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复仇(七)

高茼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法。

林深...究竟是不是合影中的人呢?

“小孩,你拿没拿证物袋?”

高茼摇了摇头。

“外边那些笛子和配件,你看了没?”陈澋示意他去客厅。

高茼走出卧室,来到那个角落。一张木桌上摆满了长笛和各种各样的配件,摆放还算整齐。笛子新旧不一,有些看起来已经十分老旧,而有些就像是新买的一样,落上的灰尘丝毫不影响笛子金属色的亮光。那桌子有半幅是用透明的玻璃罩起来的,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大大小小的配件,每个种类的配件都整整齐齐的集中摆在一起。

“这个…和被害人脖子上的刀口特征基本吻合,但是她具体是不是用这个杀的人,还要回去化验。”陈澋指着几种片状的金属,若有若无地用手指小声敲击着玻璃罩。

“我现在打电话叫个人来吧,咱带回去不能当呈堂证供。”

说着,陈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电话拨给了冯队。

“不对,她演出拿的应该不是这些。或许这些金属片类的东西是凶器,但绝对不是她用来实际作案的那个。”高茼把手搭在玻璃罩子上,“这些应该是长笛用来发声的那种簧片,而显然都在这里放了很久了,她取出来任意一个,这些灰尘分布都不会这么自然。”

陈澋手中拿着电话,默认着点了点头。

“我想错了,她大概…比我想的还要可怕。”高茼微微摇了摇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墙面,像是在发呆,“我现在有一个很荒谬的猜想,也不能说是荒谬…我觉得林深和苏芸的关系很复杂,不是单纯的恋人或是仇人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苏芸杀死林深真的只是所谓的仇杀吗,我甚至觉得是有预谋的。

“那这件事情…就太血腥了。”

高茼闭上眼睛。一个在夹缝中生存的女子,为了自己死去的恩师,一番谋划去报复自己的男朋友,会是这样吗?苏芸杀人的动机仅仅是因为对方撞死了自己的老师吗?

苏芸真的杀了林深吗?

陈澋简单和冯队沟通几句,对面一听到新线索便飞速挂了电话。陈澋把整个玻璃罩子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又用力扳了扳,愣是没发现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打开这个罩子。

“小孩,这东西是钉死在这里的,打开它只能暴力破坏,看来…凶器应该不在这。”陈澋随手敲了敲那玻璃罩子,空气中飞扬起几丝灰尘。

“不过总算有收获,我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找凶器费这么大力气的案子。”

“凶器不在这…她不满足把这种喜悦仅仅分享给一个人。她…或许是单纯想杀了林深,刘先的死或许只是一个噱头,借口而已,是她自欺欺人的帽子。”高茼拿出手机,在一众文件里翻找着什么。“今天早晨晓彤告诉我,说苏芸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跑好几个地方演出,晚上还有陪酒,她以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在演出或是陪酒的时候认识了林深,然后…他们建立了某种特殊的关系。”

“刚才冯队那边问询,苏芸说她不认识林深,据他观察表现挺自然的。今天我们在门口还遇见她了,不是我说,要么她是个影后,要么她无辜,就目前来看…无辜是不太可能的了。”陈澋打开微信聊天记录递到高茼手边,高茼看了几眼,示意他收回去。

“她已经知道我们怀疑到她身上了,所以…今天晚上她演出之前,我们还要去中心礼堂一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就是凭借她演出的那个笛子掩人耳目的。”

“对于她来说,凶器随身带在身上,既可以向全礼堂的人一吐为快,也基本不用考虑安全问题。她一定会选择这么做,我早该想到的。”

“我跟你去。”陈澋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对了,冯队刚才说,那个和苏芸合租房子的富婆来市局了,冯队就顺手问了几句,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那富婆说苏芸就是一个搞演出的小姑娘,还顺道夸了几句,剩下就是撇清关系的话了,也没什么价值。”

“苏芸既然是个影后,那个卢太太自然不会看出什么。陈澋,我们还是要给刘总施压,把那个卢太太房间浴室的监控调出来。”高茼用手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挪下来,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

“小孩,说话隐晦点,不知道的以为咱俩耍流氓呢。”陈澋轻笑一声,走到一边拨通电话。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冯队带着部分技术人员风风火火赶到了现场,压迫性的气势隔着好几米都能感觉到,好像物证马上就要长腿跑了似的。陈澋和他寒暄几句,又嘱咐了好几遍让他把那些小零部件送到医疗鉴定科做个比对,随后带着高茼离开了现场。

太阳西斜。

已经快要入冬了,虽然言州位处南方,路边仍有些树木黄了叶子,窸窸窣窣地掉下来。一辆黑色车子孤独地飞驰在路上,偶尔扫起几片树叶,徒生几分凄凉。

“我们刚才是不是忘记了一个细节。高茼缩在副驾驶的座位里,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他偏棕色的头发因为查案紧张的关系,没有来得及剪,这会有些长了,乖顺的垂在耳边。

“细节…?”陈澋看着前方的路况,拨动方向盘。

“灰尘。”高茼睁开眼睛盯着前方往来的车辆,“我们进入苏芸家中后只顾及寻找凶器和其它关联,似乎忘记了灰尘,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放置零件的玻璃罩子里的灰尘。”

陈澋正要开口。他进门后大概有80%的时间都在那个玻璃罩子前,那些灰尘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看不出任何人为改动的痕迹。

“不过…既然玻璃罩不能打开,里边的灰尘便没有移动的可能。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一晃就快冬天了,小孩,你在这里快两个月了吧。”陈澋在红灯前停下车,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是啊。都快两个月了,我还没弄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应该算得上是我职业生涯中的一大败笔。”高茼低声说道。

“你干嘛把我想的这么复杂,我又不会卖了你。”陈澋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我也没有理由相信你啊,人生在世,还是靠自己比较好。”

车内陷入了沉默,高茼侧着身子似乎是睡着了,陈澋一时也被噎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华灯初上。月光混着灯光洒下,整个城市换上了崭新的幕布。

陈澋扒了扒自己凌乱的头发,又在路上随手买了一束适合送给女孩的花。为了减少怀疑,他甚至从车里拿出两件一看就很难以描述的备用大衣。不过,一向不怎么注重形式的高茼对此表示拒绝,于是…二人走向礼堂后台的化妆间,迎接一场硬仗。

“小芸,这几天你们长笛组的表现普遍不好。今天市里来领导,好好表现。”一位富态的中年女人站在妆台前。一旁的镜子对面,苏芸正拿着眉笔为自己画眉。

“放心吧姐,这几天笛子出了点问题,我已经修好了,肯定不会那个样了。”苏芸放下眉笔,握住富态女人的手,回应给她一个天真的微笑。

是啊,这么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孩子,说她是一个变态的杀人凶手,谁会信呢?

“小苏啊,这两位说是你的粉丝,想来看看你,跟你要个签名。”门口一位老头冲着化妆间里喊,声音嘹亮,生怕别人听不见。

苏芸和富态女人同时回了头。只见门外并排站着两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其中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笑着看着她们,脸上挂着极短的胡茬,衬衣扣子开了两颗,手中还捧着一大束粉色的玫瑰。另一位则比较清冷干净,礼貌的点了点头。

富态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又拍了拍苏芸的肩,笑呵呵的走了出去,顺道还关上了门。

高茼挪到门边,不动声色把门反锁了。

“苏小姐请笑纳。”陈澋把那一大束粉玫瑰放在苏芸的妆台边上,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

“两位找我有事吗?”苏芸礼貌地点了点头,以表送花的谢意。

“没事。”陈澋一手撑在妆台上,弯下腰把身体压得极低,“但可以找事啊。”

苏芸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震惊,她警惕地往后靠了靠。

“两位要是签名的话…没问题,要是其他的活动,那我可要考虑考虑了。”

“我身后的小孩呢...对你的笛子很感兴趣。他跟我说...每次听你吹笛子,都能想起他的好朋友,那人叫林深。”

“你说...这是不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苏芸神色一变,惊恐地看着他。

“陈澋,起来。”身后传出薄凉的声音。

陈澋把过头转到一边,轻笑了几声,随即把身子直起来靠在妆台上。

“苏小姐不要害怕,男人偶尔犯个浑什么的,很正常。”

高茼悄无声息地走到苏芸面前。

“苏芸,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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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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