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凉的手指戳向她的脸,“欢欢笑起来好看。”
元宜欢眨了下眼睛,羞涩的垂下眼帘,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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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华热闹,高低错落的亭台楼榭,复杂的雕花纹路装饰,富贵堂皇,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茶楼二楼,清香四溢,竹林流水图的屏风后的茶几上摆放着精致可口的点心。
元宜欢穿着宝蓝色小袄,长长的裙摆上用金丝银线绣出各式花样,她小口小口的咬着糯米糕,“依依,你尝尝。”
谭依依知道她想让自己开心,仅仅两日,谭家却发生了很多事情,爹娘为了这件事争吵不休,她咬了一口,若是换了平常,肯定会欢喜不已。
“你家里……”元宜欢试探着问。
“嘭”的一声,茶杯摔碎的刺耳声传来,她的话戛然而止。
“萧季青,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人?任由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少女声音恼怒,扔了一个茶杯仍不解气,作势便要再扔一个。
对面的萧季青淡然的喝着自己的茶,完全不将她的愤怒放在心里,悠悠道:“公主便是公主,臣自然是当你为公主。”
“你要与谭依依成婚,那我呢?”元予彤质问他。
“臣与公主清清白白,婚嫁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萧季青将茶杯放下,才抬眼看向她,眼神坦坦荡荡。
元予彤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指着他,破罐子破摔道:“你雨中为我撑伞是假?我受罚时帮我是假?前日私会我是假?”
“撑伞之事只是举手之劳,私自见你是为了还公主的玉佩,至于你受罚时帮你,不过是打赌输了,若是公主有所误会,臣向公主赔个不是。”萧季青几言几语撇清所有,仿佛一切都是元予彤自作多情。
“你利用我?”元予彤看着他陌生的脸,这一刻才惊觉他城府如此之深,戏耍她至此,她情绪激动,拿起茶几上剩下的茶杯就砸向他。
萧季青没躲,额角鲜血直流,他仿若没事人一样,拿过帕子捂住头,“臣还有事,告辞。”
元予彤待在原地怔了瞬,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不能走。”
两相推攘之下,元予彤不慎撞向屏风,好在屏风之后的谭依依反应快,拉着元宜欢躲远了去。
萧季青看到她们两人时,目光一顿,而后颔首行礼。
侍女急忙上前搀扶元予彤,“公主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我们回宫找太医。”
元予彤只觉浑身疼痛,尤其是胳膊撞在屏风上,磕破了皮,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季青,又看向她们两人,冷笑一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把话说清楚。”两人本就不对付,元宜欢哪里肯被她这么骂,直接拦住她的去路。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又没有说你。”元予彤还记得上次被罚的事情,不敢挑衅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萧大人这么喜欢乐于助人,不如好人做到底?”元宜欢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萧季青认真的思索片刻,说道:“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做不得主。”
萧季青刚走,齐青阳就到了,行了一礼道:“嘉安公主,我家世子想见一见您。”
“沈煊?见我做什么?”京城里的世子,也就只有沈煊一个人了。
“世子说,那日惊了公主的马车,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抬头瞄了一眼谭依依,很快低下头道:“世子知道您现在遇到困难,他愿意出手相助。”
元宜欢同谭依依对视一眼,默契的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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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远侯府前厅,沈煊慵懒的坐在椅子上,长袍上绣着张扬纹样,黑色靴子奢侈华贵,眼角处的青灰色淤青却给他带来几分滑稽。
元宜欢只是多看了两眼,沈煊一副炸了毛的模样,嚣张的语调,“你别再看我了,不然我就不帮你。”
元宜欢深觉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至少顾冽没有伤在脸上,她稍稍收敛,“你先说说。”
“萧季青,萧家嫡子,待人温和有礼,如今的御前红人。”沈煊不紧不慢的夸了一番。
元宜欢的眼神有些古怪,“沈煊,多年不见,你真是越发……废话连篇。”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沈煊冷哼一声,故作忧伤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躁,我那温柔安静的欢儿妹妹去哪了呢?”
“我估摸着边境的风没这么大吧?怎么还将人吹傻了。”元宜欢满脸认真。
“你不傻?一声不吭的就把自己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可真是聪明。”沈煊也不退让,之前还担心太久未见,两人会生疏,眼下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元宜欢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反驳道:“素不相识怎么了?我现在悠悠闲闲的做个丞相夫人,乐得自在。”
“你真这么想?”沈煊声音低了几分。
元宜欢应得飞快,眼睛又圆又亮,“那是当然了,芝兰玉树又温柔体贴的夫君,谁不喜欢?”
“芝兰玉树?京城里是没有人了么?温柔体贴?你是没睡醒吗?”就他动手那副模样,可不像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更别提他听到的。
元宜欢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他,“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沈煊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纯粹无暇的眼睛,不自觉的回避了下,哼道:“我又不瞎。”
“那你还说胡话?”元宜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和他拌嘴,差点忘了来此的目的,认真道:“你快说,有什么法子?”
沈煊憋红了一张脸,多年不见,小丫头功夫见长,回到正事,“你知道现在的萧家夫人不是他亲生母亲吗?”
她摇头,她怎么会关心这种事。
“就猜你不知道。”沈煊有点占了上风的得意,“现在的萧家夫人是妾室扶正,生有一子,她可是没少给萧季青使绊子。”
元宜欢脑补了一出后宅争斗大戏,“然后呢?”
“奇就奇在这处,萧季青不但没有计较,反而是尽心尽孝,你觉得,这其中是什么缘由?”他扬着下巴,少年眉骨突出,自带英气。
元宜欢点点头,“只能说,萧季青心胸宽阔,不同萧家夫人一般计较。”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沈煊调侃出声。
“那我应该怎么说,说他背后在谋划什么阴谋?万一人家没有,我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饶有兴致的瞥向他,那眼神明晃晃的在说:你别说废话了。
“他隐忍不发,就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举除掉萧家夫人。”沈煊继续道:“我怀疑,他娶谭小姐就是其中的一环。”
越说越离谱,元宜欢深刻怀疑他是无聊过度,见她不信,他啧了声,“你还不信了。”
“这话你信吗?”元宜欢反问道。
沈煊编不下去了,过了一会,他又凑过来道:“我觉得,萧季青肯定没安好心。”
元宜欢赞同的点点头,这点她是同意的,她抬眸,“所以,你见我就是跟我说这堆废话的?”
“怎么可能?我是真心想帮你的,毕竟你势单力孤。”我要是不帮你,你出了事怎么办。
“你在嘀咕什么?”元宜欢听到后面只听到他哼哼唧唧的声音,没有听清楚说的什么。
“没什么。”沈煊笑了笑,出主意道:“我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啊。”
元宜欢听他说完,露出怀疑的目光,语气带着不确定,“这样行吗?”
沈煊看她一眼,“你有其他法子吗?”
她摇头。
“那就听我的。”沈煊说的非常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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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冽晚上回来时,听下人禀报,元宜欢去了临远侯府,他目光沉沉,未置言辞。
晚膳时,顾冽慢条斯理的夹菜,动作矜贵慵懒,俊逸的脸上露出些许浅笑。
元宜欢觉得哪里怪怪的,看了他一眼,对方散漫的盛了碗粥给她,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低下头喝粥。
“饭菜不和胃口?”元宜欢看他兴致缺缺,只是偶尔才动几下筷子,还是替他夹菜,“你喜欢什么,让厨房做。”
顾冽抬眸望她一眼,声音如常,“你喜欢的就好。”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他忽然开口,“吃饱了吗?”
“嗯。”她点头,少女粉颊红唇,明亮灵动的眼睛望着他。
“我还有事,晚上你自己睡。”顾冽看着她微愣的表情,转身去了书房。
“青蕊,你有没有觉得顾冽……好像哪里怪怪的。”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公主多想了,顾丞相位居高位,处理政务,难免会忙了些。”青蕊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往日里顾丞相也是会去书房处理事情的。
元宜欢将信将疑的收回视线,也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上次的话本子呢?我继续看。”
“奴婢去拿。”青蕊拿回来,就见元宜欢踢掉鞋袜,窝在软榻上,手边是一杯清茶。
元宜欢没再细想,翻开话本子看得入神,时间一点一点消逝,她懒懒打了个哈欠,“青蕊,沐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