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是最好的气氛催化剂。程阳、魏向天、王威都是健谈的主，话题从学生时代的糗事一路狂奔到行业内的八卦秘辛，笑声和碰杯声此起彼伏。
程阳酒量浅，几杯下肚便有些醺然，身体不自觉地发软，像只慵懒的猫，整个儿倚进裴炎温热的怀里。
裴炎垂眸看他，眼底的暖意几乎要满溢出来，情难自禁，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本来是两人再平常不过的亲昵。
谁知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裴炎肩膀上，硬生生把他推得向后一仰！
紧接着，刘春山蹭地站起来，指着裴炎崩溃的指责：“你干嘛呢？！你怎么能亲程哥？！”
卡座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程阳的醉意被吓飞大半，茫然又尴尬地坐直身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而被推开的裴炎，眼里满是对这个缺根筋的‘发小’无奈。
魏向天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错愕到难以置信，再到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最后拽住刘春山的胳膊将人拉下来：“二狗，你又抽什么风呢？”
王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参加这聚会的，谁不知道程阳和裴炎的关系？更何况刘春山刚才还煞有介事地念了祝词，现在这反映又是怎么回事？
刘春山浑然不觉，语气里是纯粹的困惑：“什么叫我疯了，明明是裴炎发疯！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亲脸呢？”
王威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傻气逗乐了，嗤笑一声：“人家都在一起了，亲脸怎么了？”
“在一起也不行啊！”刘春山梗着脖子，自认自己没错。
“怎么不行？”王威觉得荒谬极了：“合着你让人家柏拉图，搞精神恋爱啊？”
“什么精神恋爱！什么…恋爱？！”这两个字劈进刘春山耳朵里，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周围不少目光看过来。魏向天脸皮发烫，赶紧又把他按回座位，咬牙切齿道：“祖宗！丢不丢人！下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当时还一脸我小题大做的样子。”
“你们说‘在一起’……”刘春山眼神发直：“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个劲爆的消息直接让他大脑宕机。
“不然呢？！”魏向天重重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厮根本没开窍：“程阳和裴炎在恋爱！都见过家长了！他俩要有一个是女的，证都扯八百回了！”生怕刘春生理解无能，他干脆把话挑明。
恋爱？裴炎和程哥？！刘春山呆若木鸡，巨大的荒谬感让他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程阳看着他这副傻样，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他起了玩心，像逗弄小动物似的，朝刘春山勾勾手：“二狗子，来来来，看着哥。”
刘春山茫然地转过头，眼神依旧涣散。
程阳循循善诱的问：“小时候教过你的，别人恋爱结婚，你该说什么啊？”
刘春山条件反射般蹦出两个字：“恭喜。”
“哎，这就对了嘛！谢谢啊！”程阳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把脸埋进裴炎颈窝，肩膀笑得直抖。
刘春山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脸上又臊又恼，小声埋怨：“你们倒是说清楚啊……”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裴炎，最后还是忍不住问：“裴炎，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啊？”
一直看戏的王威见他这样好奇心大起，追问道：“哦？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刘春山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把以前邀请裴炎看小电影的五龙说了，末了还急急地补充发誓：“我、我后来再也没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真的！裴炎，你们不是因为那个吧？”他生怕自己成了罪魁祸首。
王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性向这东西，多半是天生的，别瞎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不过二狗。”他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有点不怀好意，“咱俩交换个号码呗？”
“啊？为什么啊？”刘春山一脸警惕。
“你不是学金融的吗？”王威理由充分：“哥以后说不定有业务找你咨询呢，给你拉业务。”
刘春山这才半信半疑地报了个号码。
一旁的裴炎冷冷地瞥了王威一眼，眼神带着警告意味。
王威接到信号，却浑不在意，反而笑嘻嘻地拍了拍裴炎的肩膀：“放心，我看人眼光准得很。再说了。”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还懵懵懂懂的刘春山：“总不能让他去祸害人家好姑娘吧？”
“祸害什么啊！”刘春山这下真被惹毛了，酒精和委屈一起冲上脑门，你这人怎么乱说：“我连恋爱都没谈过！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呢！”这自曝其短的反驳，让场面顿时轻松起来。
程阳瞪了他一眼：“王威你够了啊！这可是我俩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你别打歪主意！我可跟他妈保证过要照顾好他的。”
王威识趣地举双手投降：“行行行，我错了。我等他自己‘发现’，总行了吧？”
最可怜的要数夹在中间的魏向天了。他看看一脸坏笑的王威，又看看懵懂的刘春山，再看看亲密的程阳裴炎，最后惊恐地指着自己，紧张兮兮地问王威：“那个，王哥，你帮我看看，我…我不会也是吧？我身边这概率也太高了！”
王威被他这反应逗得哈哈大笑，语气笃定地安慰：“放心！你安全得很，钢铁直男！”
魏向天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口气，瘫回椅子里。
只有刘春山还在状况外，他被王威那句‘祸害姑娘’气得够呛，愤愤地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就灌，大城市的人真是太欺负人了。
酒意微醺，一行人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夜风一吹，方才的热闹散去几分。
几人正站在路边等车，突然，旁边的暗影里猛地窜出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带着浓重的酒气，直扑程阳！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死死抓住了程阳的手腕，厉声喊道：“程阳，我他妈…总算找到你了！”来人正是周晋，此刻他头发凌乱，西装皱巴巴的敞开着，显然醉得不轻。
“周晋！”程阳手腕被抓得生疼，试图挣脱。
裴炎见状面沉如水，他上前毫不客气地掰开周晋的手，力道之大让对方踉跄了几步。同时迅速将程阳揽到身后，用身体隔开了两人。
勉强站稳后，周晋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裴炎护着程阳的姿态上，半晌，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咧开嘴，发出一声恶意的嗤笑：“呵…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就他妈不理我了，原来是巴上裴家这棵大树了！”他指着裴炎，唾沫星子几乎喷出来，“程阳！你这是过河拆桥！”
“周晋！你够了！”程阳从裴炎身后探出身子，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意：“我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你多少次！我不喜欢你！你听不懂人话吗？！”
“不喜欢我？”周晋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极怒道：“不喜欢那你他妈当初招我干嘛？！我像个傻逼一样，巴巴地给你牵线搭桥！结果呢？！你转脸就不认人！”他指着程阳，污言秽语倾泻而出：“别人都说你是Q大的高岭之花，装得冰清玉洁！结果呢？看到裴家的小少爷就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了是吧？！想卖个好价钱是不是？！我家最近出的那些事，是不是也是你鼓动裴家搞的鬼？！”
他话音未落，裴炎的拳头就像一道残影，裹挟着滔天怒火，狠狠砸在了周晋的颧骨上！
周晋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摔在地上。他蜷缩着身体，半天爬不起来，只能抬起肿胀的眼睛，充满血丝和刻骨恨意地瞪着裴炎。
裴炎眼中戾气翻涌，显然刚才那一拳远远不足以平息怒火。
眼看他抬脚就要上前，程阳几乎是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手臂：“裴炎！别打了！”声音带着急切和后怕：“我们走！跟这种人动手不值当！”他是真怕裴炎盛怒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一旁的魏向天和刘春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酒醒了大半，赶紧冲上去，和王威一起合力拦住裴炎：“冷静点！”“算了算了，别理他！”“走了走了！”
就在这时，两道车灯驶了过来，稳稳停在路边。
王威反应最快，立刻招手示意司机：“这边！快上车！”他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警惕地看着地上挣扎的周晋。
裴炎被死死拽着，深吸口气，目光狠狠剐向地上的周晋：“周晋，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离程阳远一点。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他面前，或者听到一句对他的诋毁……”他顿了顿，声音阴沉得可怕：“我让你后悔生出来！”
说完，他反手紧紧握住程阳的手，推着他迅速钻进了车里。王威也赶紧把还在发懵的魏向天和刘春山推进另一辆车。
等两辆车消失在街角，尾灯彻底看不见，瘫坐在地的周晋才挣扎着爬起来。他抹一把嘴角的血沫，对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眼神怨毒道：“程阳…裴炎…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
另一边，王威的车内，气氛有些凝滞。
魏向天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刘春山更是被吓呆了，半晌，他才世界观被刷新似得，小声对魏向天感慨：
“魏哥，A市真是不一样啊！我以前真是太孤陋寡闻了，这里真是太…”他咽了口唾沫，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太‘开放’了？连争风吃醋都这么直接，还是男人间的争风吃醋。”
前排的王威听了这话，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从后视镜看着刘春山懵懂又认真的脸，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没错，小子。以后多跟哥哥混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