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响，鬼魂至。
王先生和几位鬼大夫忽然被召唤进宫，不由面面相觑。
“大人将我等召唤而来，不知有何吩咐？”王先生上前作揖，询问道。
毓宁抱着大哭的承瑞不停地安抚，看到他们，犹如看到了救星，急忙道：“几位大夫，快帮我看看，承瑞这是怎么了？”
说着，把孩子的衣裳退去，“你们看，承瑞肚脐眼周围长了许多小红点，不久前看到的时候还没有那么红，也没有那么多，现在好像越发严重了。”
看到这些红点，头发和胡子全白的齐大夫“嘶”了一声，“这个红点看起来像是起了疹子。”只是这疹子的形状和长的地方和印象中的病症对不太上。
背部佝偻的令大夫摸摸稀疏的胡须，叹道：“可惜不能亲自把脉，只是看看的话很容易误诊。”
“承瑞阿哥好像还有些低烧。”中年文士模样的常大夫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
小孩子低烧通常不会有明显症状，是以常常会被人忽略过去。
毓宁并不懂医术，所以没有贸然插话，只焦灼的等在一旁。
王先生则皱眉沉思，他不是专业的大夫，却也涉略过几本医书，总觉得这个病症在哪见过似的。
雷鸣声消散后，大滴大滴的雨水迅猛地砸在皇宫的瓦砾上，噼里啪啦的撞击声与承瑞的哭声一同落在毓宁的耳边，让她火急火燎的情绪更添三分心疼。
“阿弥陀佛，老衲云游四方时，也曾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病症，最后发现，若想治好病人，了解病情的原由才是重中之重。”医术高明的善慧和尚行了个佛礼，“施主可否将承瑞阿哥这两天的吃穿住行细细说一遍。”
毓宁强忍躁意，冷静地把过程讲述了一遍。
“大人，您参加宴会时闻到的味道是什么？”齐大夫摸着胡须问道。
“御花园有许多花，但最浓的是秀女身上的兰花香，还有张氏身上的中药味，具体都有什么我并不清楚。”毓宁摇头。
令大夫沉吟道：“世间万物，皆存在相生相克之理，药物尤甚，兴许是张庶妃身上的中药与现场的香味产生了别的反应。”
“应当不可能。张氏是个谨慎的聪明人，对胎儿也十分上心，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毓宁觉得这个原由不够有说服力。
除非，有人特意将罕见或者皇宫里没有的药材带了进来。
常大夫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承瑞阿哥接触过的东西全都清查一遍，否则便无法得出准确论断。”
“问画、问雅，你们去把阿哥这两天接触过的东西全拿出来，对了，还有张氏那边的中药锦囊。”毓宁闻言，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朝候在门外的宫人吩咐道。
刚刚急疯了，倒是一时没想起这茬来。
问画、问雅自从知道承瑞生病，便如同热锅下的蚂蚁一样，站立不安，只是主子没有其他指令，两人只能安静地守在寝宫外。
这下得了命令，立刻便行动了起来。
问画两人刚离开，毓宁就听到问书急促的嗓门，“娘娘，太医到了。”
来的是院判和因上交医书而被升为正七品御医的郑空青。
外边下着瓢泼大雨，不仅两位太医，就连跑去喊人的小太监也浑身湿漉漉的。
“张院使，您快看看承瑞这是怎么了？”毓宁来不及寒暄，第一句便是正事，“问书，拿三块毛毯过来。”说着把放在一旁的擦脸巾递给张院使。
“奇怪，脉象居然摸不出异常。”情况紧急，张院使也来不及诚惶诚恐的谢恩，手一干便立刻给承瑞把了脉。
他知道轻重缓急，承瑞阿哥若真出了什么问题，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很有可能就要被迫分开了。
问书手脚利索，话落没多久便将把毯子拿了出来。两人草草擦了下衣服，便将全部心神投入到望闻问切上。
张院使和郑空青在忙的时候，王先生和几位鬼大夫也没有闲着，一边看着他们把脉，一边讨论方案。
就在众人忙碌的时候，问画和问雅让太监们将所有东西全都摆在桌子上。
“娘娘，您要的东西全在这了。”衣服、玩具，吃的用的以及张氏的中药锦囊全都在上面。
毓宁走过去看了一下，直接道：“张院使，您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
张院使把锦囊的药材倒出来，先是嗅了嗅，然后又尝了一下，“这个没问题，”说着又将其他物件仔细检查了一番，“这些也没问题。”
王先生站在桌子边上使劲地盯着那堆药材，脑子不断地思索着，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毓宁，“大人，承瑞阿哥是否吃过木香？”
“不可能，承瑞的辅食都是本座在喂，奶娘的膳食也是小厨房负责的，根本没有什么……等等，奶娘？”毓宁用心念回道，前边还有些笃定，后边想起奶娘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她能保证奶娘明面上的食物没什么问题，却不能保证她们私底下用的东西。
再怎么明令禁止，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也多的是人铤而走险。
她脸色一沉，语气里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怒火，“问书，让钟福将四位奶娘以及她们的随行物品带过来。”
“是。”问书得到命令，急忙跑出去。
王先生看她已经猜到关键人物，便继续道：“吾在一本十分小众的医书上见过一个例子，说的就是于孕妇有益的几味药材加上兰花香会形成一股新的味道，若闻到的婴儿再不小心服用木香，便会诱发小儿过敏症，病症为低烧、肚脐眼长红点，且肚皮瘙痒。最重要的是，再高明的大夫，把脉也把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中低烧为假象，于小儿并无大碍，红点虽会扩张，但除了瘙痒也不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只要对症下药很快就能让其痊愈，反之，症状就会越来越重。而且，如果持续服用木香的话，病状也会维持在平衡点上，既不会加重，也不会痊愈。”
“这本医书叫李氏毒医，里边尽是些歪门邪道、奇奇怪怪的内容，是以在杏林界并不出名，甚至一度被排斥烧毁。”
他之所以看过，完全是偶然。
说完，王先生把治疗药方写了出来。
毓宁拿到药方，借机走开了一小会儿，将它抄到宣纸上，并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塞给郑空青。
郑空青虽然不知道这个药方是从哪里来的，却知道毓宁的意思，他与张院使解释了一下，随后便亲自拿着药方去抓药。
郑空青一离开，奶娘们便被带过来了。
毓宁让钟福把奶娘的东西放在地上，“张院使，你来看一下，这里边是否有药材。”
张院使将摆落一地的物品拿起来嗅了嗅，在闻一个纯白色瓷瓶的时候，忽然道：“这是木香。”
那是李佳氏的东西。
李佳氏强装镇定的看着太医的检查，这话一出，便立刻回道：“木香具有芳香健胃、行气止痛的功效，奴才这近段时间胃口不太好。”(1)
到了这种时候，毓宁反而一脸平静，“所以你给鄂佳氏吃下去了？”
“奴才想着天气逐渐闷热，奶娘胃口好一些对小阿哥也有益处，便跟鄂佳氏分享了。”这话将李佳氏吓了一跳，她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道。
没事的，那个人说了，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木香单独使用一点问题都没有。
想着想着，李佳氏起伏的心绪终于回归常态。
毓宁闭上眼睛，反思自己一直以来的自大和傲慢，总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些人都牢牢握在手中，所以放松警惕，甚至于无视她们的存在。
殊不知，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容易做些出人意表的事。
李佳氏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明确，只有让承瑞去到别的宫里，她才有机会留下来，慢慢谋划她想要的东西。
“钟福，先把李佳氏和鄂佳氏关到侧殿的小房间。”毓宁睁开眼，冷声吩咐。
雁过留痕，于她而言，证据并不难找。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注：（１）——木香.功效来源于百度百科。
ＰＳ：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章的中药知识以及病理知识全是胡诌，纯属剧情需要，请勿相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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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