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王爱仙懵了。

卖猪肉的朱老二?她当哪只疯狗在她家吠呢!

不对,朱老二怎么把他那倆人高马大的冷脸阎王儿子也带来了?这阵仗怪吓人的。

再细细一瞧,嗬,原来是林夏青这小贱人搬救兵来了,她躲在朱家父子后面当运筹帷幄的兵马大元帅呢!

太阳马上落山,儿媳和孙子按照原计划应该差不多回来了,眼下看见原本该卖去邻县的林夏青,王爱仙知道坏事了。

饶是心虚,王爱仙还是黑着脸,霸道地先声夺人道:“朱二,你是越老越没规矩了,见了我也不喊一句婶婶,王爱仙王爱仙,这么叫也不怕折寿。”

朱二往地上啐了口痰,呸一声:“老货,你也配?!”

林书美是个人形炮仗一点就着,听见朱二这么骂自己妈,抄起火钳子就在朱二面前挥舞,“猪老骚,你干嘛?关你什么事,吃饱了撑的,少管旁人家的闲事!”

朱家老大一棍子敲飞林书美手里的火钳,好巧不巧火钳子又燎了一下原先的水泡,林书美二次创伤痛的原地跳大神,嘴里吱哇乱叫。

朱二向儿子投去赞许的眼神,扭头绷着脸冲王爱仙阴沉道:“不关我事?你娘俩现在锅里炖的肉就是我上午提去给春锦补身子的,那一瓦罐雪花膏似的白猪油是我亲手熬的,我能认不出?老东西,你比强盗还可恶,欺负孤儿寡母,就不怕日后去了下面进油锅烹!”

怪道呢,王爱仙还以为乔春锦藏起私房钱了,晌午去老宅搬东西的时候,王爱仙真是开了眼界了,又是三轮车,又是猪肉又是猪油,难道谎话精乔春锦平时哭穷都是假的,别连这病都是装的吧?

独门独户关起门来居然敢偷偷买猪肉,现在她弄明白了,原来是朱二送的。

那么老大一块上好的肥五花拎回家,邻居眼尖告诉王爱仙,平时想割上油脂这么肥厚的五花肉,还得私下里给朱二递包烟,朱二才会预留。

王爱仙老奸巨猾的眼神在朱二的脸上打量,转上这么一囫囵小圈,王爱仙就把事情捋顺了,原来这朱二是瞧上小寡妇了,急着给林夏青这小贱人当后爹,在她这护崽子呢!

王爱仙冷笑嘲讽:“我家书山远在新疆还没死呢,你朱老二就这么急着给他戴绿帽,要脸不要,要脸不要?”扭脸又朝林夏青骂:“养不熟的白眼狼,睁大眼睛瞧瞧,你爹姓林,不姓朱!你就这么上赶着给朱老二做便宜闺女?”

和胡搅蛮缠的泼妇斗嘴,最顶级的杀手锏就是不要陷入自证,顺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林夏青微微眯起眼,好笑地抱胸问她:“你亡夫姓啥?林书亮和林书美还记不记得他们爹的姓?这么多年,去他们爹坟前上过一炷香没有?”

她泰然自若拍了拍掌,理了理肩膀上的衣服褶皱:“到底谁才是舍本忘根的白眼狼?”

林书美最戳不得她是这家的养女,为着不是这家的亲血脉,她从小到大受过多少不公平的委屈?大哥不必说,男儿身到哪都有一口饭吃,妈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疼到心坎里去。而小妹是后爹亲生的,后爹和妈也最得意她,只有她林书美,从小到大是个没人要的隐形人老二,妈改嫁后她也改了姓,顶着不尴不尬的林姓,刀剐油煎似的在这家里讨生活。

林书美恨得牙槽都要咬烂了,林夏青这小贱人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原来不会叫的狗咬起人来才最狠,平时那副懦弱胆小的忸怩样儿,在长辈面前多说两个字都结巴,说她两句还全身害怕发抖起来,原来全是装的!

林书美狂怒,恨不得扑上去撕烂林夏青的嘴,偏偏朱家三个男人门神一样挡在小贱人前面,铜墙铁壁般护着她。

林书美气急了眼:“妈,我们被骗了!乔春锦背地里勾汉子顿顿吃大肉,小贱人伶牙俐齿句句出口成刀,这母女俩反了天了!”

这王爱仙母女真是一双不缠不休的泼妇,颠倒黑白功力炉火纯青,林夏青被气笑了,“我看你们一家才是倒反天罡!”

如果不是替原身讨公道,这两母女将人性之恶展现得这般淋漓尽致,自私、刻薄、阴险,林夏青与她们这样的烂人多说一个字都嫌拉低档次。

她替原身与她们争:“睁开你们的狗眼,这家姓林,是我爷爷林家汉和我过世奶奶当初一砖一瓦垒起来的大砖房!而你王爱仙和你两个不知感恩的外姓儿女,只不过是一群窃取别人人生果实的贪婪秃鹫,甚至贪得无厌到把这家的亲血脉赶出去,洋洋自得鸠占鹊巢!”

什么世道?

林夏青无比心寒,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原身母女俩,一个冤死无声无息,一个病危垂垂无人问,而害他的人却在这大烹肉荤,说不定一会一家子还要欢声笑语举杯相庆。

想来王爱仙母女这会也就耍耍嘴皮子的威风了,有朱家三爷们在,她们实际上占不了一丁点的便宜,林夏青决定速战速决,这又不是通电到村的年代,等会太阳下山天黑下来,连路灯都没有,回家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林夏青脸色森寒,警告道:“都是有手有脚的活人,想过好日子就靠自己的双手踏实打拼,不要老把一双眼睛盯在好欺负的人身上。我林夏青今天把话放在这,以后你们一家要是再敢把手伸到我们母女俩身上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对付这一家子蠢货,林夏青有的是办法,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两家尽管走着瞧!

王爱仙气的眼睛都直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丫头片子嘴里说出来的话,这辈子活这么大岁数,王爱仙哪受过小辈这种闲气,反了她了,鸡崽子上房要揭瓦!

可是王爱仙刚想张嘴,就被林夏青冷若冰霜的眼神给喝了回去。

好凌厉的一双眼!

王爱仙没读过书,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眼神的可怕,不,不对,这眼神不仅可怕,而且有一种不威自怒的笃定,大人物似的,是那种旁人瞄上一眼,就如直视日光时的下意识心虚与怯懦。

王爱仙中了魔一般,张嘴哑口无言,半天愣是蹦不出半个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林夏青,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身上却好似渗着活了几辈子的韧劲与精明,王爱仙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她现在不是在和这副年轻的皮子斗,而是和这副皮子下面看不见的某种东西在斗……

王爱仙被自己这想法弄得背后发毛,总觉得林夏青身上阴飕飕的。

林书美也吓了一跳,这哪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动不动就淌眼泪抹鼻子的小贱人啊?脱了胎、换了骨跟人精似的,说是呆在林家那老宅子里偷摸修炼成精,她都信呐。跟她那个狐狸精妈一样,老狐狸精生了个小狐狸精,这小狐狸精终于露出吃人的獠牙了。

“青妹,我们守着这两个夜叉,你去瞧瞧这屋里哪些是你家丢的,只管搬回去,她们要是敢说二话,我立马卸了她们的手脚,看她们再敢这么不干不净地当扒手。”朱成钢挺身,抱臂堵在王爱仙跟前,“弟,我管这个老的,你管那个小的。”

朱成铁手里攥着比胳膊还粗的扁担棍子,黑阎王似的瞪了一眼想开溜的林书美,“臭娘们,想跑!?”

身后林书美开始没天没地地咒骂,屋顶都要骂塌了,林夏青才不管她,脑子一遍遍过着出门前乔春锦交代自己的东西,八仙桌、长条凳、开水瓶、一只床去年冬天朱二拿来的棉花褥子、一只蜕皮掉漆的老樟木箱笼……箱笼里有几身乔春锦刚结婚时的好衣裳要记得检查,乔春锦说那几身衣裳是留给林夏青当嫁妆的,林夏青觉得自己多半用不上,回到八十年代她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吧?连件好衣服都买不起,那两辈子就真白活了。

衣裳早被王爱仙他们分掉了,搜找衣裳间隙,在汪玉梅的梳妆台前,林夏青终于照清了原身的长相。

饶是见识过乔春锦骇人的美貌,心里对原身遗传其母的模样大致有几分了解,加之从县城回乡一路被各种热心异性引路,林夏青还是被镜子里那张清丽精致无比的脸给小小震撼了一把。

怪道人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原身不过十九,已经出落得同龄女孩望尘莫及,再过几年褪完两腮粉乎乎稍显稚嫩的婴儿肥,介时美貌又要再上一个全新的台阶,林夏青不敢想这张脸到时候会有多惊喜,心里也有点隐隐的担忧,凡是掐尖冒头的易夭易折,太过招摇未必是好事,惊喜的另一面,往往是惊吓。

边走边看吧,美貌这把双刃剑,用得好也可以事倍功半。

衣裳一件不落地从王爱仙和汪玉梅的衣橱里全部搜刮回来了,朱二也帮找回来的物什们都装上了车,林夏青去灶房知会朱家兄弟可以走了,没想到两兄弟早把锅里香喷喷的红烧肉用铝锅打包完毕,真是难为王爱仙免费用心烹调了。

朱成钢抱着装满红烧肉的铝锅,朱成铁揣着那罐被侩去好大一勺的白汪汪猪油。

这年头猪油多金贵啊,寻常人家逢年过节才舍得刮上那么一小筷子,王爱仙可倒好,抢来的东西不心疼,炖一锅肉就用掉一大勺。

朱成铁气不过,指着墙角那袋新磨的小麦粉说:“猪油缺了那么老大一个洞,得赔啊,就拿那袋麦子粉赔!”

林夏青一点也不客气,点头应道:“是啊,不赔哪成,就那袋麦子粉好了。”

王爱仙和林书美早就见识过哥俩的厉害,刚刚林夏青出去搜罗东西,朱家兄弟就差把她们娘俩的胳膊给卸了,王爱仙现在痛得全身都开始不对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袋新磨的麦子粉被搬走,还敢怒不敢言。

临走前,林夏青脑海中突然划过某个画面,锁起眉头,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青妹?”

“等等我。”

林夏青抄起灶台上的葫芦瓢子,下一秒就从灶膛里狠狠舀起一大勺的柴灰,她把柴灰全都倒在了刚刚炖过肉的铁锅里。

曾经,这个身体在年三十因为喝了一碗吃剩的涮油花水,被这家人刻薄地用鞭子抽得十天下不了地,身上血淋淋,寒冬腊月又烧又痛不省人事。

如今,这家人也别想沾原身母女一点半点的光,炖过肉的铁锅里还剩了好些油汪汪的肉汁,就是喂了狗,他们也不配享受!

林夏青心头得到一丝快慰,善良的人之所以没有好下场,往往是因为他们的认知里,总是单纯地以为他们不害人,别人还会害他吗?他们总爱以德报怨,希冀坏人们懂得知恩图报彻底悔改,殊不知在这弱肉强食的残酷社会法则里,他们只是一厢情愿地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或许是她不够善良吧,但如果善良带给人的大多是伤害,那她宁愿点支烟就地焚烧这善良,权当为原身过去的愚蠢和懦弱上了柱香。

林夏青对这具年轻的身体说:跟着我还习惯吗?从今天起,丢掉幻想,披上铠甲,不惧纠缠,勇于作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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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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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八零,顶级白富美了
连载中坠珠葡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