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月?
难道是小喜临死前将凶手的名字写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这件事别说在座的各位宾客,就连上官懿都紧蹙着眉心,双眼充满了戾气。反观叶泠若,仿佛跟没事儿人似的,径自撸着狐狸毛。
众宾客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讲话,尤其在看到上官懿那副要杀人的模样,都选择闭嘴。
姜婠这次学乖了,她也一言不发地抿唇浅笑,就想等着接下来上官懿会如何外置叶泠若。
坐在最后面的上官复则是一直紧张地看着自己对面的林婉仪。
她当初让他把她引荐给姜姑姑时,他就觉得不大对劲,她说什么要跟姜姑姑搞好关系,这样她才能嫁给他。
上官复将信将疑,现在出了人命,他心里冒出了一堆的疑问。
只是这会儿,他也不方便问。
上官懿问那侍卫,“仵作可验尸,死于何时?”
侍卫低垂着头,“仵作正在验,应该是在昨日傍晚。”
小佩哭着跪在上官懿面前,咚咚咚磕头,“请帝君为我妹妹作主,她死的冤枉。”
叶泠若打眼望去,小佩是真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
可见这件事她事先并不知情。
她放开了小念,从自己的衣怀里掏出了一支花。
小念领会地叼着花跑走了。
她托着腮,笑眯眯地看向了姜婠,如果她没有猜错,姜婠迟迟不讲话,应该后面还有更为劲爆的剧情。
姜婠笑着笑着,一对上叶泠若的眼睛,顿时七慌八乱起来,连手上的酒杯都摇晃了一下,洒了酒在自己衣服上。
奇怪,这个女人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就算是帝后,也不应该表现得如此镇定。
难道她没有理解自己的处境?
不对,她不止是镇定,还表现出了对自己的讽刺,仿佛自己才是不知道处境的那个人。
姜婠想自己也快三万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毛丫头的眼神所震慑住。
这太不可能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坐在她面前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小毛丫头,而是在神魔大战时,所向披靡,心狠手辣的魔女叶泠若。
过了没多久,仵作便证实了小喜是死于昨天晚上酉时左右。
侍卫又报,“帝君,我们盘问了昨天几个路过那里的女婢,其中有一人说自己看到了一些事情,要亲自面见帝君。”
上官懿冷厉的眼眸瞪过去,未讲话却比讲了还要骇人,“把她带上来。”
他的铁手套握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转了下眸。
叶泠若歪了下脑袋,对挑了下眉,好像在传递着某种暗号,调皮又可爱。
上官懿松了松手掌,心里却没有松懈半分。
被带上来的小丫环名叫小秋,只是负责打扫院子的一个小丫环。
她进来时,一直垂着头,向大家见了礼,跪在地上有些忐忑。
上官懿眯了过去,“抬起头来。”
小秋涩涩地抬起了头,面目倒是清秀,只是目光有些摇摆。
叶泠若见她不住地望向林婉仪的方向,心里便冷笑了出来。
上官懿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可如实说出来,如果有半句谎话,小心你的脑袋。”
三分威胁七分威严,任哪个小女孩听了都会战栗。
小秋抖得更厉害了,她咬着牙,干脆闭上了眼睛,“奴婢昨晚,昨晚打扫时,看到小喜,和,和和,和帝后正在讲话。”
虽然口吃,但这句话讲的还不算慢。
哐啷!
上官复手里的酒杯掉到了地上。
他看到林婉仪解恨地笑了出来。
叶泠若房里的丫环很少,平时只有小佩跟着,还有一只狐狸。
这个时间上官懿还在议事,如果小秋一口咬死了这件事,恐怕叶泠若真的找不到人证。
上官懿作为月幽谷的帝君,一定会秉公处理,他再想包庇恐怕也难。
林婉仪自认这件事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就算不能扳倒叶泠若,也要让她颜面尽失。
在场的宾客都瞬间哗然起来,“是帝后,怎么可能?帝后为什么要杀小喜?”
“这太奇怪了,是不是看错了?”
“我也不信。”
上官懿用余光瞥了眼姜婠,她的笑容开始不由自主地扩大,那种兴奋掩都掩不住。
他屏住了呼吸,眼中袒露出了杀气。
莫名地,他为别人冤枉叶泠若而感到气愤。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气愤,让他想要杀人。
旁边,叶泠若握上了他的手,温暖而带着安慰。
上官懿转过头去,看见叶泠若对自己摇了摇眸,她的眼中像一汪湖水,浇熄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抿了抿唇,听叶泠若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杀了小喜?”
小佩在她身后抬起了头,不用回头,都能听到她握紧手掌的声音。
但是她并没有站出来指责或是哭求,这次她分明安静。
小秋连连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我跟小喜在一起?在什么地方?什么时辰?”
昨天,小喜确实来找过她,当时,她进到自己房间里,周围并没有人。
她的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小喜目光幽暗,说自己有事相告,让叶泠若跟着她走一趟。
叶泠若会信她才怪,便一口回绝了,后来小喜软磨硬泡了半天,让叶泠若一掌挥了出去。
见是见过,但是绝不会像这个小秋所说。
果然,小秋又是一阵支吾道,“在,在湖边,申时,左右。”
林婉仪也紧张起来,她坐在最后面,也不讲话,目光深沉地看着前面的一切。
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还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谎话拈手就来,叶泠若十分佩服。
就在这时,一位宾客突然说道,“我听刚才几个侍卫讲过,说几天前,这个小喜去勾.引帝君,结果被帝后发现了,还被赶了出去。”
众宾客一阵眼神交流,又纷纷道,“肯定是搞错了,帝后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觉得是,帝后的胸襟宽阔,不会为了这件事而杀人的。”
大家纷纷谨慎又胆怯地看向叶泠若。
她记得这个宾客是银狐族的族长,此人大大咧咧,经常口不遮拦,毫无心机,没有大脑,上官懿一向不太待见这个人。
这种人也最容易被利用。
林婉仪皱了下眉,为什么大家的态度这么奇怪,他们不是应该同情小喜,而指责叶泠若吗?
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相信她的样子?
她低头深思,看来叶泠若帝后的地位果然好用。
她下意识地握了下拳,叶泠若越是风光,她就越是想要扳倒她。
许久没有讲话的姜婠终于安奈不住了,在与不远处的林婉仪对了个眼神后,冷笑着问上官懿,“帝君如何看待此事?”
上官懿冷眼一转,声音含冰地反问,“姜姑姑又如何看待此事?”
他的铁手套放到了桌子上,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漆黑坚实,能穿透万物,光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自己的妻子,处处受人刁难,姜姑姑倒是说说,我能怎么看?”
声音浑厚高亢,足以震慑住在场的众人。
林婉仪徒然一愣,没想到上官懿的态度竟如此强硬。
小秋的身体抖如筛,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
姜婠的手也是一抖,有点后悔自己干么开口。
但她现在还得出来主持大局,否则她精心安排的一切都会被淹没在无声无息中。
“帝君,我知道此事帝后受了委屈,所以我们才要找出杀害小喜的凶手,好证明帝后是无辜的,否则帝后以后这个月幽谷的主母也不能服众,你说对不对?”
这话讲得天衣无逢。
叶泠若点着头接了过来,笑得灿烂,“姜姑姑替我着想,兮月感激不尽。”
她侧首看了眼小佩。
这个小丫环虽然还在抽泣,但她却选择一言不发,看来她也明白了。
这个时候,她没有落井下石,其实叶泠若还是挺欣慰的。
她看着抖到抽搐的小秋,托着腮慢慢问道,“你说昨天晚上看见我和小喜在一起?”
小秋抬起头,目光都在抖,“是,是是是……”
“那我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小秋一愣,脱口就出,“当时天黑,奴婢没看清楚。”
叶泠若冷笑道,“申时天黑了吗?”
月幽谷酉时天才蒙黑。
小秋本来就紧张,再一说错话,马上纠正道,“奴婢记错了,天还没黑。”
“这天黑不黑她都不知道吗?很明显就是在撒谎。”
“我看她根本就是想陷害帝后,说不定这人就是她杀的。”
“我看帝后稳稳坐在那里,一点都不心虚,反倒是这个小丫环一直在害怕,做贼的才会心虚。”
众宾客还是向着叶泠若的,她岿然坐在那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正派正直。
再加上她现在的地位,有人觊觎想要陷害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陷害的手段有点low。
姜婠看了眼林婉仪,后者也微微蹙眉,倒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带着嫌弃看着小秋。
她这次的设计自认天衣无逢,可现在她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全拜小秋所赐。
她不看姜婠,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生气。
不知道姜婠怎么找的人,居然这么不淡定。
姜婠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只好对小秋怒道,“浑帐东西,你眼瞎了吗?天黑没黑都不知道?”
小秋连连磕头,额头的汗都滴到了地上,“天没黑,我记起来了。”
叶泠若越过这件事,继续问道,“那我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小秋抬起了头,眼睛明亮,应该是早就有了答案,“白色的棉袄。”
叶泠若自到了尘觅流浅,就没穿过别的衣服。
她这样回答也没有错。
可是林婉仪却发现叶泠若露出一个嘲讽兼智在必得的笑容。
她心尖颤动一下,难道叶泠若的衣服有什么问题。
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杞人忧天,叶泠若就算否认,她也没有证据。
叶泠若与上官懿对视了一眼。
上官懿一改刚才的态度,也冷笑了出来。他紧张愤怒的脸上渐渐被嘲笑所取代,代叶泠若答道,“我夫人的衣服前天晚上就送去洗衣房了,是我让盛林送去的,洗衣房那里应该有记录是几时归还的。”
叶泠若颌了下首,扬唇笑道,“昨天戌时初送过来的。”
小秋的身体滑到在地上,瞪着恐惧的眼睛。
就连姜婠都慌了。
她们这些天一直让人盯着叶泠若,并未见她去任何地方,没想到竟会在这一步出状况。
盛林送去的?
为什么是他送去的?
她们当然不知道,叶泠若在穿书者的记忆中,发现这一段剧情虽然没有,但林婉仪为了让赵乔恨死林兮月,特意找人拿了她的衣服,冒充她跟别的男人幽会。
事后,林兮月百口莫辩,也加深了赵乔对她的恨意,更加肆意地折磨她。
叶泠若只是以防万一,所以在衣服上留了个心眼。
她这几日都没有出门,一来为了安心修炼,二来也为了不必要的麻烦。
前天晚上上官懿来时,她说自己衣服脏了,小佩估计已经睡下了,不想惊扰她。
上官懿便让盛林走了一趟洗衣房。
外面盯着叶泠若的人自然不会跟踪一个小侍卫,也就没有当回事。
叶泠若就这么偷龙转凤地拿捏住了一个最好的证据。
没想到通.奸的剧情没了,又给她按了一顶杀人的帽子。
她反而有些期待,林婉仪还想玩出什么花样。
局面一度尴尬,众宾客谁都不再讲话,只等着上官懿如何收拾这个小丫环。
一直在看热闹的赵乔站了起来,对上官懿拱手道,“臣虽不是仵作,但略懂验尸术,而且我的修为比仵作要高,或许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叶泠若和林婉仪同时向他看去。
前者捕捉到了他一惯喜欢补刀的习惯,后者则是怒而瞪向他。
上官懿也在心里打了个酸酸的问号。
为什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