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说过不接受,只是没有给他过度缓和的时间好吧。谈骏没好气地哼哼:“从跟你离开家乡后对你的安排我有说一个不字吗?有好几次我都想借故和你闹翻然后离开,甩掉你往我身上堆砌的那些东西,可我答应过要陪着你,除非你先背弃约定我才会走,否则,只能和你这老奸巨猾又套路重重的家伙绑死在一起。”
潘鹤荣听得出他有多不甘,却也只是嘴上逞能的不甘,相比较不甘他更在意的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洒脱自如,说放下就放下,想离开就离开,因为自己已然实实在在地成为了他心头难以割舍,放心不下的存在。哪怕到现在依然没有亲耳听到谈骏说出‘喜欢’、‘爱’这种词汇,他确定自己在这小子的心里起码占据了五成的地位。
相比较最开始勉强只有一成的体验,自己这也算进步不小。思及此潘鹤荣一把勾住他的后颈将其抓过来,额头紧贴上了谈骏脑门儿:“是我不好,和我在一起注定了让你迁就我的时候更多。不过你放心,今后无论在内在外,我是什么地位你就是什么地位,我们俩是一体的。你就当同情体谅我,替我分担肩上推卸不了的责任,有些事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最后这几句他特意压低了嗓音在谈骏颈旁耳语,就是知道他家小子吃这套。
果然,谈骏的心被这个人前人后风光无限,却只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态博同情的家伙给轻易击穿,瞬间便出了更多使命感和仗义情怀来。他用力挽住潘鹤荣的半边臂膀并紧紧将其搂住,嘴上却还在为努力自己找补:“别以为你说几句软话我就当某些事没发生过,你还是要和我解释清楚那个梁八少是怎么回事的。可爱……哼!”
潘鹤荣得了便宜自然不敢再卖乖,连忙保证:“解释,当然,回去我就解释。”
两人互相搂着彼此亲密无间地依偎着,沿着步道慢悠悠地散起了步,让后方随行的手下们总有种他们已经是相携一生,从韶华走到白首的恩爱老夫妻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重新走回到了外祠堂附近,听到了前方拐角处传来的动静,他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避免过去迎面撞上外人。谈骏好奇心重悄悄地走过去靠在墙根下看了两眼,转身对跟在他身后的潘鹤荣轻声道:“是潘明盛和潘明杰那两帮人,他们这是准备回去了。”
“嗯。”潘鹤荣冷淡地应了声,语气中带了点儿讥讽:“这就是他们折腾出来的‘自省’,只要在村里这几天跪满二十四个小时就够了。”
谈骏颇为嫌弃地摇摇头:“还真人性化。”那还叫屁的受罚?
潘鹤荣顺手捂上他的嘴,示意他小声些免得惊动小辈们,要是让人发现他堂堂总会长躲在墙角偷听,那场面可就尴尬了。
“不对啊,怎么不见潘小山,他不是和他们一起的?”谈骏再看一眼观察到了异常,趴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话音刚落就听潘明盛大声教训起了潘明杰:“从这周开始他们兄妹俩就归我家看管照顾,按理今天他不该陪你来这儿,现在他主动留下自省那是他懂规矩,你就算强拉他他也不会和你走。”
“规矩?什么规矩?刚才明明就是你让他留下的,是因为他选择了我这边对吧。”潘明杰满脸不服,“他既然是跟我来的,我就得带他走,大不了让里面的各位叔伯长辈们拿个公道。”
潘明盛阴阳怪气地哼笑两声,主动让开身体,双手环胸看向了身后的外祠堂大门:“你大可以进去试试。潘明杰,是你不懂事在先拿他做筏来挑衅我,我不过是顺手用他反将你一局,你反而先急了眼。你去闹啊,就算闹到总会长面前,他潘小山也不敢乱说一个字。”
潘明杰作势要冲过来马上被他身边跟着的其他少年们给拽住,纷纷向他摇头。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脖子上的青筋暴涨凸起,端正的五官被气得有些微变形——他知道进去闹不理智的,同样也对自己不利,他这会儿拦着潘明盛较真儿并不是真的关心被留在里面继续罚跪的潘小山,只是不服输而已。
谈骏从他俩的几句对话里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轻轻地以后肘怼了怼潘鹤荣,示意他来解决。潘鹤荣满不在乎地笑了下,抓住他的手臂快速将他带走,换了条远路绕过祠堂正门。
直到走了足够远谈骏才开口:“你不管的吗?那可都是你们姓潘的一族人,斗成这样了你都当没看见?”
“这种情况一直都存在,也是默认允许的模式,是他们三方之间自己的选择,只要不闹出人命,在我们的地盘上文斗武斗都行。从他们出生开始面临的便是人际交往、利益划分、选择和被选择,站队和站错队的现实,如果连在平辈、同龄人之间都挣不到个话语权,那他们也就只能在家里养尊处优,远离家族事业核心,当个富贵闲人。你别看潘小山在他们当中没资格说话,起码他现在还有被人选择的价值。”潘鹤荣耐着性子仔仔细细地替他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插手管这种事很容易,但我不需要潘小山,也就意味着我插手了也只是救他这一次,我不用他的话从今往后他势必会遭到排挤,对他来说,可就算废了。”
谈骏听着听着,逐渐眯起了眼睛:“原来如此。”先前他听丁喆说起‘陪罚’一事时只觉得好笑,觉得他们这些人在内部还搞小团体有点儿LOW,原来是他自己想得太简单。
“以后和他们这些人进一步打交道你就会明白分分合合,打打闹闹,互相较劲儿都不是事儿。”潘鹤荣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教导他的意思,他相信他的骏骏聪慧自会领悟其中的深意。
“不过如果你要管的话,我支持。”潘鹤荣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后话锋一转,又往回收了收,“早些年外祠堂罚跪自省都是认真的,有人愿意作陪代表了他们同盟之间的团结和向心力。只是慢慢的就变了质,现在变成了做戏的戏台子,是得好好整治整治,不然都以为我眼瞎心盲看不见。”
“你都不管我管什么?”谈骏反手打开他欺进自己腰间的大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不一样,这种情况一般多划归内务处理,谁让你是给内当家。”潘鹤荣笑嘻嘻地将脸埋他肩上,“新官上任三把火,骏骏既然接下这副担子总得把这火给烧旺了对不对?”
谈骏反手给了他一记肘击:“好你个老谋深算的混蛋,你搁这儿等着我呢。”
“冤枉啊,夫人。我这是想帮你尽快树立起威严,你得先下手为强,一出手就震住那些人,他们今后才会老实。”潘总会长掏心掏肺地向他的小内当家传授起了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