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熊姓熊,具体叫什么没人记得,只知道他脚大,所以被人叫大脚熊。而痣头赖则是一个专营偷摸打砸的无赖,因其脸上有一颗大黑痣被人叫成痣头赖。两人臭味相投,经常搞些不三不四的买卖。
池御史也醒了神,明白被耍了,气得怒喝:“重实招来!”
“案发前夜痣头赖找到我,说有一笔买卖问我做不做?我只问能不能赚钱,他说给得非常多。我近日被追债于是就同意了……”
基于两人之前做的丧德买卖,二人再次一拍即合准备再度出手。大脚熊问了一些相关细节,但痣头赖神神叨叨地只说东家要保密,多的信息不能透露。
为了事情能顺利进行,痣头赖告诉他明天先去某个茶馆,到时他自会教他怎么做。次日大脚熊先来到茶馆,等得频频埋头磕睡时终于看到痣头赖来了。
他朝大脚熊点头,暗地指了指陆平疆那桌,接连做了几个手势后便走开。两人经常一起,所以彼此熟悉,从他几个手势中猜出等下要出事,且是大事,要他作证指认那桌的客人。痣头赖在竹衣男子身上点了几下,说明那人是重要人物。
坏就坏在陆平疆背对着大脚熊,不管他怎么去看要么就是被上茶的小二挡住,要么就是来往的客人挡住,亦或者是竹衣男子自己因说话或倒茶而侧了过去。
总之他就是没看到陆平疆的正脸,看来看去只对那身衣服有了印象。想着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是这个人就行,于是也就不去看人,只将他背后记清就行。
这也是他对那身衣服以及发冠和发带如此记忆深刻的原因。没一会儿就闹了起来,大脚熊躲到一边,等待事情发生。
等事情发酵,人群中突然有惊叫时他立马冲了过来,此时正是人群散开一男一女抱在中间。
他朝痣头赖看过去,他正欲走,朝他比划一下杀人的动作。大脚熊半刻不敢耽搁,于是喊出那句“竹衣男子杀人了”。
他不清楚人的长相,这样喊也是为了更加明确地将人锁死了。
而别寒漪能想到这一层也是从鬼啸讲的过程中反复推敲出来的。一个市井小民见到惨案发生第一时间不是保命逃生,反而直接将凶手点出,他就不怕凶手对他行凶吗?
再者就算人在害怕下会下意识地说出看到的事情,也应该是说“杀人了”,而不是“竹衣男子杀人了”,这好像是为了确定某一个人而特意吼出的话。
是以,别寒漪才想到用鬼啸来试探大脚熊。
“痣头赖现在何处?”别寒漪问。
“呸,这畜牲说了要给我分钱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自茶馆分别后我就再也没看到人了,我去他家找了,什么都没有。哎哟,痛死我了,我要找到他,非得让他也受受这罪。”
别寒漪与陆平疆对视一眼,神情莫测,眸子越来越深沉。
“你除了没见到他人之外,可还有什么异常?”陆平疆出声。
大脚熊顺口道:“能有什么异常,我还不是……”
“好好回答!”别寒漪喝斥,“想好了再说。”
被斥的大脚熊呷了呷嘴,歪头细想,突然双眼一亮,“你这么说还真有呢,我第二次去他家找他时看到地上有脚印,那脚印很大,根本不是他的。于是我骂他跟别人鬼混,骂完就走了。但是我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等到晚上居然还有人偷到我家来了,我听到声响起床朝人扔了把椅子过去,那人居然躲开了还朝我走来。”
“他目光凶狠,我一看就怕了,于是赶紧跑了出来。因为我脚大跑得快,那人追不上,才跑了一阵就遇到你们,就被带到这里了。这个算不算异常?”
陆平疆神情凝重,虽没说什么但别寒漪了然,她重活一世明白此事有人做局,自然想得通这是要杀人灭口。幸好她想到了这层,将人带了过来。
刑房无人再说话,大脚熊见无人应他也闭了嘴,少了分心后只感觉屁股上痛得更厉害,想嘶喊出来又不敢,只得低低地抽气。
正在这时出去查凶器的士兵也回来了,他们拿着凶器的拓本找到登记的官署查到一家铁匠铺。又找到铁匠铺经师傅确认这把刀确实出自他们家,最后经掌柜回忆,是一个身高体壮全身黑衣且戴了帽子的大汉买走,听声音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别寒漪问,光一个体形简直是大海捞针。
士兵想了想,说:“掌柜好像提了一句那人走路一趔一趔,差点把他的摊子撞倒。”
走路一趔一趔?别寒漪思忖一瞬,回头望向陆平疆,他肯定道:“跛脚。”
三位官员一听,温昀说:“若要找个跛子就简单些了。”
大脚熊嘿了一声扯到伤口痛得直呼气,然后哈气说:“偷到我家的贼人走路时肩膀也是一高一低,难不成也是跛子所以追不上我?”
刑房顿时安静,只听到大脚熊痛得倒抽凉气的声音。至此,虽不能直接证明陆平疆无罪,至少也证明了他无直接关系。别寒漪想把他带走,却遭到阻止。
审案三人有渎职在前,碍于娘娘威令才让别寒漪提审,但现在直接将人犯带走,若淮平侯夫人闹起来,他们交不了差。
“三位大人刚刚听得很清楚,这案子另有其因,陆少将军与之无关。”
“回郡主,”池御史说,“他虽无直接证据,但凶器也有可能是他命人去买,现场又是他一人与死者接触,郡主若将人带走恐怕不合规矩。现下有眉目了,下官定着力寻查真相,不会再让人上刑,还请郡主通融。”
“我若执意带走呢?”
池御史哑然,见另外二人不表态,气得倔劲上来,跨了一步挡在前面,不让人走。
陆平疆见状,推开别寒漪的手,傲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的事不怕他们审。既然干干净净地进来我就得干干净净地出去。”
“可是……”
“没有可是,小漪,将军府不能担这个污名。我身荷皇恩,未立寸功,若还令祖父和父帅蒙羞,还有何颜面立世。”
他的意思她明白,可是上世她既知结局,断不可能放任他在这里,万一幕后之人做点什么,她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无事了。
更何况这一身的伤,再不赶紧处理,天气炎热,溃烂下去影响日后,岂不是打击他往后行事。
“凶器谁都可以命人去买,”别寒漪看了一眼鬼啸,续道,“但接触死者的不止他一人。”
此话一出陆平疆皱眉,看了看一旁的鬼啸。
“郡主此话何意?”池御史问。
“当时场面混乱,听得一声响动便有一个人影扑来,而同时接住这个人影的除了陆少将军外还有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在大脚熊指证时被推开了。”
“如实招来,你大喊时还看到什么?”刘显问大脚熊。
“大人,官爷,我也记不清了,”大脚熊无奈地说,“我当时只盯着他后背看,就等着到我出场。要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有那么一瞬他抬腿踢了什么人,之后中间就剩竹衣男子和死者了。”
陆平疆耐心劝道:“小漪,你先回去。一点小伤还难不到我……”
别寒漪不管不顾,指着鬼啸道:“这就是被他推开的人,当时他们两人同时接住死者,不信你可以问他,也可以问陆少将军。”
“小姐……”斥悦心惊,不安地望着她。
“你是何人?”池御史问向鬼啸。
他低头没说话,斥悦着急不已,但也不好说什么。她不明白小姐这么做是为什么,隐隐觉得小姐有弃了他的意思。
“此人无名无姓,赖在相府不走,我看他可怜便给他口饭吃。谁知他近日躲着不见人影,直到刚刚才被揪了出来。一问才知,那天出事时一直在场,并且也接触了死者。这人来路不明,又与此案关联,背后深意不可不查。”
“案发时你在场,”池御史问道,“有没有接触死者,有没有被推开?”
鬼啸没说话,池御史又厉声问了一次,他才点点头。
“他既已认,大人不妨好好审审,混入相府到底有什么目的?此案又参与了多少?若探得缘由,于相府有利,父亲也会酌功而奖。如此,我便带少将军走了。”
她急着拉陆平疆,陆平疆没动,复杂的神色看了看她。
她知道表哥责怪她牵连无辜,但鬼啸不无辜,若能就此将他解决,于以后也有利。更何况还能救表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照做。
三位大人也犹豫不决,不知该拦还是不拦。几方僵持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哈哈……精彩,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一片衣角飞入,随后鸦青色华服露了出来,走在前面的伯安之带着阿昌大摇大摆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