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清冲破了最后一道屏障,体内的痴毒已经全部解了,他现在破境而出,绝对没有问题。
其实当初想到玄境中来的目的,也是因为这里没有人能进得来。
蛇是从地下面爬进来的,可是人却不行。
这玄境中有天地之灵气在,若没有帝王的血气,是绝对进不来的。
他抬手想摸摸正在熟睡的叶泠若。
手到半空,又莫名地收了回来。
他始终不明白,她是如何进来的。
这几日,他们日夜缠绵,到底算怎么回事?
于他来讲,其实并不在意。
神族开放,不看中这些,想在一起便在一起。他又向来寡淡,不想给自己增添麻烦。
可是她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这几日,他入定时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自己。
一个小女孩的心思有多难猜,不过就是等出去后对他死缠烂打,要嫁他为妻。
潭清垂下了眸,一声冷冷地叹息中,叶泠若醒了过来。
她一醒来就习惯性地抱住了他,惺忪呓语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一颗小脑袋还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
潭清微微推开了她,觉得在这里跟她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他不是一个贪恋情爱之人,这次纯粹是一场意外。
“出去后我送你回九重天,你不是犯了错吗?我会帮你求情。”
叶泠若以为他在帮自己,还满心地感动,“不用啦,反正我都被贬下来了,还求什么情,我才不要你去看那些神君的脸色。”
潭清皱了下眉,他就知道不好把她弄走。
“若不然这样,月幽谷灵力充沛,我送你去那里修炼,你也可早日得上仙之身。”
他和从前的狐帝还挺熟的,弄个人进去应该不是问题。
他想,成为上仙应该是所有神族人的梦想,她应该不想拒绝了吧。
谁知,叶泠若摇头,“我不想成为上仙。”
潭清心里咯噔一声,嫌恶地瞪她一眼,“上仙都不想要,难道你想要留在这里?”
他只能这么理解。
或许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救了自己,然后让自己娶她,这样她就可以顺利成为君后。
只是抱歉,他不想娶妻。
“留在这里?”她冒似还挺为难。
说实话,她现在失忆了,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有没有父母兄弟姐妹,不过她既然选择了潭清,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万般无奈地点头,“那好吧,那我们就留在空阙谷好了。”
潭清……
他真的很想脱口而出地告诉她,自己不想娶妻,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算了,还是先出去再说。
以他现在的处境,她跟在自己身边,或许不用他说,没有几日她就想离开了。
想通了一点,潭清准备破境而出。
叶泠若道,“等一下哈。”
“干什么?”
叶泠若转身去抱那只小花猫,“我们带它一起走。”
潭清:事真多。
他破了玄境,出去时,外面正好天黑,但是有许多侍卫正在周围巡视。
潭清带着叶泠若抄小路打算先去牢房解救自己的部下。
他自己一个人,无法夺回王位,必须有人帮他。
二人在山间上上下下,潭清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却难为了叶泠若。
“等一下等一下,你背着我上去,我爬不动。”
叶泠若向他伸来了纤纤小手,表情无辜又而可怜楚楚。
明黄的衣衫在山崖间飘摇,格外显眼。
潭清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真是麻烦。
他一把抓起了她,将她抱在手中,纵身在山间穿梭。
叶泠若抱着他的脖子,没徐意他此时不奈的表情,反而觉得幸福感爆棚。
好像飞起来的感觉。
牢房四周有侍卫把守,潭清用法术进去不成问题,但这样一来会打草惊蛇。
正在思量间,身后一个又惊又急的女声传来,“大表哥,是你吗?”
潭清目光一凛,回身抬手,掐住了清荷的脖子。
现在对于他来讲,任何人都是他的敌人。
叶泠若急急地拉了下他的手,“别伤害郡主。”
清荷是无辜的,潭清不应该下手杀她。
清荷抬着脖子轻轻安抚潭清,“大表哥别怕,我不是来抓你的,我这几日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现在看见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潭清紧锁着眉,明显还不太相信清荷,可是她的目光清明,泪水带着三分焦急七分安心,并不像是骗他。
他慢慢放开了手,声音冷冰冰地问道,“你要帮我?”
清荷擦了擦眼泪,点头道,“二表哥并没有囚禁我,我知道大表哥一定会回来的,你本来就是上君,这件事是二表哥不对,我当然要帮你。”
她讲的句句真切,还身怀大义,“大表哥是想进牢房寻找你的旧部吗?”
潭清抿唇不语,始终谨慎地盯着清荷的眼睛。
叶泠若扒拉开他,对清荷笑道,“郡主说的没错,我们就是来寻找旧部的。”
清荷看见叶泠若,有些许的惊讶,但她没有多问,对潭清道,“我去找两件侍卫服来,你们换上衣服混进去。”
这样一来,不用潭清出手,也不会让潭澈怀疑。
叶泠若不禁感激道,“郡主你人真好。”
清荷摇了摇头,看着潭清垂眸笑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这是应该的。”
他们换上了清荷拿来的侍卫服进了牢房,潭清的几个部下都被关了起来,大家看见他来,都快哭了出来。
“上君,我们还以为您,您……”
“看到您真是太好了。”
“潭澈那个王八蛋,出去后我一定砍了他的狗头。”
叶泠若也不懂这些争斗之事,就是跟在潭清的身后,别人看她时,她朝大家友好地笑笑。
若不是在牢房之中,这些部下铁定会看傻了眼。
但现在,大家还是要先谈正事。
潭清现在修为全部回来,但潭澈的修为也不输他。
如果硬碰硬,他们现在的兵力不足,可能占不到什么便宜。
“我们有一大部分的兵力被困在了北山,潭澈拉拢了一部分长老,但兵权并不在他手里。他派人阻挡住了去北山调兵的路,我们现在必须把兵力调回来,才有胜算。”
讲话的人正在负责兵部的长老左柯。
空阙山虽为神族的一个分支,但每一个种族其实都是一个小小的国家规模。
他们有自己的兵马,王宫之中是大内侍卫,此外还有对外战斗的兵力,一般都分布在空阙谷各个地方。
负责兵马的长老有几个乃是潭清的亲信,他不会反,所以被关了起来。
只要拿到兵马,他们绝对可以打赢潭澈。
为了防着他们拿到兵马,潭澈亲自坐镇,挡在了去北山的道路上。
左柯一阵为难,“上君,如果现在我们离开了牢房,可能会打草惊蛇,但就上君一人赶去北山,可能很难对付潭澈那个狗贼。”
潭清不是不能对付潭澈,而是自古作战都要保帅弃车。
潭清是上君,他不能以身犯险。
他深深地思忖着,目光不轻意间向后一瞥,看见那个小小的人儿抱着小花猫,也跟着一脸焦急的模样。
他忽然心生一计,旋即垂眸,陷入了再一次次的深忖。
另一长老朱正刚道,“上君,不如我们保护你突围去调动兵马……”
潭清虚一抬手,“不可,你们都是我的重臣,不能有事。”
左柯忠肝义胆,“只要上君无恙,我等万死不辞。”
“对,我们万死不辞。”
潭清幽幽叹了口气,似乎也叹出了他心底的那一丝不舍。
他从不是心软的人,该牺牲谁不该牺牲谁,他能下决断。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他转身,就要步出牢房。
左柯和朱正刚不赞同,“我们这样出去,不就等于告诉潭澈,让他更加戒备了吗?”
他们也明白,这是最焦灼的时刻。
他们如果不出去,就没有人能帮潭清夺回空阙谷。
“我已经有办法了。”他侧了下头,话是跟左柯和朱正刚说的,但目光却斜斜看向了叶泠若。
空阙谷的夜晚很冷,一年四季的秋风,到了晚上,山间凉意更甚。
潭清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头,从这里可以看到去北山的路。
那条路上,驻扎了很多官兵,为首的帐篷中,便是潭澈的军帐。
现在他收复不了潭清的兵马,必须要先找到他,只有他死,这些兵马才会效忠于自己。
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足足等了半月。
叶泠若站在山上有些冷,潭清的衣袍不算厚实,她勉强抵御寒气,可还是涩涩发抖。
潭清一身中衣却能在冷风中岿然冷静,想想她还有些心疼。
怀里的小花猫盯着远处的军帐,眼中竟有些湿润了。
往事一幕幕略过,他竟有些许怀念当年的人和事。
可是身后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她还在怜惜地看着潭清,恨不能替他承受这一切。
左柯见潭清身着单薄,又看了眼叶泠若,只是叹了口气,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潭清披上,“上君,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潭清朝他阖首,欣然接受了大氅。
这个时候了,左柯不吐不快,“上君,您的私事属下本不该过问,但,”他看向叶泠若,“这个女人可靠吗?”
他记得出事前,她还跟潭澈眉来眼去。
左柯谨慎,尤其知道潭清不近女色,六界中曾有多少或清丽或妖艳或温婉的女子投怀送抱,都被潭清拒之门外。
他怕潭清被这个女人迷惑。
潭清明亮的眼眸一转,同他认真道,“什么是可靠,什么是不可靠?”他的语气中带着自责,“我信任潭澈多年,最后不也被他摆了一刀,这世上还有谁是可靠的。”
他们孪生而出,继位时又是潭澈相让,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他最信任最放纵的只有潭澈。
可到头来,他杀了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却独独错信了潭澈。
王冠上的泣血宝石发出了一道幽红的光芒,“对于她,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耽误大事。”
左柯知道潭清的心思,这些年,他唯一的亲人竟背叛了他,高傲如潭清,心里自然是接受不了。
他没有再讲话,默默退了下去。
潭清在山头吹了会山风,转身走向了叶泠若。
这里没有能休息的地方,他们只能坐下休歇一会儿。
叶泠若环胸抱住小花猫坐在大石上,呆呆地看着走来的潭清,他来时,卷杂着一阵冷风,让原本就冷的她又深吸了口气。
他的身影居高临下,瞳色浓浊,但带着一丝暖意,看她时似乎还轻轻笑了一下。
她站起来,童真地问他,“我们要杀过去吗?”
潭清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肩上,少女精致的脸蛋被风吹得红扑扑,头发有些凌乱。
他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发,声音有些发颤,“小玉,你帮我一个忙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