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赛伊连是被惊醒的。一夜无梦，所以他在海蒂网里经历的一切变得格外清晰。
被漩涡吸走、被白洞吐出来，貌似还见到了原主的意识……
他坐起身，捂着左边胸口，迫切想要感受心脏的跳动，心脏卖力地回应他。
陌生的房间和淡淡的消毒水诉说着现实。
“醒了啊，同学？”
说话的Beta男医生有一头及肩的金色卷发，闲庭信步走到他跟前。
“我……”赛伊连张了张嘴，一时组织不好语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医生有预知能力似的回复：“嗯，你还活着，这里是校医院，昨天海蒂网出了问题，你男朋友把你送过来的，他说今早过来。”
话音未落，有人推门而入，一只手拎着豆浆油条。
“说曹操曹操到，你们聊吧，不打扰了。”
米琅让过出门的老师，随手关上门，把早餐放在赛伊连手里。
估计是路上买的，还挺热乎。
“等一下！我才反应过来，你跟医生说你是我男朋友？”
赛伊连闻着饭的香味，虽已饥肠辘辘，还是停下打开包装袋的动作。
“怎么了？”米琅瞥了他一眼。
“怎么倒没怎么……只不过……有点怪。”
听见对方仿佛在说“我刚吃完饭”的平淡语气，赛伊连以为自己小题大做。
但作为一个受厄斯星文化熏陶了十几年的人，“男朋友”一词确实比“伴侣”更具冲击力，也更有实感。
不过是假的“男朋友”。
他很清楚，米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交流。
看赛伊连吃得慢条斯理，坐在床尾的米琅忍不住问：“不好吃？”
“不，好吃。”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自称你的男朋友？”
赛伊连抬起头，十分潇洒地摆摆手说：“一个称呼罢了，你想怎么叫都行。又是把我送到医院，又是给我买饭的，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计较这个。”
一句话给米琅整不会了，他嘴角微垂，有点不高兴：“昨天发生的事你记得多少？”
“唔，我想想……”他放下手里的豆浆，把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米琅，不过隐去了有关玄武的那部分。
“……那个人确实是原主的意识，我们俩的意识交汇之后好像还聊了几句，但是我想不起来说的啥，再然后我就醒了。”
赛伊连说话期间，米琅一直盯着他。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他摸了摸双颊和天灵盖，没摸到突兀的东西。
米琅已经排除对方故意装傻的可能性，看来赛伊连对自己无意识做出的行为一无所知，他便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呃，你看起来很失望，我是不是有哪里说错了？”
“没有，先走了。”
“哦好。”
米琅刚站起来，又被赛伊连叫住：“米哥，我的考试怎么办？应该没过吧？是不是还得再考一次？”
“联邦军院的官网有。”丢下话，米琅头也不回地走了。
赛伊连叼着豆浆杯子的吸管，满腹疑惑，心想，米哥是不是生气了？
平时他只需要像个巨婴一样问米哥考试的事，就能收到事无巨细的回答，今天居然让他自己查。
他转念一想，说不定就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态度才让对方不满的。
以后还是多用用光腕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上官网一看，联邦军院为杜绝再次出现“海蒂网危机”，取消了线上考试，统一改为线下，也就是说考生要自费前往森特星参加考试。
当然，不包括那些已经考完且成绩合格的人，他们只需要到军院考第二门，而且能享受到军院赠与的一次星际旅行资格。
有很多考生对此感到不满，不是所有人都有经济条件进行星际旅行。
联邦军院根本不屑于回复这类问题，自有拥护者代替解释：真想考军院的，砸锅卖铁、劈荆斩棘也会到森特星，线下考试正好过滤那些爱凑热闹的。
之后，再没有人问这类问题了。
大家都明白，入学考试不仅考验学习效果，还在考验一些无形但有用的东西，比如家庭收入。
赛伊连搜了一下从天合星到森特星的旅程票价，只能说，合理但不便宜，会劝退不少人。
他倒不担心，以前和米哥商量过此类突发状况的应对办法，米哥会承担他的费用。
和医生告别后，赛伊连离开校医院。
经历过“海蒂网危机”后，连平日里察觉不到的空气都变得十分珍贵。
校园内风和日丽，学生三两结伴，谈天说地，对话偶尔传进赛伊连耳中。
“昨晚有Alpha在宿舍楼下一边裸/奔，一边喊‘EDG牛逼’来着。”
“真的假的，我睡得沉没听见。”
“据说是从海蒂网出来后意识不清醒，单人宿舍又没人拦着，所以才这样，今天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了。”
“妈呀，那不得换个星球生活？”
“虽然社死录像是2160P的，不过没事，一辈子很短，忍忍就过去了。”
“哈哈哈……”
赛伊连顿时冷汗直流，他是不是也在无意识期间犯了蠢？
难怪米哥听完他的陈述一脸不爽。
他立刻给对方发消息：米哥，我昨晚有没有干什么傻事？
要真是如此，赶紧道歉为上策。
过了良久，赛伊连都想直接去宿舍找人的时候，米哥回道：没有。
他看着这两个字，意识到米琅不像他一样喜怒哀乐形于色，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米琅也不一定会说。
于是，他结合至今发生的一切，苦思冥想，脑袋都快想破了，终于有了答案：肯定是米哥发现他能召唤玄武了，想试探一下，结果他隐瞒了这件事，所以生气！
玄武：【？】
没错，一定是这样！
因为他在进入海蒂网之前问了米哥对玄武的看法。
“嘶……”
赛伊连转而又想，或许是其他原因，又不能直接去跟米哥对口供。
“鬼知道我在无意识的时候会做什么啊！”他在内心无声地咆哮，旋即不再琢磨这个问题。
毕竟放弃也是一种智慧，而且穷举法不太靠谱。
既然米哥说了没有，就当作没有吧。
星际旅行之前，要把天合星的事务处理好，一般而言，带不走的东西应当寄回家。
赛伊连没有家，用不上的、累赘的物件都托付给学生会放在学校公益集市售卖，最后四六分账。
其实是变相造福学弟学妹，也是循环利用、减少垃圾的办法。
原主的生活条件非常朴素，赛伊连重生后也几乎没有购置过日用品以外的东西。
借此机会，他好好清点了一下原主为数不多的家当。
在床下一个积满灰尘的纸箱里，除了往年用过的课本，还有一个和课本差不多大小的相框。
相框内是一幅画，准确地说，是一幅画的照片。
赛伊连把表面擦干净。
画的内容很怪诞，紫灰的天空和色调，戴着人/皮/面/具实则面容扭曲的怪物，以及光溜溜的鸟雀。
怪物并没有伤害小小的鸟雀，而是出人意料地为其挡住黑色的雨水。
赛伊连不太欣赏得来，但他认得照片右下角龙飞凤舞般的签名：奥莉加·克伦威尔。
想必是前第五大区首长夫人的画作。
之前听叶队长描述过那个时期的艺术风格，如今亲眼见到，跟他想象的确实很不一样。
怪异又温暖……叶队说得没错。
赛伊连本想把照片取出来，方便携带，稍作考虑后还是原封不动装进行李箱。
事实上，现在绝大多数人都用电子相册存照片，木头和玻璃组成的古早相框已经极其少见了。
正因如此，他才舍不得拆。
同时照片也解决了赛伊连长久以来的困惑之一：他为何无法认同自己顶级A的身份。
因为米哥和原主经历过的关于顶级Alpha的一切他都未曾涉足，而阴暗消沉的、轻松快乐的、枯燥无味的回忆，他都没有。
同龄的顶级Alpha都切身经历过人们对他们的追捧，以及后来的厌弃和接纳，
赛伊连没有。
重要感受的缺失决定了他难以成为真正的顶级A。
这时一条消息从光腕弹出，打断了他的思绪。
覃语真：你考过了吗？
赛伊连：没有，我赶上海蒂网出问题。
覃：米琅呢？
赛：过了。
覃：一起走？
赛：OK。
稍后了解到覃语真在危机之前就考完了试，想找个旅行搭子，不然到森特星人生地不熟的，没个照应。
便找上了同样考联邦军院的赛伊连。
之后通过他来回沟通，三个人确定了出发日期。
“你俩就不能加个好友吗？多方便！再不然建个群也行，我又不是传话筒！”
覃语真：不要。
米琅：没必要。
赛伊连：QAQ，你们清高，你们1080P！没有我，看你们怎么办！
覃：……
米琅：……
用两天时间打理好一切后，赛伊连拖着收拾妥当的行李箱走出宿舍，给宿管交还钥匙，最后永远离开了朝夕相处的天合星第一学府。
普通民众进入太空港之前要搭乘摆渡飞船，三个人约在入口大厅见面。
赛伊连远远就看见Omega女生熟悉的身影，忙不迭跟她会合。
“你……怎么穿得跟要去海边度假一样？”覃语真的惊讶溢于言表。
“不是说星际旅行吗？旅行穿成这样没问题啊。”
说完，赛伊连还转了个圈，360°无死角展示了一下那印满热带雨林植物的花衬衫，以及宽松的黑色大裤衩。
要不是穿拖鞋不方便，保准整个全套度假装。
很久之前他就注意到原主衣柜里有这样一件衣服，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合穿，此次星际旅行，它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
机会难得，可不得赶紧穿穿。
覃语真扶额，不想打破对方的美好幻想，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穿寿服才更合适……”
赛伊连：米哥，快看我的衣服！
米琅：……挺特别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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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