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鹤手捏得很紧,手背上已隐隐浮现青筋。
韩渊看在眼里,道:“我只想问个清楚,我知道你痛恨韩渊与巫术的原因来自你母亲,但我想知道的更明白些。”
他自问前世不曾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他可以笃定。
“韩渊他究竟如何伤害了你的母亲?”
白云鹤想到母亲情绪便会控制不住,他指甲已经深深嵌入肉里,痛意让人清醒。
他道:“就是他害了我的母亲!我亲眼看着的!我亲眼看着的!只是、只是我那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韩渊道:“可是韩渊已经死了十年了。”
白云鹤道:“就是在十年前!”
他怒道:“韩渊这个乱臣贼子!修这种害人害己的歪门邪道,就是他害了我的母亲!”
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他又道:“他们的恩怨!他们的斗争!关我母亲什么事?为什么要害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没有想到白云鹤会这样激动,韩渊一时不好问下去了,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不曾对任何一个无辜人下手过,也不曾因哪个对手有仇就殃及谁的家人,绝对没有。
祸不及妻儿,他始终记得这句话,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过了一会,待白云鹤的情绪稍稍平静,他才道:“你既如此眷恋你的母亲,为何不陪在你母亲膝下?而是要孤身游荡?”
白云鹤气愤时又不免红了眼眶,缓了一会,强行将眼泪压制住,道:“我没有孤身游荡,我是出来替我母亲找药的。”
韩渊问:“你母亲生病了?”
白云鹤道:“自从我母亲被韩渊暗算之后,便再未痊愈过,我母亲的病是巫术所害,初见你时,我才从家中出来不久,我当时太着急了,所以……迁怒了你,对你不起。”
韩渊道:“这个时候就不要道歉了。”
又问:“你的父亲呢?”
白云鹤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我没有父亲,从出生就没有,我只有一个母亲。”
他刻意语气加重了这件事,看来又是一段不美好的回忆。
韩渊道:“是不是巫术所害,我看一眼就知道,如果是,那必定难不倒我,你和我说实话,我跟你回家救你母亲,怎么样?”
“贺丹青……”白云鹤看着韩渊,眼神像是感动又像是难过,拉住了韩渊的手臂,问道:“你真的愿意?”
韩渊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意图活跃一下气氛,道:“你这是怕我跑了吗?”
白云鹤的手当即松了。
韩渊笑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家是虎狼窝啊?”
白云鹤怔了一会,神色又立即落寞下去,道:“是。”
“……”
白云鹤身上带着这么多宝贝,知道梁红鸢的秘辛往事,熟知大黎律法,一眼能认出他使得是巫术,这样的人,不是一般人家养得出来的。
再不济,也必是一个与花信等同的家族,或是一方世族,或为一方诸侯。
这样的家底,大抵是韩渊的熟人,但他的熟人,除却屠神六将几位和他交情颇深,有这个实力与魄力对他网开一面,其他人若是见了巫术,最宽容的结果也是一刀了结了他,给他留个痛快与全尸。
韩渊道:“如是这般,那我就得再考虑考虑了,不能我去看望了你母亲,你家里人反手把我宰了吧。”
白云鹤道:“我……”
韩渊道:“这样吧,你能不能将你母亲带到我面前来?”
白云鹤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否则,他又何必偷跑出来呢?
韩渊道:“以你的背景,我若是在你家暴露了,会死吧?”
白云鹤再次捏紧了拳头,声音沉沉地,道:“不仅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果然猜得没错。
韩渊也皱起了眉头。
若是前世还好,可是这一世,这个身体是贺丹青的,身体太差了,他所能召唤到的力量太小,并不足以与大黎任何一方力量抗衡。
何况,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白云鹤的母亲真为巫术所伤,活不到现在。
但他却不能将这句话说与此刻的白云鹤听,白云鹤已笃定是他害了他母亲,他这时候说这句话,又要被以为是推卸责任,大怒一场了。
他道:“那你和我说说,如没有遇到我,你是如何打算救你母亲的?”
白云鹤没有丝毫犹豫,如实道:“我听说,祁连山上有一位隐世神医,能治天下万疾,但寻神医治病,需要有东西交换,却并非钱财,也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于是我想,既是神医,所需的不过是一些药材罢了,便想着寻药材去换。”
顿了顿,又道:“天下奇珍异宝无数,但近来能为我所得的,一为青道山天宝灵芝,二为天山九色雪莲,三为长白山千年人参,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缺之物,我要寻得这三味药,再去祁连山寻神医。”
“好!”韩渊大喝一声,站了起来,高声道:“你既有计划,那我就助你一把。”
他转头看向风景,又道:“但是呢,我还有几桩心愿,很快便能了结,待我了结后,我便和你一同去寻药,寻神医,届时再一同去见你母亲,这样,无论你母亲是巫术所伤还是别的疾病,都有人可治,如何?”
白云鹤的脸色变了又变,惊讶地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韩渊道:“我乃巫道传人,当然觉得韩渊是个好人,做不来欺辱无辜者之事,可你非说是他害了你母亲,我自要去看个究竟,若并非巫术所害,你日后也就不要再骂他了,怎么样?”
白云鹤问:“你所要的,仅此而已?”
“是啊。”韩渊道,顿了顿,又道:“再加一点,届时你家里人要杀我,你偷偷将我放了,如何?”
白云鹤愣了一瞬,突然朝着韩渊跪了下来,神情激动,感激涕零,说道:“公大恩大德,请受我一拜。”
这一拜拜得韩渊浑身发麻,跪拜是大礼,他从不习惯有人跪拜他,忙将人扶起,道:“这都还没开始了结心愿呢,别拜别拜。”
白云鹤起身,哽咽着说道:“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