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下,深不见底,从上往下看黑黝黝的,仿佛光亮都被隔绝在了外面。
程斐正要做足准备才肯下崖,狐狸陡然变回人形,伸手一推,程斐顺滑地跌了下去。
要不是知晓这只狐狸没存害她的心思,腰侧佩剑此刻就不是站在程斐脚下,而是狐狸的尾巴上。
看到程斐掉下去,狐狸变回原型,蜷成一团缩在上面继续假寐,假寐到一半,它拍了拍尾巴,山峰抖了一抖,咦,它和程斐说了里面还有人吗?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狐狸复又趴下去,幼苗战战兢兢靠在狐狸身旁,根系挨了挨狐狸毛,发现它没反应,又往里挪了一寸,再一寸……啊,终于全部碰到了,幼苗美滋滋地摇头晃脑,漂亮姐姐贴贴。
穿过一层透明的结界,程斐没抵达崖壁底端便来到另外一层空间,入目所及是一双巨大的骨翅遮天蔽日,喙骨昂扬向天,令人炫目,不难想象此等生物若还在世,会是何等风姿卓越高贵华美的模样。
另一侧,一条巨龙的骨架同样蜿蜒盘旋遮天映日,龙首微扬冲着凤鸟所在方向,龙威骇人,如果有人从高空向下俯瞰,便能发现巨龙和凤鸟骸骨针锋相对,各自占了此处半边地界,龙威和凤威最盛的交界处有一片金红色参半土地,程斐所需的补魂草正生长在其中!
但如何过去是个问题,程斐能抵抗住龙威已经是不容易,若再加上凤威,估计到不了补魂草生长的地方,便会经脉俱碎,浑身流血而亡。
程斐边走边想,想得累了,就靠在巨龙骨架上休息,隔着一截长达数十米蜿蜒的龙骨,一个样貌娇柔的女修缓缓出现在程斐视线中。
“程、斐,我们又见面了。”女修轻柔道。
程斐眯眼细看了会儿女修:“你是?”
女修不可思议:“你不认识我?”
“你竟然不认识我?”女修看向程斐的目光有恨:“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开玩笑的。”程斐轻笑,面色和蔼,一点都看不出来和面前女修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在逗弄自家小辈。
女修却更恨,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这女人即使变成了孩子,修为不再,依然还是这样一副做派,自信又洒脱,轻描淡写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凭什么?明明自己才是穿越而来的、特殊的那个,她理应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气运之子,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天道小奶狗在程斐脑海中干巴巴笑了一声:“哈哈,真巧。”
“是啊,真巧。”程斐回天道小奶狗,可不是么,才从外界得知夭雪薇和她一块复活的消息,现在就在葱聋残境遇见了。
程斐其实记得她,小姑娘长相柔弱,像朵颤巍巍的小白花,很喜欢享受他人瞩目的目光。
天生这样一副惹人恋爱的样貌,做什么都有人呵护着,小姑娘偶尔流露出的眼神会有一些自傲,在栖凤秘境中,程斐对她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但程斐没料到小姑娘胆子居然那么大,竟勾结了魔界之主在最后坐收渔翁之利,难道小姑娘当真以为那位魔尊是个什么好东西?
若真是如此,修真界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天真的了。
“看来我们是注定的敌人,才会有命运指引,让我们又在栖凤秘境中相遇。”夭雪薇脸上也带笑,“上一次,是你死了,你猜这一次会不会还是你?”
化神境的灵力化作冰冷的狼首凶狠迫向程斐。
程斐拔出长剑击退迎面而来的灵力狼首,不紧不慢道:“你来试试?”
此刻,栖凤残境外界,连璧寻了处安静地方坐着,背倚在自己的本命剑上,和清流君、禾光传讯。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师姐还没出来?”禾光最先沉不住气,不耐烦问道。
连璧吹了吹手指:“谁知道呢,我们也进不去。”
清流君席地而坐在冰天雪地中,握拳沉思:“如果师尊没有破坏栖凤秘境的话……”
“对啊!”禾光眼睛亮了,但很快暗淡下去,光滑的深紫色长发被他挠成一团糟:“师尊干嘛气得去砍秘境?要是他没有破坏秘境,我就能进去替师姐取回补魂草了。”
连璧:“……”他们是不是对自己的脾气没点数啊?一个迁怒得把人中黄山都荡平了,另一个不仅杀了魔尊,还把整个魔界都收入囊中,相比之下师尊仅仅只是砍了个秘境而已!
“不知道一堆人进去,能出来几个。”连璧无聊猜测:“也许一个都出不来。”
禾光:“不可能!师姐一定能出来。”
清流君微微颔首,赞同禾光的说法。
连璧睨了画面中的两人一眼:“你们对她这么自信?”
清流君:“为何不信?”
她可是大师姐啊。
况且,他已经在师姐身上放了一块灵玉,内含法阵和他的一缕分魂,关键时候不仅可以抵挡大乘期以下的一击,还能定位她的位置,一旦遇到危险,他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会把师姐从栖凤残境中带出来。当然,作为最贴心的师弟,这点他没有和程斐说。
禾光同样给程斐准备了许多后手,从符篆到丹药灵石法器,各种应有尽有,只有程斐想不到,没有他给不到的,全在临走前塞进了程斐芥子空间里面,而且就这,他还怕不太保险,特地在送程斐之前偷偷去见了胖子一面,在他那儿寄存了许多能帮到程斐的东西,并格外交待胖子不要告诉程斐。
至于胖子会不会拿了他的东西跑路这点,他相信胖子不会想看到这种后果。
两人在不遗余力为重生回来的师姐保驾护航这点,想法不谋而合。
连璧压根想不到两人会为了这个“假”程斐做到如此地步。
只有她,什么都没给,什么也没留,直愣愣把程斐送进了栖凤残境。
以后连璧知晓真相的时候,再回想现在傻逼的自己,心里应该会懊恼疯了。清流君想到这儿,终究过不去心里的良心这关,眼神上飘,有一丁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