来的人才可以进入西域望府!
望府后院,没人能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大片水域,岸边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石头,上书“静湖”两个大字,水面果然很安静,微风拂过竟然都看不到一丝涟漪!
静湖上什么都没有,唯独正中间一个孤零零的八角亭子飘于其上,八角亭没有任何色彩,只有一片木构的原色,结合这湖水山色,看起来倒是不像人间所有。
亭子正中,坐着一个人。
他的衣服是天青色的,带着浓重的西域特色,只不过因为家族的原因,天青色加了点灰白,将本来明朗的天青变成了成熟的青白;他的头发并没有完全束起,也没有完全散落,而是在头顶和侧面编了几个辫子,其他的头发散在身后,这本来应该是一个不羁的发型,却是束的一丝不苟;这一身本应该寡淡的色彩,却见他的腰间和发上的束带用最纯正的天蓝色束带制成,在光线的照射下,鹰纹若隐若现。
他的面目轮廓立体,眼窝略深,高鼻,嘴唇习惯性的抿着,本来是看起来会略显凶的面相,可是由于修养使然,竟然透着一种淡淡的儒雅。
一个略显矛盾的面相。
望楼紧紧盯着手里的那个幻象球。
尺素那十年来没有任何动静的身体,刚刚竟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手有些抖,导致幻象球都开始轻轻颤动。
一旁的管家望安一脸担心,“家主……”
望楼稳了稳心神,继续紧盯着那幻象球。
只见那双大眼一开始还只有眼白,没有瞳仁,初始看起来还十分可怖,但仅片刻功夫,那双眼之中竟慢慢出现瞳仁的影子,紧接着,瞳仁开始逐渐变黑,最后变成深褐色!
那大眼之中终于看出了一丝活气,使得那个人看起来终于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望楼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抓紧了幻象球,回头看向身旁站着的人,用他平生几乎是最轻的语气问道:“这……算是活过来了!”
他用了肯定的语气,可是眼神却掩饰不住那一分不确定。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紧张和不安,望安上前一步,眼风瞥向一旁,小心建议:“家主,要不您亲自去看看吧,这说不清是不是尺素小姐的魂魄啊!现在乱七八糟的魂魄那么多,这如果万一被其他的魂魄上错身……”他欲言又止。
望楼没理望安,只是紧盯着身旁的人,期待他的回答。
“呵呵呵……”有点尖厉有点放肆的笑声打断了管家的意有所指,他直接回道:“师兄,咱们下去一看便知!”
望楼站起,看着亭子正中间的那个瞬移结界,它虽然近在咫尺,只需迈一步就可以踏入那间密室,可是他半天也没迈动一步!
……
密室内。
花一语瞪圆了双眼,现在,她的眼前是那平平的顶棚,顶棚光滑整洁,几乎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带着泪痣的瘦小的姑娘也在瞪着眼睛看着她!半天都没眨一下!
花一语不敢相信,她竟然进了尺素的身体!!!
望楼和尺素的故事几乎全修仙界深知,有点悲伤又有点令人唏嘘!
这尺素原是望楼的表妹,她的父母因救望楼的父亲而早亡,所以一直寄养在望楼家中。
她从小就乖巧可爱,善解人意,而她本人没有灵根,没办法修炼所以没有灵力。
望楼的父亲感念她父母的恩情,所以不但对她没有任何的嫌弃,还从小将其养在膝下,对尺素极好,并在尺素及笄之时做主将她许配给了自己的儿子望楼,希望望楼能够照顾她一辈子!
本是一桩美事,只是没过一年,望楼的父亲便迎来了他的元婴期,只是可能准备不足,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突破失败,最终望楼的父亲陨落。而其母亲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郁郁寡欢,思念之情无处发泄开始疯狂修炼,竟然也迅速的迎来了她自己的元婴期,只不过同样因失败而陨落!
没人知道她是因为准备不足还是故意为之……
望楼郁郁,当年他才十八岁,尺素也才十六岁,本来是令人羡慕的青春年龄,望楼却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不苟言笑,但是他铭记父亲的叮嘱,对尺素始终是不同的,始终是温和的。
直到两年后,成亲的前一天,不幸再次降临,尺素突然失了魂,不吃不喝不能言语不能动弹,说是死了却还有一口气在,可是说是活着却又只有一口气在!
望楼急了,这几乎是他剩下的唯一亲人!他遍寻天下名医,可是所有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她的魂魄不见了!
要想救她,就去找回她的魂魄!
当年他的父母直接陨落,想要挽救却无处可做,而尺素至少还有一条命在!
望楼从此开始了他遍寻尺素魂魄之旅,他寻秘方,找奇人,挂告示,什么都做!
不久后,整个大陆的修士就都知道,西域有个望楼,是一个极为专一重情的人,甚至所有的地方都开始流传:尺素一旦醒来,望楼就会立刻备上大红嫁衣,立刻迎娶进门!
一想到这儿,花一语立刻闭上了双眼,那双眼闭得有点紧,突然想起不对,又佯装刚才见到尺素的模样,放缓呼吸,轻闭双眼,尽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只有进气的尸体。
只是……
耳边已经传来了呼吸声!
那呼吸深厚,绵长,一听就知内力不凡!
还同时出现了三个!
花一语鸵鸟一样在心底念叨:没看到我!没看到我睁眼!!不是望楼!!!我不是尺素!!!
“你……醒了?”
声音近在耳旁,极近,呼吸几乎喷到了花一语的耳朵上。
那声音很低,还带着哑,好像带着她的耳膜和心脏一起重重跳动了一下。
“你不要害怕,是我……”他犹豫了一下,“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花一语在心中叹口气: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但是你不知道我是谁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能认出我来了……”声音又近了些。
花一语强忍住向一旁挪过去的冲动,心底在咆哮:谁敢啊!我睁开眼睛就得跟你拜堂了!我不敢啊!
声音停下来了,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复,他离得远了些,然后,花一语感到,一双大手拉起了自己的手,或者说,尺素那冰冷的,骨瘦如柴的,没有血色的手。
那大手干燥,温暖,带着小心翼翼。
花一语没控制住,抖了一下!
那大手也跟着轻抖了一下。
就在花一语尴尬不已的时候,她的手又被轻轻放了回来。
然后,她听见望楼对一旁说:“做好准备,广发邀请帖,5日后成亲。”
花一语的身体不受控的又轻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望楼一直在看着她,所有她的细微变化他都看在了眼里,他看到了她那细微的颤动,也看出了她那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但是望楼没说什么,转身从瞬移结界又走了出去,临出去前,嘱咐了一句:“准备些好用的吃食过来吧。”
望安看看望楼,又看看躺着的尺素,一叹气一跺脚,也焦急的跟了出去。
还有一个人的气息在,但是他半天也没有任何的动作,既不出去,也不走近,花一语觉得他好像一直在看着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这个人终于动了,花一语觉得他在朝着她走过来,然后,就听到那冰冷的,又带着点傲慢的,居高临下的,审视的声音,“你已经醒了!”
那声音真是太具有辨识度了,说话的人总是带着一丝自命不凡的高傲姿态,好像所有人都没有他厉害一样,花一语一听就知道,他是贺天鸦!
对于他,花一语也同样熟悉!之前她们一拨人都一起上过学,虽然他跟望楼没有一丝血缘关系!
他是尺素小时候,在街边捡到的一个流浪小孩,据说当时的他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早就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还有很多地方烂了,他的身上有很多地方都是肿的,甚至有不少地方破了还结了痂,但是他的眼睛却明亮又有力,尺素把他带了回来,当年望楼的父母发现他的根骨非常好,索性也将他收作了弟子,他就跟着望楼和尺素一起长大。
他确实是极为厉害,很多东西都过目不忘,学得极快!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自卑过,反之,却总是自命不凡,总觉得他自己才是天下第一,也因此在早年一起上学时,花一语总是看他不顺眼,而他也总是找花一语的麻烦!
当年她被困在修仙台时,这个人就站在远处,那双眼紧盯着她,带着冰冷的审视。
所以,花一语很不喜欢他,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
听到他的问话,花一语继续装作听不到,不吭声。然后贺天鸦也没继续说话,他只是绕着这寒玉床走了一圈又一圈,花一语觉得那视线就没离开过她,那双眼好像看出来什么一样,一直紧紧盯着她,虽然看不到,但是花一语就是想起了当年那冰冷的审视。
花一语艰难的煎熬着,她不能动也不敢动,然后就听见一声嗤笑,贺天鸦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花一语长吐一口气,但是仍然静静躺着没有动弹。
她心念电转:尺素刚刚睁开眼,他们就出现了,看来他们应该是可以在别处看到她,他们看到了尺素睁眼,所以他们认定尺素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笃定她就是尺素的魂魄!
花一语想不明白,望楼找了十年,难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进来的可能是别的魂魄吗?还是说他有什么预防的手段?可是她确实不是尺素的魂魄却进入了尺素的身体啊?
还是说别的魂魄也无所谓,只要是尺素的身体能活过来就好?
这突然闪现的念头细思极恐,花一语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立刻抛弃了这个假设,望楼怎么能允许其她人占了尺素的身体!
花一语重新调转思路,那他们又是怎么确定的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山猫:“花一语希望没人看到她,但是俺希望有咕咕能看到俺啊!”
山鬼:“摸摸~”好滑的毛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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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