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大开口也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叶泠若不悦道,“我们为什么要赔钱?他中了魔气,不死的话整个小倌楼都要跟着遭殃。”
她讲的不错,思春是魔气的宿主,不死的话魔气有可能再次找上他。
老鸨没有了摇钱树,哪里肯听,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拉住她不放,“我不管,你们有的是钱,赔钱。”
叶泠若无语,看来是他们刚才出手太大方了,所以让贼人盯上了。
她敢保证,如果没有魔气的事,今天他们没有万两黄金,可能也走不出这里。
她对这家小倌楼不了解,但凡间有不少无良商家,哪行哪业都是一样。
简称黑店。
这种店,找个由头就能讹诈百姓,百姓还敢怒不敢言。
因为一般这种店都和朝庭的某位大官挂钩,官不敢官,民不敢惹。
万灵谷不是凡尘,估计也差不多了。
她指着思春脖子上的剑伤,冷笑着问道,“他是被剑所伤,你看看我们谁身上有剑?”
下巴努了努上官懿,“他有剑吗?”
上官懿压根不理会老鸨,抬步就想往外走。
老鸨哪里肯让他走,扑过去就挡住了上官懿的去路,撒野般挽住了衣袖,“你不能走,赶紧赔钱。”
上官懿眯着眼睛瞪过去,声音冷沉道,“走开!”
老鸨身体一瞬,没来由地有点害怕。这人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好像法术也不错。
再一想,小倌楼在万灵谷也有几千年的名号了,她头上可是有人罩着的,什么人她没见过。
她又挺起了腰板,双手插腰道,“别给老娘我装横,赶紧赔钱,要不然别想走出这里。”
老鸨这一嚷,跑到外面的客人有一部分又都走了进来,跟着嚷了起来,“赔钱算便宜你们了,竟然敢在小倌楼杀人,不报官就不错了。”
“关键是他们杀了我的思春,呜呜呜……”
他们揭竿起义,好像都忘了刚才里面的可怕一幕。
叶泠若不服气地站了出来,“我们是奉了九重天之命,来此寻找魔气的,刚才思春中了魔气,如果不杀他,整个万灵谷都会有危险。”
到了现在,她也不怕讲出这些,反正魔气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讲出来还能让大家小心,不要被魔气所伤。
“现在魔气没有抓到,它逃走了,各位与其在这里闹,还是帮我们一起找找魔气在什么地方。”
她对上官懿使了个眼色,不想他出手伤人。
上官懿也不想再出手,他的左手还疼,这会儿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调息,其它那些无伤大雅的事就交给叶泠若好了。
他相信她能处理好。
她这一吓唬,客人真的开始担心起来,“有魔气显世吗?我怎么没有听说?”
“谁知道呢,九重天的事我们哪里能了解,有也不奇怪。”
“那我们得小心点。”
叶泠若见大家都开窍了,又苦口婆心地对大家讲道,“想必大家都知道,魔气入体,会令人丧失意志,思春就是被魔气侵蚀了身体,他专门吸客人的精血为己所用,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胡说八道,我家思春才没有被魔气附体。”开玩笑,打死不能承认思春被魔气附体,否则她这小倌楼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年头,有钱人的品味都变了,女人都不香了,好看的男人都成了抢手货。
老鸨精明,看中了这个市场,一早做起了男男的交易。
开始时只是个小门脸,光顾的人也不多,但时间长了,一传十十传百,男人口口相传,讲的眉飞色舞。
原来那档子事,男子比女人更带劲。
她奋斗了这么多年,不能让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她偷偷给旁边的一个小倌递了个眼色过去,那小倌领悟,趁着大家不注意时,从后面上了楼,把那个客人的尸体先解决了。
又给另一个小倌发了个暗号,让他去请人来帮忙。
趁这个时间,老鸨开始卖惨博同情,“各位客官,你们来评评理,我小倌楼本本分分做生意,我楼里的男子个个绝色,但个个都是良民,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魔气,说不定还是他们说出来吓唬人的。”
客人纷纷点头,“说的也是,杀人的喊捉贼,这都是常有的事。”
“我刚才也没看见什么魔气,只看见那个男人追着思春不放。”
“是不是他想用强,但思春不同意?”
“你看那男人,手上还戴着一个铁手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叶泠若默了。
上官懿戴铁手套的事,其实六界无人不知,只是这些百姓怎么也不会联想到他是狐帝。
她清了清嗓子,不想恋战,打算搬出上官懿的身份,好让他们顺利脱身。
只是话还没讲,只见不远处乱轰轰地跑过来一群人。
“让让让让,李千户长来了,都让开。”
几个家丁开道,百姓自觉自动地站出了一条路。
道路的尽头,一只肚子圆润,肥头大耳的男子双手负背地走了过来。
千户长在神族已属大官。
光看林宽仁就知道,掌控着一方地域,还能时不时地敦亲暮邻,上至九重天,下至各个神族,都有涉猎。
是个交际广泛的官职。
不像上官懿,什么事都由别人代劳,弄得到了现在,谁都不认识他。
李千户长来了后,先拿余光扫了叶泠若和上官懿一眼,看意思是不怎么待见他们。
老鸨痛哭着跪在地上,双手拍地道,“林千户长,你可得为我们思春做主啊,他死的不明不白,太冤枉了。”
叶泠若偷偷瞄了眼上官懿。
他正在闭目调息,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想走出这里是不大容易了。
即使她说出上官懿的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说不定还会被人以冒充之罪抓起来。
她得谨慎行事。
思来想去,她想起了刚才楼上的那位客人,刚想拿此说事,脚下的小念叹气道,“晚了一步,有人把尸体处理掉了。”
叶泠若拧了下眉。
这老鸨在短时间内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头脑这样清楚,连背后的靠山都找来了,可见平时没少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其实不奇怪,这种生意,都是靠打赏。
有的人打赏的少,老鸨不干,吓唬几句逼人拿钱也是常有。
这些都是小事,逼良为娼,草菅人命可能也不足为奇。
李千户长看着叶泠若,捋了捋八字胡须,慢悠悠地问道,“就是你们杀了人?”
叶泠若锐利的眸光冷冷一笑,“你们分明就是蛇鼠一窝,我现在说什么还有用吗?”
他们是一伙的,她说什么都没用,除非赔钱。
李千户长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声,总觉得这人眼中的光芒太过犀利,好像一把无形的剑,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他看似公平公正道,“只要你有证据证明自己说过的话,我会秉公处理。”
说完,与老鸨对视一眼。
老鸨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罪证她都已经消灭了,她不觉得叶冷若能找出什么证据。
这时,小念又从小倌桉里跑了出来,两只小爪子在叶冷若的身后挠了挠。
叶泠若接收到信号,勾唇一笑,透着自信。
她转过身,目光一扫,准确无误地定格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小念十分灵巧,把那朵花从楼上叼了下来。
楼上没有发生过打斗,本来魔气没有外泄。
但这朵被叶冷若吐气生出的花,可以吸收魔气。
叶泠若将上面的魔气吸了出来,花上还残留着零星的魔气残余。
她把花拾起来,用法术将它摄到了外面的半空中。
“这花上有魔气,可以证明这里曾有魔气停留,不信的话大家可以施个法术探探。”
魔气过境,只有灵性的东西才会被沾染。
大厅里素雅,只有桌椅,老鸨没有摆设花卉,更没有有灵性的生物。
所以,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这会儿,惊得连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百姓纷纷施法,“的确是魔气,看来里面的确有魔气。”
“那思春还真是被魔气所侵蚀,那他是死有余辜啊。”
“那还找别人赔什么钱?以后这里我都不要来啦。”
老鸨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见李千户长投来的一个埋怨的目光,双腿都在发抖,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不要听她的,她根本在胡说八道,一定是她,是她从别的地方拿来的,我们小倌楼根本就没有花。”
上官懿这时睁开了眼睛,他调息的差不多了,手也不疼了。
站起身时,看见叶冷若向他走了过来,“你好些了?”
“嗯。”上官懿看着半空中的花,微微凝置。
叶泠若表情冷静,上官懿不会注意这里有没有花。
所以他不会怀疑自己。
果然,他收回目光时,并没有说什么,拔腿又往外走。
那老鸨故计重施,一下子抱住了上官懿。
本想阻止他的脚步,但上官懿一挥手,便将老鸨打了出去,生生把她震出去几米远,头还磕到了桌子上。
她嗷嗷大叫,爬起来口吐鲜血道,“这魔气就是他们身上的,这些根本不是万灵谷的人,说不定他们是魔族的余孽。”
她是看出来了,反正她今天是要不到钱了。
她不好过,也不想别人好过。
“李千户长,快把他们抓起来。”
李千户长一看上官懿伤了人,可算逮到了理由,马上吩咐道,“把他们绑走。”
这剧情反转的太快,客人一时间都有些蒙,“竟然敢出手打人,这人也太张狂了。”
“说不定真是魔。”
有一个客人还专门拿起了一根破木枝,向上官懿扔了过来,“去死吧,别在这里祸害我们万灵谷。”
“对,我们万灵谷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他们一定有问题。”
那根木枝是没有砸中上官懿,他隐冷的目光夹杂出了杀气。
两边的下人已经过来要绑住他们,上官懿又是一掌,将这些人打飞出去。
李千户长愣住,直觉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可现在,他已经齐虎难下了,身后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指着上官懿喝道,“大胆狂徒,还敢撒野。我这就休书到王宫,请芳苔元君来治你的罪。”
上官懿和叶泠若同时抬头。
原来李千户长是芳苔的人。
难怪这么嚣张。
他不提芳苔还好,一提起来,上官懿的目光更为森冷。
叶泠若摇了摇头,为这个李千户长的无知而感到惋惜。
林千户长吓得全身都在发抖,可是他又不甘心被一个外来的人压过自己的威风。
他顺手抄起了旁边的扫把,用法术变成一把剑,向着上官懿就刺了过去。
没等上官懿出手,从另一侧,也有一把剑挡了过来。
两剑相撞,很明显,李千户长的扫把为成的剑掉到地上,又变回了扫把。
叶泠若顺着来剑方向望去,顿时笑了出来。
盛林着实松了口气,跪在上官懿面前差点哭出来,“帝君恕罪,属下来迟了。”
帝君?
李千户长和老鸨同时惊呆了。
在神族一共才有几个帝君?
他们万灵谷都没有,只有一个女君。
李千户长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一转头,正好看见王宫里的一个大内侍卫也走了过来。
他跌撞着扑了过去,好似看到救星般,指着上官懿疯癫道,“他们是魔族的余孽,快把他们捉起来。”
大内侍卫喝斥道,“放肆,狐帝在此,休得胡言乱语。”
一句话,在场的客人都像吃了一个鸡蛋般,不敢置信地张大着嘴。
狐帝?
上官懿?
李千户长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他六神无主地胡乱说道,“我要找芳台元君,我要见芳苔元君。”
大内侍卫郑重宣布道,“芳苔元君谋害女君,已经就地正法了,现在九重天派人来正式接管了万灵谷。”
扑通一声,李千户长跪了下来,惊恐地开始抽羊癫疯。
老鸨爬爬爬,爬到上官懿面前,哭得撕心裂肺,“都是老奴有眼无珠,不识得帝君,还望帝君恕罪。”
她磕着响头,地面都抖上三抖,把额头都磕出了血。
叶泠若冷笑道,“你明明看到了思春在吸血,竟然颠倒是非黑白,还把死人藏了起来,企图消毁证据。”
老鸨抬起头,看着叶泠若,满脸是血地眨了两下眼。
狐帝在此,那么他身边的这个人一定也不简单,她不敢乱讲话了。
肠子都悔青了。
盛林郑重道,“这是帝后。 ”
哇,围观的客人都忍不住惊艳了。
原来是个女人。
叶泠若挑了下眉,她最喜欢看到别人吃惊的目光。
她挺了挺背脊,对大内侍卫道,“这个小倌楼应该没少干违法的事,你们可以好好查查,还有这个李千户长,跟老鸨勾结,应该也没少吃回扣。”
这时,围观过来的百姓中,有一位老者冲过来就给他们跪下来,声泪俱下道,“狐帝帝后英明,我的儿子就是被他们强行拉来接客,他不从,结果被他们活活打死了。我老纪大了,他们就用金钱收买我,让我不要声张,”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银票子,“这些钱我都没用,就等着留作证据,这次幸有狐帝帝后微服私访,为民作主啊。”
他这一哭,恨死了这家小倌楼,又不敢声张的百姓都拿了烂菜叶子往李千户长和老鸨身上扔。
“欺乡霸里,百姓都敢怒不敢言,这次真是老天开眼。”
“我们以后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儿子泉下有知,也能冥目了。”
“杀了他们,不杀难平我们心头之恨。”
李千户长和老鸨都耷拉着脑袋,蜷缩成了一个球。
他们以前真的没少做缺德事,坑百姓钱财,逼良为娼都是好的,如果有人敢反抗,就地杀了,或是关进暗房活活折磨致死。
有一些亲人告到了千户长那里,也是被乱棍打死。
小倌楼在这一带,也算是恶霸一方多年。
老鸨这次看走了眼,居然惹到了狐帝和帝后的身上。
真是得不偿失。
大内侍卫看了上官懿一眼,后者只是点了点头,“一切都听我夫人的。”
叶泠若神色一僵,这两个字就像抚柳挠心般,让人心痒难耐。
这是上官懿第一次,用\'夫人\'这两个字来称呼她。
她感觉心里像融了蜜一样甜。
她表扬盛林,“你来的正是时候。”
多一分嫌早,少一分嫌晚。
盛林不敢邀功道,“是赵乔赵公子告诉我帝君在这里,我才带人找了过来,”他对上官懿拱手,“王宫的祸乱已经平息了,九重天来人接管了万灵谷,还请帝君先回王宫。”
赵乔?
叶泠若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
他应该在他们找到思春时就偷遛了出去报信。
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到底什么来历的。
上官懿一只手背后,骞裳往外走。
外面,帝驾已经赶了过来。
叶泠若转眸,精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蜜义,“夫君,我们是不是该回月幽谷了?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