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冷噤，卢平泰想起了不久前突发事故的‘西北钴业’负责人秦郁西。那人本来是贵人预备发展的另外一条支线，贵人都已经开始为姓秦的铺路造势了，结果对方脑抽，连声招呼都不打自己先去碰了碰潘鹤荣的胡须，还打草惊蛇被抓了个正着。事后那秦郁西就像只被敲碎了牙齿的瘸腿老虎，收起了全部的野心和张狂，老老实实地缩回到原来的地盘，不仅事业上遭到‘南联商会’各部分支明里暗里的吞噬蚕食，他本人也因为拒绝再被操控利用得罪了贵人，陷入到多起商业丑闻当中目前正在接受调查。之所以在此时想起他，是因为那姓秦的拒绝的理由就是潘鹤荣背后势力太过恐怖，只要他愿意，什么都能知道。
卢平泰硬生生地打了个激灵，被自己脑补的‘什么都知道’吓得呼吸不稳，冷汗直流。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亏了，败了你们自己填平窟窿，不闹到宗族公中来，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现在是他长厉卢家自己折腾破产，连带着折损了我们在G省港区两条中端产业链。”潘鹤荣沉着眼睛，凭着卢平泰此刻的微妙气息便知道他已陷入纠结，慢悠悠地开口，“就这样还要公中为他填补窟窿，助他东山再起，你们卢家可真会慷公中之慨。”
“是啊。如果卢仕音不处处耍心眼儿防着宗亲同盟，宗族早就出手干预了，甚至用不着宗族出面，其他分支族人也会看着同一系统的面子，多少给些方便，助其缓过那口气。可他卢仕音连公中那点儿股份都敢拿出去做抵押。卢老，他先舍弃了我们，舍弃了商会和宗族。”吴唯生与潘鹤荣一唱一和，字字诛心，“幸亏他抵押出去的股份都被我们提前赎了回来，万一被外人套走，后果如何？本来出了事，他完全可以直接以手里的公中股份向集团财务部做抵押贷款，偏偏他正路不走就喜欢走偏路。咎由自取还有脸来求宗族搭救，他卢仕音何德何能？”
卢平泰惊愕地抬眼，声线抑制不住地颤抖：“赎、回来了？”
“他以为跑到东部的外资银行做抵押就能瞒天过海？卢仕音前脚办好抵押手续，后脚就被总集团法务部给赎了回来。”吴唯生特意强调了这其中的速度，把原来就陷入自我怀疑中的卢平泰再度给震慑住了。
——他们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九伯这会儿已经听得怒不可遏，“自己闯了祸没本事平就老老实实地认错受罚，没本事还不敢承认错误，想借外力来修补漏洞，维持住自己的颜面不被人知道……总把头，这家不能再留，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信任商会，不信任自己的宗族同胞，甚至连最后一点儿大局观都不顾，用公中分给他的产业冒险，这分明就是条白眼狼。”
九伯用‘白眼狼’三个字给卢仕音盖棺定论，其他人的嘴巴就此便被堵上——有些话还是要这些大长辈们说出口才更合适。
“长辈们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潘鹤荣不紧不慢地拖长了声音，“卢平泰，接下来要看你们卢氏本家怎么处理。毕竟你们卢氏和我们是同源亲，我也不好插手太深，你们之间一笔写不出两个卢字，长厉卢家的去留问题还是交给你们内部先行处置后，我们这边再配合处理。”
卢平泰目光呆滞地看向潘鹤荣，两块脸颊肉控制不住地颤抖。说得好听，让他处置，潘总会长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根本没给他选择的余地，这是在逼着他断尾求生哪！
卢平泰浑浑噩噩地走出去后，室内立马有人给他上眼药：“总把头，这老东西惯会欺上瞒下，故作无知。连洲卢氏分支和郾城卢氏分支这两年可都是打着他们私营产业的幌子借用我们公中资源，一点儿给公中的返利都没有。这次是长厉卢家半途被人破了局才彻底暴露。他们家族这是心大了。”
“人心不古啊。大宗族里本就不是家家都心齐的，尤其南联本就错综复杂，且除了同宗、同族之外，更有一个同源亲的关系，时间长了脑袋发昏的人家自然会有，隔一段时间冒出头来了收拾干净就好，只是我老头子没想到这次会是他们姓卢的，真是藏得好。”九伯悠悠哉哉地点起了水烟，抽上一口后敲了敲桌沿，深深地叹了口气，“总把头，早些杀鸡儆猴吧。”
潘鹤荣伸手端起旁边的一盏茶：“卢氏目前记在同一族谱上的一共八十三条分支，眼下只是几支出了事，用不着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再看看。”上辈子主要都是卢仕音那家伙在背后联络运作，卢平泰充是个承上启下的初期联络站，最后还被卢仕音占了家主之位。所以，他才要让卢平泰亲手解决卢仕音，让这上辈子的同盟首先反目，互相折磨。另外，如果一下子清除掉全部卢氏，多少会对商会和宗族内部产生不利影响，非到万不得已，从不轻易走到削宗除族那一步，这是身为大族长的自我规范。
众人知道潘鹤荣已经有了打算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不动如山站着的高遇龙按了下耳畔的小型联络器，听了对面的汇报后暗暗地皱起眉头，走到潘鹤荣身边快速地说了一通。
潘鹤荣神色巍然不变，只是在高遇龙说话的时候目光已经在在场众人的脸上飞快地游走一番，见有几位长辈尤其专注地盯着自己，心中大概有了些想法，开口就是：“骏骏没受伤吧？”
高遇龙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几位老人家微妙的表情，忍住了笑，一本正经道：“没呢。”
“这么点儿小事儿还要来问我，他身边跟着的那些人都是废物吗？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趁早给我卷铺盖走人。”潘鹤荣安安静静地一巴掌按在了旁边的茶桌上，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让老人家们难以置信。
“金子他们本来准备把人都送去外祠堂受罚，被分家大爷为首的家长们拦住了，非要讨个说法，估计马上就会找过来。”高遇龙话音刚落，议事堂外边传来了潘鹤荣总助丁一的声音：“鹤爷，分家大爷和林四爷、梁六爷、江二爷等有事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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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大族长的自我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