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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许无忧与林殊绝月下相酌。
“我的珠子,你拿了这么多年,也该给我了。”林殊绝轻轻抬起袖子,抿了口酒。
“怎么,还记得呢。”许无忧搓了口花生米,嬉笑着。
“再借我几日,到了时候就还你。”许无忧笑笑。
林殊绝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衣领子上那段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些许红痕,虽然遮掩着,可看上去全是暧昧的味道。
林殊绝也不是小孩了,这总不能是蚊子咬的。
“又去哪家的花楼了。”话说的虽淡淡的,可林殊绝胸口闷得很,他承认,自己慢慢喜欢上了许无忧,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承认。
未来的他,一辈子不能娶妻生子,不能有家人,也不能有什么别的乱七八糟。更何况,都是男子,怎的能承认,他脸皮薄得很。他见过许无忧听到断袖这词的鄙夷与恶心的神情,他更不敢多有非分之想,他怕许无忧恶心他,厌弃他。
“唉,怎么老想着花楼啊。”许无忧撇撇嘴,“以我的姿色,怎的只能逛花楼呢!”
“呵,你就不能安分点。”林殊绝有些许窝火,心口难受的厉害。
“唉,你还小,不需要知道的。”许无忧一饮而尽,嬉笑着,“女子啊,就如这酒,一口不沾,就难受。”
“那你以后,找些个女子喝酒吧。”林殊绝猛地把酒杯放下来,起身准备走。
许无忧赶忙拉下他,“哎,好端端的怎么走了。”
看着林殊绝寒若冰霜的面目,许无忧好奇的很,怎么又气了,和姑娘家家似的有股子酸味儿,但人家脸上可什么都没有,你也拽不着人家小辫子。
“是不是羡慕了?”许无忧试探道,“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带你去,不过,我怕你不习惯。”
“不必,这等福气我消受不起。”林殊绝甩甩袖子,“左拥右抱的好事儿还是先生自己来吧。”
“好好好....”许无忧倒了杯酒压压惊,赶忙想转移话题,“近来凡间都传伶仃阁里出了本绝世秘籍,而且当真有此等神效,还有好些个亲身经历者,听说拿了这本秘籍便能绝世无双。”
林殊绝不由得变了神情,“怎么,连你也知道。”
“嗯,”许无忧漫不经心的答道,“还有的说拿了这本秘籍多加练习,不出百年在颓废的门派都能独揽天下,这么好的事儿我能不知道吗。”
林殊绝一直以为许无忧无欲无求,只想活得潇洒无忧,就连救世他都没有思考过,也竟能把这话听得真,看来他师尊可真是害人不浅。
这本秘籍其实是在那次年夜会上,甄灏翩喝大了,拉着阁主的肩膀和他谈着心。
“我说,我的好哥哥啊。”满脸通红的甄灏翩搂着严肃的尊主,吐着一身酒气,“你说,咱们阁这么厉害,都给你毁了,不吱声,谁知道咱们厉害啊!”
“无妨。”阁主撑着甄灏翩,“我阁本就是为了救世,既不在红尘中争也不隐世,只要有利于百姓就行。”
“唉,可是他们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这么看不起我们。”甄灏翩嘟嘟嘴,“我都受不了了!”
林殊绝赶忙去拉他师尊,看着那些个修士捂着嘴偷乐,可别来这丢人了。
“师尊——”
甄灏翩和八爪鱼一样黏在阁主身上,“唉,小殊绝——你别拉我,我还没和我老哥哥叙旧完呢!”
林殊绝可没办法拉住,只得看着甄灏翩这样闹着,和个小孩子似的。
“对了!我可想好了,我可得把咱们伶仃阁发扬光大,要不然,嗝。”他笑了笑,一脸孩子气,这下面的话可不能说了,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将来小殊绝当了阁主后怕他受委屈吧。
果然,第二日,这伶仃阁的秘籍这事儿就慢慢传开。不过伶仃阁从来都不是什么名门,因此见效甚微,过了个十几年后,伶仃阁和潭石尊共同除妖,这次可是让伶仃阁的名声震出来了,原先以为伶仃阁不过是个风景很好的养心性的地儿,可没想到,比第一大尊都厉害呢!
果然,胡话就开始了,说那本秘籍多厉害多厉害,什么十几年的时间,一个小破阁都立刻飞升至尊,马上伶仃阁就要变成伶仃尊了,更有甚者说能称霸天下。
越传越邪乎,这本秘籍有人说可以解百病,可以治活死人,可以功法大增,还可以称霸天下,伶仃阁必定是未来的霸主!
林殊绝都觉得可笑,没想到都当真了,他师尊都惊呆了,阁主赶忙澄清,可谁信呢,这种好事谁愿意分享,不都是愿意藏着掖着吗。
“呵,你觉得呢?”林殊绝接过许无忧为他斟上的酒,微微笑着,这不过是个笑话。
“是个好东西,”许无忧说话的声音冷了些许,透露着阴森,“不过,一定要小心。”
“为何?”林殊绝有些好奇,他毕竟生的晚,没见过他哥哥的悲剧,许无欢一事知道的都是心虚不敢多说,不知道的就以为是土匪太蛮横让弟弟给大义灭亲了。
“你知道我哥吗?”许无忧嬉笑的面孔淡了。
“你有哥哥?”林殊绝有些好奇。
向来也是,不光彩的事儿对于伶仃阁这种的轴的要死的正派当然不可能咂牙当笑话说,许无忧冷笑声,摇了摇头。
“嗯,我有哥哥,不过他死了,被我杀死的.......”
许无忧的眼中透着层怨恨,他冷着眸子,又喝了口酒。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杀了他吗?”
“你若不想说,我不会强求。”林殊绝轻声道,他知道,这就是根刺,许无忧心头的刺,他人过往的伤疤,没必要揭露。
“哦?你难道不觉得我混账吗?”许无忧面无表情,绝望的桃花眼望向那如谪仙般的男子,那人皱了皱眉,一袭白衣,如雪一般纯洁。
“我相信你,你必定是有你的苦衷,我看到了你的痛苦。”林殊绝轻轻摸了摸他的手以示安抚,那样冰凉还想暖和别人,傻透了。
“但我...只认识许无忧,我喜欢许无忧一生都是那样欢喜无忧,而不是一辈子背着愧疚。”林殊绝看上去依旧是冷冰冰的,可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暖,如甘露般滋润着他早已干涸的内心。
这么多年,他每每不能安眠,他总是想着他大哥是被自己害死的,他总想着该下地狱的是他许无忧而不是许无欢,他愧疚痛苦,彻夜难安,这几百年,第一次,有人说的话这么暖,让他想卸下虚伪狡诈的面具,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林殊绝总是这样,他不爱说话,可他总是能读懂自己,读懂自己想要掩藏起来的碎成一片的内心。
林殊绝与许无忧认识了这么多年,这份神情,他是第一次见到,他明白许无忧不想说的心情,他都懂,他也为他的过去感到心痛,他喜欢许无忧,他不想许无忧活的不快,有几次许无忧喝多了,总是叹息,那份酸涩,他虽不与林殊绝说一分,但在林殊绝心中就已感到了难受与痛苦。
许无忧的苦痛,他林殊绝都能感知到,他想替他分担。
原来一切苦痛的根源,皆是在这儿....
“放下吧。”林殊绝按了按他的手,轻声说着。这份柔情,在许无忧心中慢慢漾开,罢了,过往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许无忧回了他一抹淡淡的微笑,这几百年,他一直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如今,林殊绝给他了,他得到了。他为他哥哥背地里杀了许多人,掺和着许多事,他觉得不快,那份罪孽深重他还是难以忘怀。
如今,这人轻声的安慰,轻易的读懂自己,许无忧当真觉得自己这辈子,命可真好。
“不提了不提了,”许无忧笑笑,“来,喝酒喝酒。”
林殊绝这次一饮而尽,终了,他听到许无忧的声音。
“锋芒毕露,必遭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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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难还是来了,这本秘籍越传越邪乎,让人为了他们疯癫,最后,潭石尊出面以伶仃阁传邪术祸害苍生,怕日后颠倒世间为由,率领众门派讨伐伶仃阁。但直白些,就是这些人怕伶仃阁日后若真要称霸,必定威胁到自己。
无忧阁这次不想站队,他称病不出,与潭石尊的梁子此刻也就结下。那是许无欢最爱的五月,本不是他爱,而是林殊绝喜欢五月。
他心里复杂的很,这场景,让他想起了他哥哥那个时候,越想越恨。他不是神,救不了伶仃阁。原本,狗咬狗一嘴毛这种事儿,他就是看看笑话,可殊绝怎么办。
他披散着头发,看着这生机勃勃的春,心里却担忧着殊绝。
最后,他还是放心不下,偷偷溜去了。
众门派最后摘下了伶仃阁的牌匾,将它踩在脚下,那是个漆黑的夜晚,原本美的像仙境般的瀛洲,现在尸横遍野,玉雨花瓣被踩碎成泥,花上沾满了鲜血,腥臭不堪。那些个自诩正派之人,占据在大殿内,伶仃阁阁主被绑着,打死他也不说甄灏翩和下一代阁主在哪儿。
最后,阁主受不了侮辱,“我伶仃阁人,誓死不屈!”说罢咬舌自尽咽了气儿。
真是把硬骨头。有人敬佩有人厌恶,就在这时,在这乱七八糟的情绪里,有人嚷嚷着外面下了天火,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疯癫的大笑,“狗东西们,要不然和我一起去死吧!”
“是甄灏翩的声音!!”万鹏尊尊主说道,丐帮帮主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