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指挥系的地下训练场弥漫着冷却剂的刺鼻气味，纪星澜扶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剧烈地喘息着。紧急通道的出口隐藏在模拟战场的废弃碉堡后，刚才那阵急促的奔跑让她的肺部像着了火，双核精神力在体内躁动不安，银核的边缘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红芒 —— 那是精神力透支的征兆。
「白砚行……」她咬着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刚才在通道里，白砚行最后那句「无论以后发现什么，都请相信我」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神经上。这个总是冷冰冰的战术指挥系首席，在说这句话时，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有挣扎，有恳求，还有一丝…… 决绝。
他会有事吗？
纪星澜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楚家的人既然敢包围卡灵实验室，就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白砚行就算再强，面对整个家族的精锐，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不行，我得去帮他。」她猛地站直身体，银核精神力骤然爆发，将疲惫感强行压下去。江瑟瑟说过，实验室外围有精神力陷阱，白砚行断后的话，很可能会被缠住。
她转身想冲回通道，脚下却突然一滑 —— 刚才净化虚冥能量时，星核碎片泄漏的能量融化了地面的冷凝管，此刻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唔！」
纪星澜失去平衡，朝着坚硬的合金地面摔去。就在她以为会结结实实摔一跤时，一只手臂突然从侧面伸来，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雪松香瞬间包裹了她。
纪星澜抬头，撞进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里。
白砚行就站在她面前，黑色作战服的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脸颊上还有一道未干的擦伤，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
「你怎么……」纪星澜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不是应该在断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通道有岔路。」白砚行的声音有些沙哑，扶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楚家的人被我引去了相反方向。」
他的手掌很热，隔着星蚕丝外套，纪星澜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温度，像电流一样窜过脊椎，让她的脸颊瞬间发烫。
两人靠得太近了。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能闻到他呼吸中夹杂的硝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 薄荷香？
「那个…… 谢谢你。」纪星澜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忘了自己还踩在冰面上，脚踝一崴，身体再次往前倾。
这次，白砚行没能扶住她。
「砰 ——」
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纪星澜结结实实地压在了白砚行身上。后脑勺磕在他的肩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更让她大脑宕机的是，她的唇瓣，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唇角。
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丝冰凉的金属味 —— 那是他作战服上的硝烟残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训练场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纪星澜能感觉到白砚行胸腔的震动，他的心跳快得惊人，和他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银核精神力不受控制地暴涨，像挣脱束缚的潮水，瞬间涌入白砚行的精神领域。
「嗡 ——」
两人的精神力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纪星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混乱的画面：雪原上奔跑的雄狮，星空中翱翔的鸾鸟，燃烧的星舰残骸，还有一个模糊的女人背影，正将两块星核碎片拼在一起……
是白砚行的记忆碎片！
与此同时，白砚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纪星澜精神领域里的两颗光核，金色的沉稳如大地，银色的炽烈如星辰，而在两颗光核的中央，悬浮着一块黑色的晶体 —— 星核碎片！
「星核……」他下意识地低语。
这声低语像魔咒，让纪星澜猛地回神。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砚行，看着自己落在他唇角的唇，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像被岩浆浇过。
「对…… 对不起！」她猛地从白砚行身上爬起来，因为太过慌乱，膝盖还撞到了他的肋骨，「我不是故意的！我脚滑了……」
白砚行闷哼一声，坐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指尖沾染上一丝淡淡的粉色 —— 那是纪星澜唇釉的颜色。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脖颈。
「没…… 没事。」他的声音有些发紧，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冰蓝色的眼眸里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慌乱。
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训练场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一场笨拙的皮影戏。
纪星澜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唇上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那是她的初吻，竟然以这样荒唐的方式，给了这个总是冷冰冰的战术指挥系首席。
更让她在意的是刚才精神力共鸣时看到的画面 —— 白砚行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星核碎片和母亲们的画面？他到底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那个…… 你的伤。」纪星澜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指着白砚行手臂上的伤口，试图打破尴尬。
白砚行这才注意到自己在流血，皱了皱眉，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修复凝胶，胡乱地抹在伤口上。大概是动作太急，凝胶蹭到了伤口周围的皮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纪星澜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心里的尴尬突然消散了些，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她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修复凝胶：「我来吧，你这样会感染的。」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两人同时一颤。白砚行的皮肤很烫，和他冰冷的外表完全不同。纪星澜低着头，认真地为他处理伤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白砚行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冰蓝色的眼眸渐渐柔和下来。刚才精神力共鸣时，他不仅看到了星核碎片，还感觉到了纪星澜银核里蕴藏的力量 —— 那股力量和他体内潜藏的虚冥族血脉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像找到了缺失的另一半。
「纪星澜。」他突然开口。
「嗯？」纪星澜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划过。白砚行的眼神很深，像蕴藏着整个星空，里面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刚才在实验室，你母亲的记忆碎片……」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有没有提到『永昼计划』？」
永昼计划？
纪星澜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和老钟楼金属盒上的「永昼」，还有母亲记忆里那块拼合的星核碎片，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没有明确提到，但我看到她把星核碎片藏在了……」纪星澜的话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四周。
训练场入口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 是安防机器人！
「有人来了！」纪星澜压低声音。
白砚行立刻站起身，拉着她躲进旁边的模拟碉堡。碉堡里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安防机器人的红光扫过碉堡的入口，发出冰冷的电子音：「检测到生物信号…… 正在扫描……」
纪星澜屏住呼吸，手心沁出冷汗。如果被机器人发现，他们非法进入卡灵实验室的事就会曝光，楚家肯定会借题发挥。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白砚行的精神力轻轻包裹住她，像一层柔软的茧。同时，碉堡外传来一阵能量波动，安防机器人的扫描突然中断了。
「信号干扰？奇怪……」机器人嘟囔着，渐渐走远了。
纪星澜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还被白砚行护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温热的气息。
「可以…… 松开了。」纪星澜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白砚行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弹药箱，发出「哐当」一声。
黑暗中，两人的脸颊都在发烫。
「我们…… 先离开这里吧。」纪星澜提议，声音细若蚊吟。
「好。」
白砚行率先走出碉堡，确认周围没人后，才示意纪星澜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地下训练场，谁也没有再说话，但气氛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像拉满的弓弦。
走到训练场出口时，白砚行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递给纪星澜一个小小的金属球 —— 和江瑟瑟给她的窃听屏蔽器很像，但上面刻着白家的家徽。
「这个比你那个好用。」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能屏蔽精神力探测，楚家的人最近可能会盯着你。」
纪星澜接过金属球，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谢谢你。」
「明天的校务会议……」白砚行看着她，欲言又止，「小心楚家，他们可能会用今天的事做文章。」
「我知道。」纪星澜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 真的没事吗？楚家会不会找你麻烦？」
白砚行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冰雪初融：「我是白家少主，他们还不敢动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我的个人终端二十四小时开机。」
纪星澜看着他冰蓝色眼眸里的认真，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下来。她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跑去。
跑到拐角处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砚行还站在原地，黑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看到她回头，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抬手，对着她做了一个口型。
纪星澜看懂了。
他说的是：「相信我。」
*** 回到宿舍时，江瑟瑟正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光脑前奋斗。看到纪星澜回来，她猛地跳起来，上下打量着她：「我的天！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宪兵队抓了呢！咦？你的嘴唇怎么肿了？还有你脖子上……」
纪星澜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才发现刚才摔倒时蹭到了，留下了一小块红痕。她的脸颊瞬间爆红，含糊其辞：「没什么，不小心撞到了。」
「撞到？撞到能撞到嘴唇和脖子？」江瑟瑟狐疑地盯着她，突然眼睛一亮，「哦 —— 我懂了！你和白砚行……」
「别瞎猜！」纪星澜打断她，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我们只是意外摔倒了。」
「意外摔倒能摔出初吻的效果？」江瑟瑟拿出光脑，调出一张照片，「刚才战术指挥系的学妹发朋友圈，说看到白少站在训练场出口，耳根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还对着空气傻笑。」
纪星澜看着照片里白砚行略显僵硬的背影，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他…… 傻笑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江瑟瑟收起光脑，表情变得严肃，「星网炸锅了，楚家放出消息，说明天的校务会议上，会公布『卡灵实验室非法入侵事件』的证据，暗示是你和某个『不明身份人士』干的，目的是窃取联邦机密。」
纪星澜的眼神冷了下来。楚家果然够快，这是想把脏水泼到她和白砚行身上。
「他们有证据吗？」
「应该没有实质性证据，否则早就直接抓人了。」江瑟瑟调出监控录像，「但他们拍到了你从紧急通道出来的背影，虽然看不清脸，但体型很像你。」
纪星澜看着录像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心里清楚，这只是楚家的第一步。明天的校务会议，才是真正的战场。
「对了，安道夫大师刚才发消息给你，说明天的会议他会亲自到场，让你别担心。」江瑟瑟递给她一杯热牛奶，「还有，你母亲的记忆碎片解析出了一些新东西，好像是关于『永昼计划』的，我还在破解，估计明天早上能有结果。」
永昼计划。
纪星澜握紧了手中的热牛奶，杯壁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心。白砚行也提到了这个计划，看来这才是母亲们留下的关键秘密。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能量幕墙，洒在宿舍的地板上。纪星澜看着那片金色的光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砚行冰蓝色的眼眸，还有那个意外的吻。
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明天会很艰难。」江瑟瑟的声音带着担忧，「楚家和苏家肯定会联合起来针对你，林羡虽然跑了，但林家的势力还在，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虚冥族……」
「我知道。」纪星澜打断她，眼神变得坚定，「但我不会退缩。」
为了母亲的清白，为了星核碎片的秘密，为了白砚行那句「相信我」，她必须赢。
她抬手摸了摸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