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许恬吗?”高茼试探着问道。
唐凌似乎是有些不解。“认识啊,她是我的语文老师。不过最近一直没来上班,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教的很好的,我很喜欢她。”
“没来上班多久了?”
“自从上次模拟考试之后就不来了,这段时间一直是隔壁班语文老师代课来着。”
高茼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许恬没来上班,张小倩在市局只字不提不说,竟然还说许恬每天上班打卡最早...
这其中究竟隐瞒了什么?
“唐凌,你在学校和什么人有矛盾吗?”
唐凌垂下眸子思考半晌。“没有,我不怎么喜欢和人交流,跟别人也不太熟。”
“谢谢,如果有线索及时联系。”徐沽年递上一张名片。
“调查官先生,你们一定要把杀害我弟弟的凶手找出来。他才七岁啊,他还有更多可能的,他还没有上学没有见过外边的世界…不应该曝尸荒野啊。”
高茼已经扶着门把手走了出去,徐沽年点头致意,也跟着关上了门。
“张小倩一定知道什么,可她装傻充愣。我现在不明白,她是想包庇凶手,还是说...她就是凶手。”高茼皱着眉下楼,“还有那个苏小小,她显然对我的突然造访表示意外,她的老师死了她甚至连害怕都没有,反而一开始对我十分提防...”
“张小倩确实有嫌疑,我们审过。她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她男朋友是个私立医院的医生。至于苏小小,我们监视了她,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常。”徐沽年说道。
两人走出小区,高茼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不对。案子根本没有透露尸体在哪里找到的,认尸也是在局里完成的,为什么唐凌说他弟弟曝尸荒野,他怎么知道他弟弟被曝尸荒野?”
徐沽年也闻言停住脚步。“刚才二爷把鉴定报告发过来了,手法一模一样,不像是多人作案。而且唐凌...他没有任何医学知识背景。”
高茼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想多了吧,或许是他用了个形容词而已。”
很明显,那个模糊的作案团伙似乎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变得有轮廓而逐渐清晰。
至于唐凌...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高茼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老徐,注射器登记记录找到了,是一个叫郑白的老村医。年前已经死了,这条线又断了。”陈澋按了免提,手上正在修理一条肥硕的鱼。
“郑白这个人,局里怎么说?”徐沽年尽量压低声音,毕竟旁边那个人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自己也拿不准。
“正在查,以前的户籍信息登记不详细,这老头子都一百多岁了才肯驾鹤西游,有用的东西肯定不会太多。”陈澋说道。
“嗯,意料之中。”徐沽年调整方向盘,“哦对了,你这小孩身体也太弱了。”
陈澋瞬间停下手里刮鱼鳞的进程。“他怎么了?”
“这...大概是睡着了吧,缩的跟团虾米似的。”徐沽年看着副驾驶位的人说道。
“给我送五平街来,开慢点。头发丝都不能掉,听见没?”陈澋内心隐隐泛起不安。
“二爷...你收敛点,人家可没这么想,这孩子还挺单纯呢。”徐沽年顺带提了提录音的事,“再说了…头发丝不能掉这要求也太高了,万一脱发呢?”
“别贫了别贫了,当真了。”陈澋把料理了一半的鱼放在桌板上,洗了个手便拿起手机出了厨房,往门口走去。“再说了...你管得着吗?”
徐沽年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刚转变的绿灯,发动了车子。
约摸半个小时以后,徐沽年准时在五平街7号门前看见了陈澋,他正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在门口打哆嗦。
徐沽年把车停在门口。介于高茼睡觉喜欢靠着窗户,他没有贸然打开,只好叫陈澋自己来处理。
“你们去哪了,怎么才回来。”陈澋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哦对了,那个张小倩,她口供前后矛盾。她上午才说许恬爱岗敬业,下午就改了口风,说她半个月不上班也不请假。还有,小孙说她不在场证明有问题。她说她上厕所了,可厕所里那么多人,没一个人看见她。”
陈澋轻柔地把睡着的人抱出来,自顾自抱着人走进大门。
“剩下你自己查吧,让他好好睡一觉。”
徐沽年见状,非常识趣地转身离开。
“陈澋,我自己走。”高茼半睁开眼睛,似是还没有睡醒。
“这就几步路,算了吧。”
“我不喜欢和别人接触。”高茼虚虚地应了一句。
陈澋微愣,只得轻轻把人放下,看着那人慢慢扶着扶手上了楼。他一时间竟然觉得心里有点酸,如果自己没有作死把他弄进市局来...他会不会比现在好一点。
高茼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他把身体慢慢泡进水中,看着手上一条一条的疤痕出神。
为什么张小倩的口供一直在变呢?她到底想隐藏什么呢?
先是通过批改作业引起众人的注意,再是顺理成章被单独审问,再引出一封不知有无的恐吓信,内容是让自己撒谎和许恬关系很好...可关系好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多询问几位老师和学生,许恬的真实面貌同样会轻而易举暴露在世人面前...所以伪造一个莫须有的关系有什么用呢?
高茼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
是啊,有点用处。
自己将近一天的时间都在思考张小倩和死者的关系,而局里也是马不停蹄的审问张小倩...而在这期间,第二个受害人出现,更为复杂的关系浮出水面。
兜这么大圈子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高茼抓起一边叠好的棉质衬衫,穿上后飞快跑下楼,正对上此刻在厨房蒸鱼的陈澋。
“小孩,还没睡啊?”陈澋端着半碗加过佐料的生鱼从厨房走出来。
“陈澋,我们错了。张小倩只是个幌子,她跟这件事情应该关系不大。”高茼扶着桌子慢慢喘着气。刚才一改慢条斯理的风格一口气跑到楼下,突然有些不适应。“相信我,张小倩要么是个传话的,要么...她根本不是这个案子里的人,苏小小那条线才是主线。”
“你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这样,我给徐沽年打电话,让他解决,行不行?”
高茼没有拒绝,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自己喉咙里已经有些许腥气,看来查案的强度自己确实受不住,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陈澋放下手中弄了一半的鱼片,上楼之余给徐沽年拨着电话。
他不合时宜地想着,徐沽年怎么就那么幸运呢。中国好队友,半夜不要命都在想案子。再想想自己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老徐,你的神仙队友刚才有了新的想法。说张小倩就是个噱头,不是案子核心,建议你审清楚之后去追苏小小那条线。”陈澋懒洋洋地说道。
徐沽年似乎是自己的猜想得到了支持,大刀阔斧地开展了新一轮调查。
等陈澋挂了电话回头的时候,高茼已经半靠在床头睡着了。都说干这行时间长了容易染上戾气,不过…高茼可能是一个悖论,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干净,很乖。他的头发上还沾着刚洗完澡的水汽,陈澋拿一块干净的毛巾,轻手轻脚地帮他擦干。
审讯室里,徐沽年连夜再审张小倩。
“张小倩,你到底知道什么。你上厕所的那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徐沽年已经懒得跟她废话了。
“我...我就是去了厕所啊...”张小倩唯唯诺诺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凶神恶煞已经快忍到极限的人。
“你说你去厕所了,问你你去的哪间你又说不知道。你一个在校将近十年的老师,你连你去厕所的位置都指不清楚,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我...”
“大姐,四轮了。你就说实话吧,这是市局,没人要害你,你脑补的那些暗杀跟踪什么的都不靠谱,以后少看点电视剧吧。”
张小倩再次低头陷入沉默。
“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你都拖了一个晚上了,我现在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跟凶手是一伙的。”
“我...我不是...”张小倩终于慌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
“我...许恬两周都不上班,也算全勤。我...我心里不平衡我去找校长理论...但校长没在,我等了一会就回来了...但我...我回来以后看见那个...那个信...我就害怕了。”张小倩语无伦次说道。
徐沽年把笔重重摔在桌子上,一脸愠色。“张小倩,就这点破事你跟我墨迹一晚上?”
“我...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在学校混啊...”张小倩十分难为情地看着他。
“妨碍调查人员办案,拘你一天都是少的,在这呆着吧。”徐沽年面无表情,拿着本子走了出去。
凌晨四点的市局显得格外寂静,整栋大楼星星点点的,只剩下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值班的调查员勉强精神抖擞的坚守在岗位上,浓重的咖啡味在整个楼道里飘荡。
徐沽年把本子放在小孙的办公桌上,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敲了几个字回复自家老婆之后,又坐在桌旁打着电话。
“崇文,那个班长...有没有什么问题?”
“该吃吃该玩玩,看不出什么别的,不过这个点...猫头鹰都睡了吧...”崇文坐在一辆黑色的车里打着哈欠。
“她今天都去了哪?”
“放学以后跟几个小丫头去商场逛,晚上又吃了顿饭,然后就各回各家了。我刚才找人查了,那些小丫头都是一个班的,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崇文压低了声音,盯着寂静的楼门口。“哦对了,这个苏小小,据说是唐凌前女友。我听一帮孩子瞎传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帮小屁孩才多大啊就前女友前女友的...”徐沽年突然收起嘴上的笑容,“等会,她和唐凌还有这种关系?”
既是前女友,那可就有潜在的作案动机了。
先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杀自己的老师...再是因为感情问题杀唐凌的弟弟...
“崇文,加紧监视。还有,派两个弟兄去唐凌家附近盯梢,看看这两个人还有没有什么交集。”徐沽年简单交代两句,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夜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