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他自己快蹦跶出来的心跳。
回到卧室，裴炎轻轻掀开被子。探了探程阳的额头，万幸没发烧。然而目光所及，程阳露出的肩颈和手臂上，那些暧昧的红痕甚至透出些微淤青，无一不在控诉着他的失控。
手掌拂过一处微肿的齿痕，裴炎懊恼的闭了闭眼，昨晚程阳的样子让他完全失了分寸。更糟的是，清晨半梦半醒间，怀里人温顺的依赖又让他鬼使神差地……想到这，他眉头锁得更紧，一种混合着餍足和自责的情绪沉压上心头。
真是……太过了。
注意到程阳不舒服的皱眉，他俯身，声音放得极轻：“阳阳，哪不舒服吗？”
程阳眼皮颤动了几下，费力地掀开一条缝。看清是昨晚的罪魁祸首，他猛地把自己更深地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愤愤的眼睛，声音沙哑的骂道：
“混蛋！”
“给你擦点药，会舒服些。”裴炎小心的哄劝道。
“不要！现在知道装好人了？早干嘛去了！”被子里传来闷闷的控诉：“早知道你力气这么大，当年打死也不该怂恿你去打什么球！”
裴炎无奈地低笑一声，试图去拉被子：“跟打球关系不大，是我后来练过一阵子拳击。”
“对了，忘了你还打过黑拳！”被子里的人瞬间破音，听起来简直要气哭了。如果早知道这茬，昨晚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那么作！这简直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两人像拔河似的折腾了好一会儿，裴炎才终于把人从被团里剥出来。光是给他涂药，裴炎自己额角都渗出了一层薄汗。那些痕迹比想象中还要触目惊心，尤其是程阳天天在机房养出的皮肤上，几处红点甚至泛着青紫。
“黄鼠狼给鸡拜年……”程阳吸着气，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嘴硬。
裴炎没敢反驳，只是动作放得更轻。仔细盖好被子，确认他重新安稳地蜷缩起来，裴炎才起身。
昨晚的战场和今晨的混乱都需要收拾，更重要的是，得给这只被自己欺负狠了的炸毛猫弄点吃的。
他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走向厨房。
魏向天进门时，裴炎刚把最后一道菜摆好。
“嚯！你家也太壕了吧！”魏向天咂着嘴，目光转了一圈：“我拐了好几个弯才找着门儿，好家伙，还有私人泳池？真是人比人得死啊，我那鸽子笼可是掏空三个钱包外加三十年贷款才供上的！”
他不客气的溜进厨房，见裴炎正把饭菜分装进托盘，准备往楼上端，忍不住嘀咕：“费这劲干嘛？端上去多麻烦，咱仨一块儿在下面吃不就得了？”
裴炎动作顿住：“阳阳今天不太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魏向天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咱和他一个屋睡了三年，啥没见过…不会真病了吧，那我得去瞧瞧。”
话音未落，裴炎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像淬了冰。
魏向天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踩了雷区，赶紧摸着后颈找补：“咳…行行行，那你上去陪他吃，我随便对付一口就成。你快点啊，方案的事儿还等着跟他商量呢。” 他说着就自己动手去盛饭，心里却暗暗惊讶：真没看出来，这么多年过去，裴炎这占有欲不减反增啊。
楼上，裴炎小心地将程阳扶坐起来，等他吃完，才提起魏向天着急忙慌的事。
程阳疲惫地叹了口气，声音无比哀怨：“你看我这副样子能见人吗？跟他说语音吧，我…我套件衣服。”
“他已经到了。”裴炎低声说：“就在楼下。”
“什么？！”程阳猛地一惊，挣扎着就要起身，可酸软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人失力地栽进裴炎怀里。
就在这时，卧室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魏向天探进半个脑袋，嗓门依旧敞亮：“我说你俩墨迹啥呢？吃个饭还得玩洋娃娃过家家……” 下一秒，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目光扫过床上依偎的两人，尤其是程阳脖颈肩头那些无法忽视的暧昧痕迹，魏向天的大脑瞬间空白。
他是个直男，但他不傻！虽然只瞥到冰山一角，但裴炎这也太太狠了吧！
‘砰！’的一声，房门被魏向天用最快的速度甩上了，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背后有鬼在追。
房间里一片死寂。
程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愤交加，抓起手边的枕头就狠狠砸向裴炎：“裴炎你个混蛋！你怎么让他上来了？！”
“他打了几十个电话。”裴炎接住枕头，眉头紧锁：“而且，是你自己说今天的讨论非常重要。” 他想起昨天自己起初因为担心程阳今天的工作而想拒绝，却被程阳坚持，此刻真是百口莫辩。
程阳噎住了，想起确实是自己作的死，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只能忿忿地倒回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去！把电脑拿来！我跟他在线语音谈！”
裴炎此刻哪敢再触他霉头，只能沉着脸，拿着空托盘快步下楼。
客厅里，魏向天还僵坐在沙发上，眼神发直，听见脚步声，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了一下。
“魏哥。” 裴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除了初次见面，魏向天就没听他这么称呼过自己，顿时头皮发麻，赶紧摆手：“别别别！裴总！我懂！我都懂！真的！”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是阳阳最好的朋友。” 裴炎又补了一句，目光沉沉地压过来。
这顶高帽子扣下来，魏向天只能苦笑：“嗐！其实我上学那会儿就觉得你俩不对劲了。你走之后，程阳那状态，虽然他没明说吧，我也猜到了几分……咳，总之，我对你们真没意见，也真心替你们高兴！这段时间程阳肉眼可见地活泛了。再说，我们这种糙汉子宅男，对这种事儿真没啥感觉，就是……” 他顿了顿，想起正事，语气认真了些：“你让程阳也不能有了爱情就忘了面包啊，今天这方案，我非得跟他敲定不可！”
“阳阳说。”见他表了态，裴炎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眉头依旧紧锁：“让你跟他语音。”
“啊？”魏向天差点跳起来：“我人就在楼下！同一屋檐下！搞什么语音会议？！”
裴炎语气不容商量：“他今天不方便见人。就这么办吧。”经过这么几年的磨炼，只要不可以收敛，裴炎身上会不自觉的带上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魏向天虽然跟他交情匪浅，但遇到裴炎这种时候，也只能避其锋芒，应了下来。
说是语音，但真靠语音能解决，魏向天也不必跑这一趟了。最终，程阳还是强撑着把自己裹严实，慢吞吞挪到了客厅沙发上。
他陷在柔软的靠垫里，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工作时的专注。
裴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膝上放着电脑，看似在处理自己的事，但目光时不时就飘向程阳。
讨论围绕着游戏的核心盈利模式展开。
“所以，真的只卖服装和外观？”魏向天确认道，虽然程阳之前也提过几次，但团队一直没下定论。
“没错。”程阳点头，语气坚定：“我们是竞技游戏，游戏平衡是第一位的。如果像其他游戏那样，花钱就能买更强的武器或属性道具，直接提升玩家实力，那对普通玩家就是灾难，游戏生态很快就会崩掉。”
“可是，市场主流都是那么做的啊？”魏向天皱眉，这步子迈得有点大。
程阳微微摇头，眼神清亮：“我们要做的是长久运营，不是捞快钱。只有维持绝对的公平竞技环境，才能避免人民币玩家碾压一切的局面，留住真正的玩家基础。”
魏向天沉默地思考了半晌，手指无意识地在茶几上敲击着。终于，他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份豁出去的决心：“我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成，但听起来是条新路。行，我们就试试，看能不能砸出个不一样的新天地来！”
两人思路碰撞，反复推敲细节，不知不觉也是傍晚。方案也终于有了初步框架。
魏向天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吧作响。松懈下来，这才发现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裴炎不知何时已悄然备好了一桌晚餐。
“啧。”魏向天看着端汤上桌的裴炎，忍不住对程阳感慨：“程少爷，您老可真是祖上积德，从小到大都有人这么伺候着，这福气！比不得，比不得。”
程阳得意地弯起嘴角，刚想回敬两句，却在试图起身时动作猛地一僵，那点笑意瞬间冻结在脸上。
魏向天眼尖，立刻凑过去挤眉弄眼地调侃：“哎哟喂，程老板，您这老腰还行吗？明儿个项目上会，您这金口玉言能到位吧？”
“没、事！”程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强撑着站直了，活动了几下，酸胀感才稍微缓解。
他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忙碌的某人，却在触上对方担心的眼神时，心不自觉的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