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懿一时间有点错愕,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他眯了眯眼,“我娶她干么,我又不喜欢她。”
喜欢?
叶泠若舌尖不由得抵在了齿贝间,缱绻而漫长地看向他。
上官懿脸颊微微变色,“你是故意想让我表白吗?”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现在偏要来怪她。
叶泠若唔了一声,“我倒是不介意你表白,我已经表白过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上官懿嘴角有点抽搐,她什么时候表白了?
难道是她说的那句‘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会永远爱你’?
想起这句话,他果然轻笑了出来,伸手把叶泠若揽进自己的怀里,半真半假道,“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这个身躯我已经找了很多年,怎么可能不喜欢。
叶泠若心跳加快,脸上火辣辣的烫,却故意鼓着腮从他怀里抽离,又猝不及防地被他摁了回来。
她心安理得地呆在他怀里,气愤变成了咕哝,“那你刚才还说嫌我老气。”
上官懿哼笑了一声。
“相信我,今天会有一场精彩的好戏,你和我一起见证,当然要穿得隆重一些。”
他的目光滑向地上,“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
“真的?”叶泠若从他怀里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比小念还邪恶的笑容。
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将他身体压下,自己踮起脚尖,用着蛊惑而邪魅的声音,充满诱惑道,“那不穿呢?”
上官懿睨了她一眼,慢慢勾起了暧昧的唇瓣,微眯起眼睛,反问她,“你说呢?”
叶泠若像捉不到的蝴蝶般翩然从他怀里飞走,还对他挑了下眉,“我现在去换衣服,劳驾帝君等候一会儿。”
事隔三日,叶泠若再次乘坐着辇轿上了九重天。
这次的排场比东岳帝君成亲时还要隆重,各路人马,但凡在神族有点头脸的,都来捧个场。
叶泠若走进大殿时,天君和姜婠还没有到场,东岳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站在那里,半倚半靠在沈千千的身上。
沈千千这个女人就是温柔,还笑眯眯地帮他顺毛。
换作是她,绝对反靠回去。
东岳看见上官懿,向他招手,“你来的正好,我一个人很闷。”
上官懿在她对首坐下,叶泠若朝沈千千阖了下首。
他端起了酒杯,意味深长地笑道,“不急,一会儿你就不闷了。”
叶泠若听着这话,又想起他那天的预警,心里更加好奇。
东岳显然也是知道内情,只是挑唇一笑。
“听说姜婠姑姑被晋升了玉母元君,与西王母同尊,那是何等的荣耀。”
“可不是,别看这元君的仙阶不高,可她入住了尊华宫,那辈分可就一下子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以后就算狐帝看见她,都要礼让三分,这可比她在月幽谷强多了。”
“你们没看今天天君请了这么多人吗?就是在昭告神族,姜婠的地位不容小觑。”
下面的众人言语中尽是羡慕,恨不能自己变成姜婠才好。
这时,天君和姜婠从殿外走了进来。
天君一身黄袍,走在前面,后面是姜婠与西王母并列前行。
这个架式,落在别人眼中,自是无限的荣光。
单看姜婠那高挑的唇角,就知道她内心抑制不住地狂喜。
只是碍于今天的场和,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
更加诡异的是,跟在姜婠身后的,竟然是林婉仪。
她失踪了这么久,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种场合。
叶泠若微微有些讶异。
她低着头,拘谨地跟在姜婠的身后,双手放在腹前,目光始终看向地面。
那身黑色的衣服倒也衬出姜婠的威仪。
叶泠若低头,这才明白上官懿的心思。
要威严,大家一起威严。
叶泠若也不会比她差。
忽然,她心里知道他的用意,竟然还无端指责。
慢慢地抱上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轻笑,“夫君,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很喜欢你。”
上官懿转眸,应该是看了眼林婉仪,轻不可闻地划过,对她柔声轻笑道,“好好观礼。”
目光从叶泠若身上移开后,落到姜婠身上时,笑意被阴翳取代,还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天君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西王母和姜婠则是一左一右坐到了上官懿和东岳的旁边。
只比他们矮了一点,可是坐得却是长德椅。
神族也靠椅子规定等级地位,长德椅只有王亲贵重才能坐。
西王母是天君的亲生母亲,坐长德椅无可厚非。
如今姜婠也坐,就让人着实羡慕了。
众人见林婉仪也来了,都面面相觑了一阵,待天君落座,才齐齐起身,“恭贺玉母元君。”
坐在长德椅上的姜婠一直紧崩着自己的脸,否则她真的会大笑出声。
她那张本就小巧的脸这一崩,眼睛却睁得老大。
“多谢众位神君。”
姜婠阖首回礼。
天君严肃道,“月幽谷姜婠修为高深,孤特独立,风恬月朗,与天族有功,特赐封玉母元君,赐尊华官。
叶泠若心里哼笑,姜婠也就算是清白,志行高洁真与她无关。
与天族有功?
什么功。
这种场合,小念不能进来,否则它一定缠着她问到底。
现在,叶泠若也想缠着上官懿问到底。
但再一转眸,却发现他和东岳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带着几分紧张之色。
册封之礼结束,姜婠这才对天君说起林婉仪,“天君,我已经收了林婉仪做我的父女,之前的事纯属一场误会,那邪丹乃是徐灵漫的东西,婉仪并不知道,我见她举目无亲,十分可怜,所以才收下她。”
她讲完,林婉仪对着众人福了福身,依旧低垂着头。
天君纠结片刻,决定把难题抛给上官懿,“狐帝,这是月幽谷的事,还是你......”
“怎么是月幽谷的事,如今姜婠可是九重天的元君,林婉仪既是她的义女,是去是留,还得天君说了算。”
上官懿不等天君说完,便又将难题抛了回去。
弄得天君眼角一阵抽搐。
“既如此,就让林婉仪先在九重天住下来吧。”
林婉仪终于抬起了头,同时,一口哽在喉咙中的紧张与忐忑也缓缓吐了出来。
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多谢天君,多谢狐帝。”
她不敢逾矩,只能乖乖地站到姜婠的身后。
余光瞥向上座的叶泠若。
她正与上官懿眉目传情,一身黑衣虽有些老气,却也趁得她高高在上。
她们现在好像是天上的月和地上的泥。
林婉仪心里不甘,拼命忍下一口气。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姜婠认她当的义女。当然,姜婠能晋升为元君,她也是功不可没。
纯属是一笔交易,反正现在她得安分一点,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清白坐实,不能再横生枝节了。
至于叶泠若,她只能等以后再说。
庆祝宴开始,名伶上台献舞献曲,仙君纷纷向姜婠来敬酒。
沈千千站了起来,对天君阖首,“既然今天大家这么高兴,千千愿意献舞一首,以表示对玉母元君的履新之喜。”
“好啊,我听闻帝后的舞艺高超,今日难得让众仙开眼,是帝后对他们的恩赐。”天君捋了捋胡子,满意道。
姜婠更加兴奋,堂堂帝后能为她献舞,那是何等的荣耀。
“有劳帝后,是姜婠的荣幸。”
叶泠若也托着腮,等着看沈千千跳舞。
说实话,沈千千跳舞真的很好看,她也很喜欢。
上官懿看着她这副痴迷的模样,微微摇头失笑。
女孩子除了比美貌,就是比才艺。
在这方面,沈千千的确出众,她的琴艺和舞艺都相当出彩。
相反林兮月,她从小在凡尘间长大,维持生计尚且不瑕,哪有时间与金钱学习这些。
在他的印象中,她好像什么都不会。
但却又什么都会。
她的那份勇敢与坚强,善良与分明,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那是要经历过大风大浪,看尽了世间的善恶美丑之后,才会有的心灵境界。
就像她牙呲必报,却又为小佩伸张正义,愿意帮助折亭夺取火珠花。
一正一邪,从来都不矛盾,矛盾的从来都是人心。
沈千千的舞跳得惊才绝艳,是任何名伶所不能比的。
她一身白衫旋转,手掌打开层层花瓣,宛若正在盛开的雪莲。
“没想到东岳帝君的帝后舞姿这么美,难怪能俘虏东岳帝君的心。”
“她和东岳帝君真的很相配。”
“虽说帝后是妖族的人,但好歹也修炼了数千年,一心向道,才得以在最后飞升。可是狐帝的帝后就......”
众人将目光悄悄调向了叶泠若。
躺着中枪的叶泠若一脸莫名。
好吧,她是废材,而且什么才艺都没有,她配不上上官懿,
她也没什么好气的,沈千千的确跳得好。
人家拿她跟沈千千比也在情理之中。
她扒拉了一下旁边的上官懿,自顾自地欣赏道,“你快看,这个动作跳得真好,她是怎么衔接上的?”
扒拉了半天,发现旁边的人正在看他。
一转眸,她眨眼问道,“看我干么?”
上官懿又不是东岳,整天没事就喜欢欣赏歌舞,他不喜欢歌舞,更不喜欢会跳舞的女人。
落在他眼里的,全是叶泠若痴迷欣赏的画面。
“不知是谁,上次不允许我看沈千千。”他俯下身,在她耳边提醒道。
叶泠若咬了下唇,笑睨着他,“上次是上次,这次可以看。”
上官懿摇晃了一下酒杯,“抱歉,我只想看我夫人。”
叶泠若......
发什么骚。
她娇羞地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托着腮的手掩了下唇,在后面轻轻地笑了起来。
沈千千跳完,回到东岳身边。
不过东岳倒不是很得意,反而有些不大高兴,沈千千悄悄地抱了下他的手臂,才把这只老妖精哄好。
“帝后跳得真是太好,我等大饱眼福。”
有人终于赞美出声。
叶泠若真诚笑道,“跳得真的很好,我都看呆了。”
沈千千低声笑道,“兮月姐姐莫要取笑我。”
天君看着这两位帝后倒是以诚相交,不遮不掩,心里一阵喜悦。
狐族一向与天族共进退,虽然近年魔族得以平息,但六界总是不得安宁。若是这两位帝后成了姐妹,天族与狐族的关系也得以更进一步。
于天族有利。
“天族的帝君表演了歌舞,不知道狐族的帝后会表演什么?”有人在下面小声说了一句。
叶泠若噎了一下,微微发窘。
她能说她什么才艺都不会吗?
然而这句话落在姜婠耳中,却成了兴奋剂。
她反其道而行之,推波助澜道,“姜婠何德何能,能劳动我们狐族尊贵的帝后。”
这句虽是在说自己没有叶泠若尊贵,但也暗指她抬架子。
必竟沈千千都跳了,她若不跳,就是抬架子了。
沈千千微微睁大眼睛,诧异地看了东岳一眼,连忙解释,“兮月姐姐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思虑不周全,卖弄才艺了。”
姜婠面露卑微,“帝后谦虚了,帝后的舞姿惊人,怎么能说是卖弄,只是我们狐族尊卑分明,姜婠微不足道,怎能劳动得起狐族的帝后。”
她是料定了叶泠若什么都不会。
想也知道,一个在凡尘中砍柴的野丫头,回到月幽,又在林家洗了几年的衣服,能有什么才艺。
反正话题不是她挑起来的,她只想看叶泠若出糗。
“元君此话差矣,狐族的帝后再尊贵,可您到底是狐帝的师傅,我们神族一向重孝道,帝后应是您的晚辈。”
不知是谁讲得十分有底气。
叶泠若顺着声音看去,原是一位年长的神君。
她有点尴尬,不知道打架算不算才艺,如果算,她倒是可以上去打一架。
她从小到大,父君什么都没让她学,女儿家应该学的,她全不会,反而她在魔族打架最出名。
她委屈地瞅了上官懿一眼。
他却在出神地摩挲着自己的铁手套,完全不理她。
叶泠若心灰意冷,打算从实招来。
虽然有点丢人,但总比上去乱跳一气,让人笑话的好。
她深吸了口气,“我......”
“天君,请您为我们申怨。”
殿外,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叶泠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难道大戏开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