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九

贺岭繁为人清正,做生意也不苟于心计。

最近又一户陈家商人卖了假货给平民百姓,甚至搭上了人命。贺岭繁知道后,再看看那些蒙受坑害的百姓,便自己出面,揭发了陈家的阴谋诡计。

其余人怕得罪人,可贺岭繁不怕。他向来说一不二,自己又出了钱两,填平了些百姓的亏空。所有人都不敢往前走,可总得有一个人往前迈,他贺岭繁便是。

这下陈家家产是破了,百姓们整日里朝他们砸石子,围的陈府水泄不通。最后一门派出面,陈家的房产也没了。

心怀恨意的陈家人想杀了贺岭繁,可贺岭繁不见自己,他们便一直等。

后来陈家两公子瞧见贺岭繁父子外出,便一路跟上去。

终是到了没人的地方,陈家大公子抹了马夫脖子,砍了下人刀子。待贺岭繁出来,他便要狠狠刺下去。

他知晓贺家小公子身体不好,打小就没有学武功,那杀了这两个人更是轻松。

没成想先探头出来的是贺相忆,他也早有防备,躲闪过去。

贺相忆学的晚,可是有天赋,又肯下力。

陈家两个公子立马冲上去杀他,贺相忆还击,抢过陈小公子的刀子,很快小公子便被贺相忆划了几刀,陈小公子一看是血,立刻败下阵来。

可陈大公子狡猾的很,攻势更是疯癫,贺相忆与他纠缠了许久才制服了他。

贺岭繁都没想过自己儿子竟也偷学了些功法,又想起自己那时那般严苛,有了些愧疚。

贺岭繁找了绳子,想绑这二人。

小公子是服了,可忽的,陈家大公子猛然向贺相忆冲上去,贺相忆刚要抵挡,陈大公子嘴角挂起一抹阴笑,他转了个身,冲向贺岭繁。

这一刻,贺岭繁没反应过来,眼看这刀就要刺中自己,贺相忆冲上来替自己挡住了。贺相忆拿着陈小公子的到,同时刺中了陈大公子。

陈大公子又往里掏了掏,贺相忆嘴角渗出血来,他虽站不稳,可若自己倒下,下一个倒得便是父亲。

贺相忆拼尽全力,也狠狠刺入陈大公子胸膛。许无忧总说自己剑出鞘不够狠,如今他也便狠一次。

贺相忆上脚一踢,陈大公子立马倒地,睁眼死了。

贺岭繁吓坏了,他大声呼喊,可也是没人,他赶忙跑起来去求救。

陈家人被绳之以法,贺相忆却病倒了。

这一刀或许对正常男子来说,养个一年半载也就慢慢好了,可贺相忆身体不好,那一刀离心口不远,病得很重,大夫悄默声的告诉贺家夫妇小少爷可能挺不过五月。

贺夫人整日以泪洗面,贺老爷更是日日自责,贺家大姐整日去倒腾民间偏方,贺家二姐则是日日炖了补品,贺家三姐没日没夜守着。可都没有成效,只是瞧着贺相忆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身形一天比一天消瘦,意识一天比一天模糊。

他整日昏睡着,忽的一日,他醒来,发觉自己身上穿着婚服。他赶忙惊了一下。自己屋子里更是张灯结彩,显然是要给自己冲喜。

他虚弱的走到前厅,艰难的跪在地上。

贺家夫妇看儿子快不行了,便听了迷信,找个姑娘嫁过来冲喜,那姑娘家里穷的很,给了钱自然很乐意,她不介意将来做寡妇。

“爹,娘,孩儿不孝。”贺相忆磕了头,用力有些猛,伤口不由一疼,他父母赶忙颤巍巍的扶起他,他不肯起。

“将来不能为爹娘尽孝,儿子愧对父母,愧对贺家。”贺相忆面无表情,唇上更是煞白。

一听孩子这话,贺夫人赶忙跟着他一块跪坐在这冰凉的地上。贺老爷忍不住了,他崩了十几年的坚强,一想孩子是替自己去死,泪哗哗掉下。

“但儿子不想再对不起旁人,我不能娶那姑娘,叫她误了终生。”贺相忆依旧淡淡说着,“我心里已有人,哪怕我不在了,我也是只钟情于那一人。还望爹娘成全。”

贺相忆立刻又磕了个头,这个贺府分明是喜庆的,可气氛总是淡淡哀伤。

那日下了场暴雨,贺相忆难得醒着,他撑着伞站在依旧光秃秃的玉雨花旁边。

他一身喜服,但脸上却全无新郎官儿的喜气,他就这么淡淡望着这棵玉雨,眼神里透了些不舍。

不行,他得再撑撑,撑到神明回来。

他瘦了不少,就连手都小了一圈,他颤颤触了触那沾满雨水的枝子,将伞架在自己肩上,他摘下自己胸前的大红花,替这棵树系上。

贺岭繁就在远处望着这孩子,看着他蹲在地上,为那棵树系着红花。

贺相忆看了它许久,最后没了力气,一头栽在这雨里,栽在这棵树下。

又过了几日,开春了。

贺相忆被外面的鸟鸣声唤醒,整日里嗜睡的他愈发没力气。他爹娘不敢来瞧,管家则是在窃窃说着,日后他的丧事,他姐姐们今日也不在,终于清净了。

他摸索着,披上件白衣,去姐姐院儿里看看那棵树,暖意融融的,想来也该发芽了。

进了院儿,那树依旧干巴巴的,而且愈发缩了些,一看便知,这树枯死了。

贺相忆迷糊了太久,这棵树自然也就被落了空,无人管他,可也不至于枯死呀。

神明是玉雨花灵,若这棵树死了,那他....贺相忆身形不稳,他眼眶湿红。

他会不会回不来了......自己如此不尊奉这棵树,怎么办。他还想在看他一眼,越想越慌,贺相忆心口难耐。

他有心病,本就虚弱,更是受不了刺激。

心跳停了。随着这棵树一起去了。

贺家少爷为救其父而死,在镇中广为流传。出殡那日,许多人为他送葬。

贺家夫人哭晕了,贺老爷折了枝玉雨花,塞到贺相忆手中,心中有愧,却不知怎的偿还。

送葬的那日,别的玉雨花树都是微微开了些的,开的虽不灿烂,但清香还是留下了。

过了许久,本该玉雨飘香的时节,却迟迟不见一棵玉雨树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可日夜守着的花下人早已埋入黄土,尸骨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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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落霜花
连载中欧阳一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