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负责行刑的人立刻拿了鞭子动手,一鞭接一鞭,鞭子抽打的凌厉声响夹杂着闷哼声。
陆随脑海中闪过一丝光芒,快到他抓不住,总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却又对不上,究竟是忽略了哪一点?
“停。”陆随出声打断了他们,沉重的靴子踩在地上,缓缓逼近,他用鞭子挑起其中一个人的下巴,冷声道:“你们忠心耿耿,可进了肃翊卫这么久,也不见人来救你们,你们背后的主子,可不一定相信你们的忠心,或许已经成了弃子。”
那人头上布满冷汗,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陆随一眼又垂下头。
审讯了多日,他们透露出来的消息全是无用的,陆随扫了眼他们身上的伤,这骨头是真的硬,试探道:“我若是没有猜错,那份名单,是送到了顾冽手里。”
那人没有动,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中那抹失神,他半垂着头,完全就是一副拒绝回答的模样。
陆随继续道:“顾冽和你们勾结在一起,而他不久前接入府上的妹妹,就是你们劫持嘉安公主的人,我说的,对吗?”
那人眼神如常,瞬间反应过来他是在试探自己,他闷不做声。
陆随忽然动刑,惨叫声不断回旋在耳边,他渐渐没了耐心,冷声吩咐道:“今夜,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审出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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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宜欢听到那侍女找到了,心下一喜,让人备了马车就要去见见。
沈煊吊儿郎当的哼了声,不是很想让她过去,“你去见做什么?不是有陆随审问吗?”
元宜欢顿住脚步,“你说得对,我正好去看看陆随怎么审问的,万一需要我帮忙呢?”
沈煊一梗,放下茶杯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肃翊卫那种地方,他并不想她多去,万一看到什么残忍血腥的场面,做噩梦了怎么办?
他们到时,陆随已经收到沈煊的消息,在前厅里备了茶水等着,见他们过来,主动解释了一遍。
陆随只告诉他们劫持一事,并未将他怀疑顾冽说出来,毕竟眼下没有证据,说的再多也无用。
“不是尹子衿。”元宜欢直言道,她们之间没有矛盾,而且尹子衿性格爽朗,不像是会耍这些手段的人。
陆随点点头,他昨夜派人去了尹府一趟,打消了他的疑虑。
元宜欢愁思不得,沈煊忽然道:“会不会是那侍女说谎了?”
陆随没有说话,他也有过这个质疑,审讯时那侍女吓得直接招了,不像作假,吩咐杨荣将人带过来。
侍女名叫春桃,她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发抖。
“你说是元予彤指使你的?”元宜欢冷声道。
“是。”春桃胆战心惊的应了声。
“那我又是如何被另外两个人带走的?他们可不是元予彤的人?”元宜欢目光清冷,声音清浅却掷地有声。
春桃思绪混乱,刚想开口说那两人就是元予彤的人,转念一想,万一她真的知道,她便露馅了,摇着头说道:“奴婢不知,四公主只是吩咐奴婢将,将您带出府,后来遇到了他们,您就被带走了。”
“污蔑公主的罪名可不小,你可要想清楚。”话里隐含危险意味,元宜欢垂眸看向她,她不笑时,那双眉眼清冷疏离,隐含着几分压迫。
“奴婢不敢。”春桃言辞认真。
“你敢污蔑本公主,本公主打死你。”元予彤从屏风后冲出来,对着春桃便是手打脚踢,侍卫连忙将人拉开。
“四公主此言何意?”陆随在试探她。
元予彤气愤的整了整裙摆,又理了理衣袖,转身坐到另一旁的椅子上,道:“我是不喜欢你,但我没有想要了你的命。”
“四公主这话未免太过苍白。”陆随看向她道。
元予彤眼睛瞪大,看向陆随道:“这人根本就不是我宫里的,那日宴席我根本没有参加,怎么还能祸从天降?”
她神色气愤、郁闷,看向元宜欢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也觉得是我动的手?”
元宜欢淡淡笑了下,那日长公主府上前后门都没有发现她离开,若不是计划太过精巧,就是没有走门出府,慢条斯理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元予彤怔愣许久,她以为任她如何说元宜欢都不会相信的,甚至做好了见父皇的准备。
陆随朝她点点头,吩咐杨荣,将春桃带下去继续审问。
“那我们就先走了。”既然不是元予彤,那最可疑的人就是夏轻轻了。
沈煊和她并肩而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元宜欢没有听懂,事情不是渐渐明晰了,剩下的交给陆随就可以了。
沈煊笑容敛了几分,若真是夏轻轻所为,那顾冽也不一定干干净净,他试探着开口,“你就没怀疑过顾冽?”
“他不会。”元宜欢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她声音虽轻,但却带着极大的信任。
沈煊啧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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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宜欢翻了一页书,屋子里混合着梅花的香气,她看了看花瓶里的梅花,浅笑了下,“今日点的什么香?”
“顾丞相说公主近来睡眠不好,让奴婢点了安神香。”青蕊想了想又道:“顾丞相对公主真上心。”
她以前也试着用过安神香,只是后来好些了,就没再用了。
房门被推开,顾冽抬步进来,青蕊笑了笑退下,贴心的关好房门。
元宜欢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她若是说她死过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倒流,他会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在胡言乱语吧。
顾冽进了房间,自己动手解腰带,褪去外衣,动作随意的搭在横架的木杆,站在原地看了看她,少女眸子里带着些许不安,他走过去,如往常一样坐在她身旁,声音缓缓,“看书吧。”
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温热的触感袭上脑海,亲昵缠绵,她将注意力重新移到书上。
不知过了多久,顾冽瞧着她的侧颜,弯了弯身子头压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唤她,“欢欢。”
“嗯?”元宜欢头脑不太清醒,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冷香,耳边回旋着他的声音。
“欢欢。”顾冽声音磁性,带着点喑哑蛊惑,他目光所及是少女粉嫩的唇。
翌日元宜欢醒来时,他还在睡,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腰上,将她圈在怀里,清隽俊逸的脸庞近在咫尺,睡着的时候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软萌,她支着下巴看了许久,这张脸是真的长得好看。
顾冽忽然动了动眼睫,狭长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一动不动,声音温柔,“欢欢这般喜欢?”
元宜欢羞愧的将头埋在被子里,太丢人了。
顾冽瞧着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掀开一角,“别闷坏了。”
寝被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少女眉目含羞,水波潋滟,白皙的肤色染上一层粉,声音温软,“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看。”
顾冽浅笑出声,“欢欢怎这般霸道,只许欢欢看,不许我看?”
元宜欢重新闷在被子里,颇有几分无理取闹之意,“不许不许就不许。”
顾冽再次掀开被子一角,宠溺道:“好。”
元宜欢望着他看了会儿,声音软软的,“那你为什么还看我?”
“这就要问问欢欢了。”他忽然低头,声音温柔低沉,“欢欢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元宜欢的脸红的跟晚霞似的,他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欢欢可有梦到我?”他声音温柔清浅,带着些许诱哄之意,让人轻易卸下心防。
元宜欢脑袋一片空白的点点头,眼睛里是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他勾了勾唇,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显妖冶,“欢欢梦中,都梦到了什么?”
“唔,放风筝,有花……”梦境一转,元宜欢没意识到不妥,断断续续的描绘着缠绕她已久的噩梦,“有湖,有水……很冷很冷……我掉下去了。”
顾冽眉心一蹙,元宜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推开他,他在套自己的话,顾冽眉目沉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温暖的怀抱带着极大的安抚,“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元宜欢眼神涣散,真的不会了吗?
除夕夜宴很快就到了,她真的不会再掉下去了吗?
自那日后,顾冽吩咐管家将府上有水的地方都加上了牢固结实的栏杆,元宜欢看得哭笑不得,不知道是因为安了心还是其他缘由,那几日她确实没有再被噩梦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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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都招了。”杨荣拿着供词,双手呈给他。
细作之事那几个被抓的人交代,细作名单他们交给一个带斗笠的男人,并未看清容貌,但知道他右手腕处有烧伤残留的疤痕,至于陆随所说的劫持公主一事,他们不知情,供词通篇没有提到顾冽。
那个侍女招供,是夏轻轻给了她很多银子,让她混入长公主府,将元宜欢引过去,她就被两个会武功的人翻墙带走了。
陆随黑眸闪了闪,看样子要去丞相府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