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
弥芳因为这次的失败,不但被雅琴责骂,还因为他谎称是东岳帝君的徒弟这件事,让众神嘲讽。
他气不过,就拼命练。
宫里的仙婢仙侍这几日大气都不出,看着弥芳黑脸的脸,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出杀意,出剑时见树就劈,仿佛那树就是揖清。
大家都怕殃及到自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能躲着他走就躲着他走。
但大家在私底下也是议论,觉得这次弥芳真的想翻身都难。
不是他输给了揖清这件事,而是他说谎。
东岳是什么人,那样高高在上的神祇,也是他能拿来当挡箭牌的吗?
弥芳这次的牛吹得有点大了。
坐在铜镜前,弥芳看着自己这张清俊的脸,他抬手,慢慢抚摸上镜中的自己。
从前他是那样骄傲,是所有人的骄傲,更是天君想要立为的储君。他一直以为自己有锦鲤气运,再加上天赋,可以一直这样顺风顺水下去。
没想到,没想到......
啪!
他一把将铜镜扔到了地上,摔成粉碎,平淡的眼中骤然变得黑浓。
他又岂会不知自己宫里的人在私下议论嘲笑自己,可他也知道,自己越是发脾气,就越显得对此事上心。
他向来不爱暴露自己的本性,这个时候,他能忍则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他要让叶泠若和揖清都去死。
“摔镜子有什么用,要摔也得去摔叶泠若,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身后,以舒走了进来。
她和弥芳从小一块长大,进入他的宫里从来没人敢拦。
弥芳阴翳地侧了下眼眸,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也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以舒也哼笑了一声,“我看你的笑话?我的笑话才大好不好。”
她转到弥芳面前,眼中的恨意浓缩成了一个黑点,她眯了眯眼,“难道你不知道,叶泠若是如何对我的吗?”
弥芳听说了,所以她这次来,是来找他当盟友的?
“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
以舒双手紧握成拳,黑沉的眼眸迸发出一道杀气,“我要杀了叶泠若。”
弥芳一听,不禁冷笑了出来,“叶泠若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吗?”
当年的神魔大战,还没有他们,叶泠若的威名已经响彻整个神族,且不说她的修为。
就算是现在她在神族的地位,也是连天君都不敢动的。
想知道,六界太平已千年,叶泠若也没有不轨的举动,谁愿意再挑起事端?
以舒冷睨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叶泠若造反呢?”
弥芳听出了弦外音,上前一步,低眸谨慎道,“什么意思?”
“我前两天到过西枉山,那里有当年魔尊留下的魔气,”她唇角冰冷歹毒的笑意慢慢爬了上来,“如果魔气复苏,你想想看,神族还能容得下叶泠若吗?众神自然以为那魔气是她释放出来的。”
弥芳端正想了想。
魔尊当年留下魔气,不乏有许多神族的人都想占有己有,但那些人也害怕。
毕竟魔气不是谁都可以占有的,拿到了怕会反噬自己,所以这千年来没人敢动那魔气。
驱不好驱,动不好动,好在那魔气没有成气候,也伤不到人,这些年一直有千目钟镇压,倒也无事。
可是叶泠若不一样,她本就是魔,那魔气稍加利用,她就能重新崛起。
弥芳慢慢笑了出来。
“就这么定了,我们今晚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毁了千目钟。”
*
叶泠若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己端起了茶杯,想给他倒水。
一旁的上官懿接了过来,“还是让我给上君倒吧。”
叶泠若瞥他一眼,也就任由他去倒。
上官懿一边看着潭清,一面倒好了水,全程脸色不悦,仿佛在看情敌。
潭清觉得有趣,却也不便多管别人的事。
上官懿倒完了茶,叶泠若便打发他下去,“你先去休息,我有话同上君讲。”
他抿了下唇,还是转身退了出去。
不过他也没打算要走,出去后便斜斜地倚到了外面的门上,双手环胸往那一靠,听着里面的对话。
叶泠若端起茶杯,慢慢啜饮,漫不经心地问潭清,“我听说千年前,空阙谷发生过一次战争。”
潭清端坐在她对面,似乎已经知道了她要讲的话,“魔君,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一人而来,如果魔君知道她的所在,还请告知于我。”
叶泠若睨他一眼,“魔君所找之人叫什么?”
“小玉。”
“盈玉的玉?”
潭清神色僵住。
叶泠若但笑不语。
也难怪,盈玉公主乃是天君的金枝玉叶,她不可能自己跑到空阙谷。
潭清不知道盈玉历上神之劫失败,还以为自己找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她用手指敲点着桌面,带着几分嘲讽地笑道,“明白了吗?”
潭清神色一僵,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了一下,他目光睁大,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公主?”
叶泠若彻底笑了出来,“潭清上君也算是一代枭雄,拭兄杀弟,心思缜密阴险,为何偏偏遇到感情的事就这么木纳呢?”
潭清......
脸黑了。
他也冷笑地反问,“魔君似乎很了解我?”
“是挺了解,”叶泠若直言道,“至于为什么上君也不必多问,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事上君就自行解决好了。”
潭清上下打量着她,总觉得这个叶泠若同以前不大一样。
以前的叶泠若明显冷漠,任何事都不大关心。但眼前的女子又是帮揖清,又是转告他真相,倒是多了一份侠骨柔情。
她方才冷笑嘲讽时,倒也不是真的嘲笑他,更多的是惋惜。
潭清承认,自己这一生各方面皆有造诣,唯独对感情有些迟钝。
盈玉?
真的是她吗?
他记得盈玉公主有一个儿子......
他提了一口气,脸色比刚才更加雪白,“那揖清......”
“早产。”这是盈玉的原话。
“早产?”
天哪,潭清彻底懵了,那个被众神唾弃的心智不全的殿下,居然是,是是是,他的儿子?
他傻了。
这些年他到底是找什么,盈玉就在他面前,他居然还天上地下地寻找她。
真是,真是太可笑了。
想着,他真的自己自嘲地笑了出来。
叶泠若见他开窍了,也有些欣慰,“上君明白便好。”
潭清脸上的喜悦之色掩示不住,看意思他在幻想一家三口团聚的模样了。
但在叶泠若看来,盈玉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原谅他。
就好像,她对上官懿也是死心了一样。
潭清回过神来,对叶泠若拱手,“魔君帮了我一个忙,我也有句话要告诉魔君。”
“何事?”
“西枉山的魔气已经有了冲破千目钟的苗头,一旦冲破,那魔气会自动寻主,到时候,魔君要如何可自处?”
空阙谷正好在西枉的一侧,这些年潭清也一直在关注着魔气的动静。
若不是魔气有异动,恐怕他也不会上九重天。
叶泠若点了点头,“我明白。”
魔气一旦寻主,肯定是会找上她,她拥有了魔气,神族再难容下她。
只是要找到消灭魔气的办法也是不容易。
潭清拱手道,“不过魔君可以放心,有空阙谷在,至少不会让千目钟有事,只要千目钟安稳,相信魔气一时半刻也不会冲破而出,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
叶泠若慢慢思考。
原书中千目钟就破了,还是被人打破的。
虽然书中没有说明千目钟是谁打破的,但从她一路的经历来看,应该是上官懿自己打破的。
他是为了用魔气复活自己。
这一世他没有必要这么做了,千目钟还会破吗?
还真不好说。
“上君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有异心吗?”她觉得潭清是个谨慎的人,不会随意泄露这些。
潭清轻笑道,“魔君是性情中人,我相信你不会。”
叶泠若笑了笑,她与潭清也算是朋友,他能信自己,她还是高兴的。
从房里出来时,叶泠若本没有在意,但见潭清挑眉看向她的身后,这才转过了头。
上官懿连偷听都听得光明正大,腰背挺直,气宇轩昂。
叶泠若转过头时,他还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
她尴尬,幸亏潭清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走人。
潭清一走,叶泠若才生气地问他,“你站在这里干么?”
上官懿光明正大道,“偷听。”
叶泠若......
“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放肆了。”她眯着眼睛威胁道。
看来她要考虑把精灵送走,否则他在这里,孤男寡女,难免他越陷越深。
“你还回猫族吧,你既是族长,许久不回也不太好。”
上官懿一愣,深知叶泠若的脾气,她若真让自己走,他在这里也赖不了。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走。
他现在是精灵,不是上官懿,不能跟叶泠若硬碰硬。
这样想着,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手臂,眉心痛苦地一蹙。
叶泠若盯着他的手臂看了一会儿,妥协道,“等你的伤养好了就走,就这样了。”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
上官懿得逞地扯了扯嘴角,也没有规定养伤的时间,好没好还不是他说了算。
就算好了,他也可以再制造一个伤口。
晚上的时候,叶泠若连晚饭都没有吃,她在想着魔气的事。
要如何消灭掉父亲留下的魔气?
而且,这魔气千年来都安然无恙,为何突然有了异动?
她觉得精灵还有事瞒着她。
从房里走出来,本想找精灵再问问,可谁知,精灵正在哄着物华踢键子。
他的键子踢得很稳,键子的重点落在他的脚上,仿佛磁铁般被他牢牢吸住,又踢出去老高。
物华其实接不住,但精灵很宠她,用法术让键子落在她的脚上。
叶泠若微微愣神,仿佛眼前看到的是另一个身影。
“大姐姐来了。”物华丢了键子,巅巅地跑了过来。
她是鬼,如一阵凉风般攀上了她的脖子。
“大姐姐,我听精灵哥哥说,你要赶他走,”她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物华不要嘛,大哥哥走了,如果连精灵哥哥也走了,我真的好无聊。”
她摇晃着叶泠若的手臂,“求求了,不要赶他走。”
叶泠若越过物华看向精灵,他倒了出了一头的汗。
物华求情时,他正在擦汗,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反正没有朝这边看。
她叹了口气,“大人的事,你不懂,现在我找他有事,你先自己去玩好吗?”
物华不高兴地重重一哼,“大姐姐最坏了,大哥哥喜欢你,你就把他赶走,现在精灵哥哥喜欢你,你也把他赶走。”
叶泠若眼角一抽,这都是谁告诉她的。
“听话,先自己去玩。”她崩起了脸。
物华还真有点怕她。
其实上官懿和精灵她都不怕,唯独有些怕叶泠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好严肃。
她嘟着唇,很是不情愿地离开。
叶泠若冷脸看着精灵的手臂,又渗出了血,“你不是伤没好,还来这里踢键子。”
她想,或许精灵根本没打算养好伤。
精灵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笑道,“你不要对物华这么凶,小心她以后跟你不亲近。”
嘿!
叶泠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瞪向精灵。
他掀唇一笑,黝黑的手臂将毛巾一扔,紧实的肌肉泛着一层光泽,“你来找我是问我魔气的事?”
废话,你都偷听了,还问我干么,叶泠若想。
上官懿很可气地勾唇,“我不太想告诉你。”
“你......”
他对她挑眉,“想知道吗?拿点好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