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漯山的桃花落了八十一次，寒玉台上的轮回盘终于泛起温润的玉光。宋清玉指尖的金色灵力与司落叶掌心的星图光晕交织，在盘底刻下最后一道同心结纹路时，整座冰殿突然响起细碎的嗡鸣，像是六界众生在同时低吟。冰殿外的千年寒潭泛起涟漪，倒映着轮回盘上流转的星轨，那些由白骨与星力重塑的命格凹槽中，竟渗出点点荧光，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浸润着整座漳漯山。
“该结束了。”司落叶望着窗外飘落的桃花瓣，星图在掌心流转出柔和的弧度。这八十一年来，他鬓角的霜白未曾褪去，星图的光泽也比往昔黯淡了三分，却在提及“结束”二字时，眼中泛起少年般的清亮。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花瓣在触及星图的瞬间化作金色光点，融入他的袖口——那是当年宋清玉为他种下的“护心花”，八十一年来，每逢桃花盛开，便会以星力滋养他受损的仙身。
宋清玉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腕间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当年为解魔气反噬，司落叶透支千年修为时留下的印记，如今已被星力与金色灵力交织的光晕覆盖，却依旧能感受到底下微弱的灵力搏动。“结束，也是开始。”他的金色灵力顺着疤痕缓缓游走，在司落叶手背凝结出一朵永不凋零的冰蓝莲花，花瓣上的纹路与轮回盘底的同心结如出一辙，“当年你说要在天河种满桃花，如今漳漯山的桃花，比天河的更盛。”
司落叶轻笑出声，星图在掌心展开，映照出冰殿外的景象：漫山遍野的桃树沿着山脊蔓延，粉色的花海中点缀着零星的冰晶，那是宋清玉用玄冰灵力凝结的花盏，里面盛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是盛，却少了个人陪我看。”他指尖轻点，星图中浮现出百年前的天河——那时的桃花刚栽下不久，瘦弱的枝条上只开着零星几朵，司落叶坐在星桥边，对着空无一人的河岸举杯，衣袖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
宋清玉的心脏微微抽痛。他知道司落叶这八十一年来，总在深夜用星图回溯过往，那些他未能陪伴的岁月，都被司落叶细细珍藏在星轨的褶皱里。“以后，每一朵花开，我都陪你看。”他低头，金色灵力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那是界域罗盘的图案，“无论在哪。”
三日后，天界派来的仙轿停在漳漯山山门外。云清仙尊亲自前来，他的仙袍上沾着从人间带来的尘土，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里面装着当年宋清玉留在焚心殿的银甲。这位白发仙尊站在冰殿门口，望着寒玉台上相互依偎的玉佩与星图，捋着长须轻叹：“你们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玉佩突然亮起冰蓝光晕，星图随之舒展，两道透明的身影从其中浮现。宋清玉的金色灵力与司落叶的星力交织成半透明的屏障，他们的面容与八十一年前无异，只是周身多了层淡淡的流光——那是神魂与轮回盘共鸣时产生的光晕，能让他们在六界任意穿梭，却再不能触碰实体。
“父亲。”宋清玉的声音带着灵力的共振，他抬手拂过云清仙尊鬓角的白发，却只穿过一片虚无。金色灵力在仙尊肩头凝结成一只仙鹤，绕着他盘旋三圈后飞向天际，“轮回盘需以神魂滋养，方能永保三界安宁。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式。”
司落叶笑着补充：“况且，能与他一同化作星轨，看遍六界春秋，已是最好的归宿。”他星图一转，空中浮现出漳漯山未来的景象：千年后，这里会建起一座观星台，人间的孩童会来此学习星象，魔界的修士会来此净化戾气，而天界的仙官，会来此抄写新的命格。“您看，这里会成为三界交汇之地，就像我们当年希望的那样。”
云清仙尊打开木盒，银甲在冰殿的光芒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将木盒放在寒玉台上，指尖轻轻划过甲胄上的纹路——那是宋清玉当年亲手刻下的，每一道都藏着对司落叶的牵挂。“这是给你们的饯别礼。”老仙尊的声音带着哽咽，“清玉的甲胄里，藏着他百年巡界时收集的六界尘土，你们……带着它吧。”
两道身影同时躬身行礼，透明的指尖穿过银甲，将那些来自人间的黄土、天界的云絮、魔界的黑曜石粉末一一收起。随即，他们化作点点流光，融入轮回盘的纹路之中。玉佩与星图随之沉入盘底，成为支撑整个轮回的核心，从此与六界的命运紧密相连。寒玉台上的银甲突然无风自动，化作一道流光冲出冰殿，在漳漯山的上空盘旋三圈后，沉入山脚下的寒潭，守护着轮回盘的根基。
人间的桃花镇，说书先生的故事又添了新篇。
“话说那轮回盘有了灵智，每逢三月初三，便会降下一场桃花雨。淋雨的人若诚心许愿，无论相隔多远，总能与心上人再遇。”白发老者敲着醒木，唾沫星子飞溅，“前阵子东边镇上有个绣娘，她夫君十年前出海未归，去年淋雨许愿，竟在码头捡到一块刻着两人名字的玉佩，当月就收到了夫君从海外寄来的信，说他当年遇了海难，被岛上的渔民救了，如今终于能回家了！”
台下的孩童们发出惊呼，纷纷凑上前追问：“先生先生，那轮回盘真的有这么灵吗？”
角落里，一个身着青衫的书生突然抬头，看着窗外飘落的粉色花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冰蓝色的玉佩——那是他自幼佩戴的物件，据说是祖父当年从漳漯山带回的。他来桃花镇已有三年，每日都会来书场听这段故事，总觉得那轮回盘的描述，与自己梦中所见的星轨格外相似。
“阿澈，又来听故事啦？”说书先生笑着朝他招手，“今日的桃花酒刚酿好，要不要来一杯？”
青衫书生摇摇头，将玉佩塞进袖中。他起身时，袖角不小心扫过桌角的茶盏，茶水泼在书页上，晕开一片水渍。奇怪的是，水渍在触及书页上“司命”二字时，竟化作点点金光，在空中拼凑出半张星图。
与此同时，镇西的药铺里，正在整理星图的年轻掌柜突然心口一暖。他抬头望向东方，窗外的桃花瓣正顺着风势飘向书场的方向。掌柜的袖中藏着一张泛黄的星图，是他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图上有两颗星始终紧紧相依，无论星轨如何变幻，都未曾分离。
“阿砚，今日的桃花酒酿好了吗？”掌柜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在星图上那颗泛着金光的星辰上轻轻一点。
穿堂而过的少年郎应道：“早酿好了，先生！就等您那位青衫朋友来了！”他端着酒坛从后院走出，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先生快看！那是什么？”
只见书场与药铺之间的上空，粉色的桃花瓣与金色的星点交织成一道彩虹，彩虹的两端分别连着青衫书生的玉佩与年轻掌柜的星图。青衫书生走出书场时，恰好与闻声出门的掌柜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熟悉。
“在下宋砚。”青衫书生率先拱手，掌心的玉佩突然发烫。
“在下司澈。”年轻掌柜笑着回应，袖中的星图竟自动飞出，落在两人之间。
星图与玉佩同时亮起，在空中展开一幅完整的六界星图，图上的两颗星正发出璀璨的光芒，像是在为这跨越三百年的重逢庆贺。
三百年后，魔界的忘川河畔。
新任魔尊墨渊蹲在河边，看着水面倒映的双星，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玉简。这是他从万魔殿的密库里找到的，上面记载着《血誓录》的最后一页，字迹已有些模糊，却能看清末尾那句：“仙魔无界，爱若磐石，纵化星轨，亦不相负。”
河风吹起他的黑袍，露出袖口绣着的冰蓝莲花——这是他效仿古籍中的记载绣的，据说那是当年魔族少主与司命星君的信物。墨渊是宋清玉与墨璃的隔代孙，当年宋清玉化作星轨前，曾以金色灵力为他洗礼，让他免受魔气侵蚀，得以在仙魔两界自由行走。
“原来曾祖父当年，是这样的人。”墨渊轻笑一声，将玉简抛向空中。玉简化作漫天星屑，落在忘川河的彼岸，竟长出一片从未见过的桃花林。粉色的花瓣落在黑色的河水上，竟没有沉没，反而化作小小的纸船，载着亡魂的执念漂向远方。
河对岸，一位白衣仙官正清点着渡河的魂魄，腰间挂着的星图突然亮起。他是司落叶的后人，司家世代掌管天界星象，每一代都有一个叫“司辰”的孩子，据说这是为了纪念那位化作星轨的先祖。
“奇怪，今日的星轨怎么乱了？”司辰皱眉看着星图，图上代表忘川河的区域正泛起金色光晕，那是只有仙魔灵力交汇时才会出现的景象。他抬头望向魔界，那里的双星异常明亮，像是在对他发出邀请。
墨渊注意到了对岸的白衣仙官，笑着挥手：“喂，天界的，要不要过来看看？我种的桃花开了！”
司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踏着星图化作的桥梁过了河。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桃花瓣时，星图突然与墨渊袖口的莲花产生共鸣，在空中展开一幅巨大的轮回盘虚影，盘上的两颗星正缓缓旋转，将忘川河的戾气一点点净化。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司辰喃喃道，星图在掌心流转出温柔的光芒，“仙魔真的可以共存。”
墨渊笑着递给他一壶桃花酒——这是他按照人间的法子酿的，用的正是忘川河畔的新桃：“尝尝？我猜，这味道应该和当年他们喝的一样。”
天界的紫微垣，天帝站在观星台，看着轮回盘所在的方位。云清仙尊早已羽化，化作南天门的一块护碑，但他留下的水晶球依旧在寒玉台上流转着光芒，球中封存着六界的实时景象。
“陛下，轮回盘的灵力又增强了。”身后的仙官轻声禀报，“人间刚度过一场大旱，据说就是双星显灵，降下了甘霖。”
天帝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水晶球里那对正在桃花树下对弈的身影上。青衫书生宋砚执白，白衣掌柜司澈执黑，棋盘上的棋子竟化作点点星光，在两人指尖流转不休。而在他们身后，墨渊与司辰正举杯共饮，忘川河畔的桃花林与天界的星轨遥相呼应，构成一幅奇异的画卷。
“他们从未离开过。”天帝的声音带着欣慰，“只是换了种方式，守护着这六界。”他抬手一挥，观星台上的星图突然展开，图上代表宋清玉与司落叶的两颗星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天界照得如同白昼。
轮回盘的核心处，宋清玉与司落叶的神魂依偎在一起，看着六界的悲欢离合。
他们见过桃花镇的宋砚与司澈相伴到老，宋砚临终前，将那枚冰蓝玉佩放在司澈手中，玉佩化作星尘融入他的眉心；见过墨渊与司辰联手在忘川河畔建起“两界亭”，让仙魔两界的旅人得以在此休憩，桃花酒的香气飘出千里；见过司家的孩子与墨家的少主一同在漳漯山学习星象，寒玉台上的银甲化作守护他们的结界；也见过人间的恋人在桃花雨中相拥，他们的命格在轮回盘上紧紧相依，再也没有分离。
“你看，”宋清玉的金色灵力轻轻拂过司落叶的星图，图上的桃花镇正下起新的桃花雨，“我们的选择，是对的。”
司落叶的星力在他掌心流转出温柔的弧度，将一朵新绽放的桃花包裹其中：“不止是对的，还是最好的。”他低头，在宋清玉的神魂上轻轻一吻，星轨随之震颤，在轮回盘上漾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你说，下一个三百年，会有什么故事？”
宋清玉笑着摇头，金色灵力与星力交织成新的命格：“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会一起看下去。”
两道神魂缓缓交融，化作轮回盘上最亮的两道星轨。从此，无论三界如何变迁，无论星轨如何轮转，这两道光都将永远依偎在一起，照亮六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时间的尽头。
就像天河岸边永不凋零的桃花，就像忘川河畔生生不息的彼岸，就像他们刻在轮回盘底的那句誓言——
星轨同尘，与君同归。
六界为证，此爱永恒。
（在这里首先祝清玉7月31日生日快乐，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真的好快，转眼你都生日了，我今天去了一趟花店，买了一束桔梗花，因为清玉喜欢桔梗花，祝你和落叶长长久久幸福一辈子，我爱你，但落叶比我更爱你，同时谢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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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