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你这神神叨叨的,看了半天看什么呢?”保安坐在贴着黑色玻璃膜的屋子里。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头发半白却精神极好的老人。
老人正在看小区附近的监控,时不时往别墅区瞟两眼。
“我这不是家里丢东西了,老婆子非得让我来看看监控哩。说肯定拍下来了,你说我这看了半天啥也没有哩。哎…家这老婆子真是哩,我这回去不好交代咯。”老人操着熟练的方言说道。
“咱小区这安保肯定没问题啊,你们是不是搁忘地方哩。”保安诧异地看着他。
“行哩行哩,不打扰保安同志哩,我这就回家哩。”老人好话说了不少,两人寒暄许久老人才从保安室里出来,随即就变了一副面孔。
他的步伐快且稳重,直到打开五平街7号的大门,才松了一口气。他悄悄走上二楼,挪开那个药橱。
高茼正靠在里边的墙壁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看看手机的时间。突然看见陈伯熟悉的脸,内心有些茫然,看来自己的危险解除了...那么陈澋呢?他去局里了吗?
正要开口问什么,陈伯却是先开了口。
“二爷跟他们走了,这会估计已经到市局了。小楚,你有什么打算?”
“他并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证据只是时间问题。另外,以他的势力,徐沽年大概短时间内不敢动他。”高茼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拨了一个电话。“而且,他们的目标是我,如果不出所料,这只是徐沽年下的一个套,目的就是让我钻进去。”
“楚哥早啊,有事吗?”李晓彤的声音出现在听筒中。她听起来精神不错,大概是因为Staunch的事情。
“晓彤,二爷被带去局里协助调查了。你帮我看看那边什么情况,悄悄地去。”高茼的声音压的极低,说话还有些急促。
“我刚回来,他们说二爷有作案嫌疑,所以这会在审讯室。徐局在里边我也不好进去看,不过这不太可能啊...”
高茼心下了然。空气栓塞这种死法...一个医生做出来,还真是有合理性。只不过陈澋跟许恬没有任何关系,这么显然的事情还要放出话来...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高茼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目光凝重地看着陈伯。
很显然,徐沽年做这一出戏,一方面是在怀疑陈澋是否真的知道什么,另一方面完全就是在针对自己。那么,如果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动作等着陈澋回来,就真的能逃过这一劫吗?又或者,直接和徐沽年对峙,徐沽年会怎么做呢?
“陈伯,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没有关系,我也不想他随随便便就进去喝两天茶,我想把他捞出来。”高茼举着手中黑色的盒子,那里边有那个人给他的车钥匙。
陈伯犹豫了几秒,不知在想什么,最终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市调查局的问询室在修建的时候有一处不合理,那便是窗户过于小且靠上,整得和地下室一样。但后来局里的人发现,这样的审讯室更能给人压迫感,索性就没怎么抱怨,并且一直沿用了许多年。
陈澋坐在一个窄小的椅子上,手中的杯子里赫然是杯热茶。原来,以前大家戏称的“请去喝茶”是这样的,这屋子除了没有时间概念和有点冷之外,住两天倒是没什么。只是...那小孩不知道见到陈伯没有,可千万别来这边找事。
徐沽年走进屋子,空旷的房间里总算有了点活气。他坐在审讯桌旁的椅子上,看着对面喝茶的人。
陈澋正喝着茶,已经白了的头发因为时间缘故又长了出来。配上这样一张脸,看起来着实有点非主流。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二爷,你还记不记得咱俩是怎么认识的?”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陈澋抬了抬头,徐沽年正翘着二郎腿,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你撞我车。”陈澋心下一冷,看来这是要和自己好好叙叙旧了。
“我那不是赔了吗?”
“是,那车三百多万,你赔了我一只猫。说起来还是个张口的,我还得养着它。”陈澋放下手中的杯子,想要好好跟他聊聊。“你后来还跟我耍手段,要不是你调动媒体,我恐怕今天也到不了这里。”
“二爷,你那么喜欢猫。还有...你本科就是法医毕业的,虽然你对外宣称你是后来学的,这...”徐沽年对眼前人的翻旧账行为表示无奈,无奈中还透着一丝悲凉。
“我只是不想坏了谁的面子。”陈澋抬起头,某人硬气起来也会咄咄逼人。
“二爷,今天不想审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那个作者。你们在某些地方的观念上相差甚远,不必装了。”徐沽年似乎是懒得继续下去刚才的话题,索性开诚布公了。
“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只想知道,你那么喜欢那么护着的那个人,他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以二爷,委屈你在这多坐一会,我得等那个人来。”
陈澋淡定一笑。“老徐,我没有喜欢的人。老子一个人惯了,不会喜欢人。”
“二爷,你可得好好想想。有些人错过了也挺可惜的,比起当个实习生来,我倒是更希望那个人姓高。”
陈澋笑容一滞。“就是我科室一跟班,又没抢你老婆,你干嘛这么针对人家。”
“我没有想伤害他,也不会再做什么手脚。在这件事上,我们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徐沽年吐了一口凉气,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陈澋就是不松口。难道说...他并不知道?
“老徐,你想太多了,他没有那么复杂。而且我们交情并不深,你等不到他的。”
徐沽年笑了笑,起身朝门口走去。“二爷,喜欢一个人要诚实,记得早点告诉人家你到底是谁,要不然吓跑了也说不定。”厚重的铁门被关上,审讯室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这次,陈澋真的陷入了思考。为什么徐沽年会有这种错觉,难道自己救了一个人又照顾了这么久,就是喜欢吗?自己无非就是勤快一点多做了几次饭,偶尔带他出去散散心看看风景,怕他在车上着凉了所以特地买了条毯子,科室里没有给他安排任务,这...就是喜欢吗?
仔细想想,上一次着急和生气,似乎是因为他身体不舒服硬要和崇文他们打架...
这...是喜欢吗?
陈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从刚才徐沽年那一番话起,自己确实是一直在担心他。担心他现在在哪,有没有穿厚衣服,有没有和陈伯遇到,以及...会不会中了老徐的圈套。
所以啊...小孩,你可千万不要来。
高茼把车停在市局附近的胡同,准备下车找李晓彤拿资料,后视镜的倒影中站着好几个穿着裙子的小姑娘。高茼刚一下车,就被其中一个挡住了去路。
高茼无声地盯着眼前的人。
“帅哥,有女朋友吗?”
如果你走在大街上,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问你情感状况,你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或许不可思议中还透露着喜悦,因为至少这个看似无辜的路人肯定了你。但这个问题对于高茼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因为刚来市局的前几天,办公室门口永远不乏隔着玻璃排队要微信的人,或许言州市民比荀川那边的热情,高茼只能这样想。
高茼锁了车,淡定地从她边上绕过去走向前方,李晓彤在不远处的巷口等他。
“楚哥楚哥!”李晓彤费力地晃着手。
李晓彤把所有的案情进度和受害人资料全都放到高茼手里。“还有现场照片,那些我不能给你拿出来,昨天他们开会的时候拍了几张,不清楚也不太全,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你需要的。”
高茼接过手机,仔细地看着屏幕上为数不多的照片。照片的种类不少,显然,徐沽年比那个冯队有水平的多,那照片有周围环境,也有一些具体的细节。高茼皱了皱眉,一张张划过那些照片,直到...
“这张照片中这么多的脚印,有具体分析吗?”
李晓彤扶着额头,回忆着案情会时台上调查员说的话。“那天下了小雨,办公室地砖又是白色的,这照片上的这么多脚印只确定了鞋号。”
“多少?”
“35-42码之间。”
高茼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
“知道了晓彤,你快回去吧,时间长了会被别人发现。还有,你男神的签名会给你的。”
高茼飞速转身回到车里。案件刚发生不久,徐沽年不急着查案,而是先解决自己,的确是没有料到的。就好像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可仍然需要人们穿着防水的鞋子打着伞生活。不过这么做也可以理解,试图拉拢文作者,确实会使案件简单一些。
高茼坐在车里认真翻阅着资料,毕竟和徐沽年这种人讲道理,还得软硬兼施比较好,总不能把自己玩进去。
陈伯裹着厚重的衣服风尘仆仆地朝停车的方向走来,时不时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和人。
他推开车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小楚,可以去了。”说着,他拉过高茼的手,把那把刀放在他手上,“注意安全,二爷也不希望你受伤。”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高茼把自己去和徐沽年对峙的想法说了出来。面前的老人并没有完全支持,也没有刻意反对,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关键时候能防身的东西。
高茼接过刀,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勉强又安慰的微笑。随即把刀放进口袋,打开车门,拿着几张纸扬长而去。
陈伯看着眼前瘦弱的青年越走越远,心中有些感慨。一方面是眼前这个孩子的遭遇,明明还这么风华正茂,却不得不过这种生活;另外就是...依二爷对他的态度,自己没法和夫人多说些什么,恐怕要他自己想好了去说。
陈澋:听说我去喝茶了?
徐局:......(无奈.jpg)我哪想到来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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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试探(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