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指纹(十四)

陈澋在医院撒了几天娇之后,终于等来了可以出院的消息以及市局派来做笔录的老熟人小王。不过,陈澋和高茼二人算盘打得比竹板都响,高茼直接塞给他几天前的录音,反而通过小王了解了不少信息。

“交个底呗,那大胡子兄弟是怎么个情况?”陈澋眼瞅着把一盒软中华塞到小王手里。

“啊哈哈哈哈…”小王被这一盒突如其来的烟搞得十分恐惧。“那个什么…这我不敢要,我怕知道了查我。现在咱都知道,都…都挺严的。”

“没事,简单说说就行,我给你凑一条,晚上差人给你送家去。”陈澋跟高茼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有戏。

“我…那个,二爷您太客气了。”小王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其实…以前徐局还没来的时候,也在视监那边干过,干实习的时候在那边。其实…那边一直都挺乱的,只不过现在就这这个案子被牵连出来而已。”

“怎么说?”高茼追问。

“你们知道以前有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案吧,就是徐数礼案。”小王试探着问道。

“知道。”高茼回答道。

“现在这个徐局好像是他的养子。那个案子涉密所以没完全公开,据说…那个徐数礼杀了徐局的亲生父母。”小王以前学的是新闻,颇有娱乐小报的风格。

“那怎么了?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吗?”陈澋反问道。

“有啊。”小王越说越起劲,“就视监那批老领导,据说都是以前徐数礼的人。”

这一点高茼不怎么了解,毕竟以前在荀川混了几年,要不是阴差阳错也不会来言州讨生活。不过,陈澋作为徐沽年几年的好友,同样不知道内情。

“徐局一直在打压视监,你们竟然没看出来…这几年上来了很多实习生都是派给视监的。”小王说起这话来一个磕巴都不打。

高茼回忆着近两年的情况,好像…确实是这样,甚至视监那边招实习生都是单独在招。

“你的意思是…”

“就连二爷受伤这个事情,我觉得都是有隐情的。”小王说着降低了音量。“据说那天视监那边值班的都是新来的小姑娘,而且都是刚来没多久的。那个人进来…即便是有人看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这就是碰上二爷了,要不然,怕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陈澋陷入思考。

“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些内情?”高茼反问道。

“啊…我以前的兄弟,就是因为得罪了以前视监的高层,然后被开了籍,现在当保安人家都不愿意要了。”小王小声说道。

“怎么说?”陈澋回忆着以前在视监工作的高层。

“视监那边很乱,我以前有个兄弟,当年特别牛逼,是坐主监控室里边看细节的。后来…他就发现,每个月都有几天局长办公室那边的监控会黑掉。他有一次偷偷跑到二楼那边去看,发现…一个戴帽子的人走进去,然后过一会又走了。”

“然后,他就把那个事告诉了当时的监控科科长。”

“然后呢,被利用了?”高茼大概猜到了后续发展。

“后来监控科那个科长表面上看着有二心,要跟我那个兄弟合作提拔他,实际上是当时徐数礼手底下的人。然后他就以莫名其妙的一个失职理由,就被开了。”

“你们后来私下还说过这些?”高茼问道。

“没,这是他在职的时候说的。后来他走了以后,我们的联系就仅限于过年喝个酒什么的,没有那时候那么亲近了。”

“这事情你有没有跟徐局说过?”陈澋神情突然严肃。

“没有,我以为我那兄弟走了之后,视监这边就太平了,而且我那时候也走了也就不太关注了。后来徐局上任风风火火地任用了一批新人,以前的格局都变了,我觉得…这种事也就没有必要说了。”小王低下头说道。

“那你现在敢不敢去跟徐沽年说?”

高茼不是不知道徐沽年手上有那么几笔处理没有严丝合缝的烂账,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曝出来完全在意料之中。不过这件事情…似乎从私人恩怨上升到了市局内部的矛盾,那么这个问题,就变成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不…不敢,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份工作,还有女朋友在谈着,还…还有房贷。”

“嗯。”高茼点了点头,“我们今天就当没有听到过,但是这些话,你不能再跟别人说,可能会招来祸患。”

小王如获特赦一般疯狂点头。

“哥们,记得写笔录啊。”陈澋见他走的时候不忘提醒他一来的目的。

“小孩,怎么看这个事?”陈澋板正地坐了半天,这会有点累,直接靠在床头,继续抱着枕头卖萌。

“视监可能存在问题,不过这都是猜测,要等那个砍你的人的口供,才能知道怎么回事。”高茼帮他理了理被子。

“要是这个问题的根源在徐沽年身上,我怕是有点难以接受了。”陈澋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

“不是没有可能,放宽心点吧。”高茼又以一个熟悉的姿势趴在一边,“你真以为当时我去跟徐沽年对峙的时候是空手去的吗?”高茼苦涩一笑。

“想这干嘛,内部猜忌就输了。”陈澋无所谓地笑了笑,低下头来看着他,“你不睡会儿吗,你眼里都是血丝。”

“嗯,等你一会睡了我就睡。”高茼本想着休息一会,突然想起这人跟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包烟,还明目张胆给人家送。“对了,你哪来的烟?”

“以前的时候别人送的。我又不吸烟了,再说了不是贵重东西留着没什么用,干脆顺个人情呗。”

“你以前吸烟?”高茼仿佛又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对啊,看不出来吗?”陈澋心虚,用枕头挡着一半脸,留下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哦…那烟本来是留着贿赂那个大胡子的,我寻思着想用人情的方式拖住他,那样的话我也不用打了。结果人家比我豪爽,直接给了我一刀,我现在恨不得直接给他烧纸了,还送个屁啊。”

“……”

审讯室。

徐沽年刚刚拿到指纹对比结果,正坐在椅子上翻着报告。

果然,一模一样。

徐沽年在椅子里瘫了一分钟,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确切地说,他甚至当时直觉怀疑的就是这个可能性,不巧被印证了而已。他拿着报告阴气沉沉地进了里间。

“楼兰。”

审讯室里的胖子抬起头看了看他,随后又低下头。他刚刚被陈澋割了腕,即便是处理好了,几天内也没什么精神,这会儿昏昏欲睡。

“你和谁共用了指纹。”徐沽年丝毫不客气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连轴转了好几天,眼下他也不想兜什么圈子,只想快点把案子理清楚。

“你有病吧。”里间坐着的人终于暴躁,他想站起来破口大骂。无奈手被固定在桌子附近的一定范围,没有办法完全站起来。

“你的指纹,”徐沽年指着那份报告,“和最近意外死亡的一个嫌犯的指纹一模一样。”看着对面的人暴躁,自己也跟着暴躁起来。

里边暴躁的人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你们的名字,年龄,身高,甚至鞋码,都是一样的。”徐沽年一字一句说道。

楼兰坐回椅子上,仿佛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所以你能解释解释,你遇到过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了吗?”

对面的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发着呆,又好像是在回忆。

“你跟我说其他的是巧合,我勉强可以信任。特么指纹都一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而且你鬼鬼祟祟去主控室的目的还没有交代,你自己说说,我怎么信你?”徐沽年见对方动摇,忙添了几把火。“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这个罪要是现在判至少十年以上,十年过去你老婆跟没跟人跑都不好说,你自己想想吧。”

徐沽年一脸摆烂的姿态摊在椅子上。

“我…”大胡子思索了半天,颇有动摇之势。

“走吧,”徐沽年叹了口气,“一会联系法院那边,啊再问问监狱那边,都安排好了跟我说一声。”他装模作样地一通瞎指点江山,门口站着的审讯员机灵得很,一秒会意,点了点头果断出门“安排”去了。

“等等。”大胡子终于松口。“我如果说了,你们能保护我的安全吗?”

“谁敢进调查局杀人啊,找死?”徐沽年没好气说道。

“这话不顺溜,那我是怎么进的调查局。虽然被那个小年轻反杀了,但他不也伤着了吗?那个小年轻一看就不是打架的手,不过挺机灵的。”

徐沽年竟然毫无脾气。

他说的对。他不交代,还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最近几天为了排查,市局内部鸡飞狗跳没个安宁,效率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好,我答应你,给你派两倍的人。”罢了,跟一个嫌疑人扯这些皮并没有用处。

对面的楼兰见他又加了码,也不再苛求什么,幽幽开了口。

“我们…其实是有组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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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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