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是谁?好问题。
《琉璃星梦》第78场戏拍砸时,导演王强的耳光扇在沈心左脸,力道大得让她耳钉飞出去,撞在“浮城”背景板上,碎成两半。白野站在监视器旁,指尖夹着的烟掉在地上,却没去捡——他看着沈心捂着脸的手在发抖,袖口露出的旧疤像条扭曲的蚯蚓,突然想起母亲沈语日记里“野玫瑰带刺是为了扎根”的句子。
“哭什么?这点疼算什么!”王强的咆哮震得灯光架嗡嗡响,沈心盯着他腕间的劳力士,表镜里映出自己红肿的脸,像极了母亲骨灰盒上嵌着的碎玻璃。白野突然转身,鞋底碾过沈心掉落的耳钉,听见她用只有两人能懂的语调说:“白野,别冲动。”
深夜回猫猫屯的路上,沈心摸着脸上的掌印,突然笑了。“知道为什么忍吗?”她问开车的白野,月光把他鬓角的白发照得发亮,“我妈说过,扎得越深,根才越稳。”白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想起三天前在夏衍老宅找到的信,沈语用口红写着:“心心得学会自己长刺。”
那晚沈心梦见自己飘在吊灯上。底下是西装革履的霸总林浩宇,正把离婚协议摔在妻子苏晚晴面前,沈心看见他周身腾起的血红色雾气里,炸开“融资失败”的情绪气泡。“你就知道钱!”苏晚晴的声音发颤,沈心飘到她身后,看见她藏在沙发后的孕检单,周身墨紫色雾气中翻涌着“他不知道孩子存在”的银线。
“林总,竞品又挖走了核心团队!”秘书冲进办公室,沈心看见林浩宇扯松领带,血红雾气里浮出“父亲遗书说必须创业”的黑纹。而苏晚晴正在厨房熬粥,围裙口袋里露出MBA录取通知书,沈心闻到粥香里混着眼泪的咸——她放弃了斯坦福的offer,只为让他无后顾之忧。
“这创业剧比霸总剧还狗血。”沈心对着空气吐槽,飘到林浩宇的书房。他正对着父亲的遗像喝酒,血红雾气退去,露出底下“我不想创业”的委屈蓝。沈心突然想起白野说的:“有些人生来就被绑在创业的战车上。”而苏晚晴在客厅擦着林浩宇的奖杯,墨紫雾气渐渐转粉,浮出“等他熬过去就好”的暖光。
杀青宴那晚,沈心偷偷改了剧本。当林浩宇在庆功宴上致辞时,大屏幕突然播放他穿婚纱的视频——那是沈心用上帝视角操纵道具组拍的,他笨拙地系着婚纱腰带,周身的血红雾气竟渐渐转粉。“其实我不想创业,”视频里的林浩宇笑了,“但我更怕让你们失望。”
苏晚晴突然哭了,沈心看见她周身的粉光骤然变亮,和林浩宇的粉光交融,衍出温暖的橙。“我也不想只做背后的女人,”她抢过话筒,“我想读MBA,想和你一起创业。”台下的投资人集体沉默,沈心看见他们周身的灰败雾气里,长出理解的绿芽。
“原来和解是让彼此看见。”沈心飘在半空笑了,感觉自己的透明身体开始发亮。系统提示音响起时,她正看着林浩宇牵起苏晚晴的手,两人的光晕交缠成戒指的形状。最后一眼,沈心看见视频里的婚纱领口,别着枚熟悉的雏菊发卡——和母亲沈语日记里夹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回归《琉璃星梦》片场时,沈心发现脸上的掌印消失了。白野递来杯热牛奶,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极了创业剧里苏晚晴的眼泪。“昨晚梦见你改剧本了,”他突然说,“梦见林浩宇穿婚纱,像极了我妈当年穿戏服的样子。”
沈心愣住了,想起创业剧杀青时,苏晚晴送给林浩宇的礼物——本空白笔记本,扉页写着:“以后你的剧本,我们一起写。”而她自己的剧本里,“导演打巴掌”的戏份被改成了“女主回扇巴掌,然后辞职”,旁边贴着张便签:“野玫瑰的刺,不是为了隐忍,是为了劈开黑暗。”
王强再来喊开机时,沈心突然笑了。“导演,”她把剧本扔在地上,左脸的旧疤在灯光下闪了闪,“这场戏,我想改改。”白野在监视器后笑了,看见她眼里的光,像极了创业剧结尾那束透过婚纱裙摆的阳光,也像极了1996年片场,十七岁的沈语擦掉泥点后,眼里未熄灭的星光。
老槐树第14圈年轮刻下时,白野的吉他弦突然弹出血珠。
“沈心,这是你第四次忘了我们的纪念日。”白野把吉他摔在沙发上,琴弦割破的手指按在日历上“2012.10.28”的红圈里——那是他第一次在精神病院墙外给她递桂花糕的日子。沈心正对着剪片机,琉璃发卡掉在地上,露出底下“白野爱沈心”的刻痕,却没看见他后颈月牙痕在灯光下泛紫。
“忙着改剧本呢,”沈心头也不抬,“王强说……”“王强王强!”白野突然掐住她手腕,“你右腰的玫瑰纹身,知道是哪年纹的吗?2008年,我替你挡夏衍拳头的第二天!”他的吉他自动弹奏《清照》,音符里全是2004年她把抗抑郁药说明书当书签时,他偷偷写在背面的情话。
唱片店的黑胶唱片倒放时,沈心终于看见被忽略的十四年。
“这是2000年的监控,”白野摔出硬盘,“你十岁蹲在墙根啃面包,我在老槐树刻月牙痕。”屏幕上的少年把新琴弦缠成心形,而沈心正用石子划“妈妈什么时候出来”。唱片突然卡壳,显影出2006年的暴雨夜——白野用后背挡住砸向她的樟脑丸,她却只顾着捡母亲的病历纸。
“你总说我只爱了四年,”沈心的声音发颤,“可我十六岁那年……”“十六岁你把我送的雏菊发卡扔了!”白野打断她,举起吉他箱里的铁盒,“里面78片槐树叶,每片写着你哭的日子,你以为是谁捡的?”铁盒掉在地上,1996年的场记单飘出来——白野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他,站在蹲在道具箱旁的沈语身后。
精神病院的墙皮剥落处,白野的记恨显形为未寄出的情书。
“2009年你考北电,”白野抠下墙皮,里面是他当年写的推荐信,“夏衍威胁说‘敢帮她就毁了你家’,我把信吞了。”墙缝里掉出的磁带正在播放:“心心别怕,哥给你攒学费”,背景音是他偷偷打三份工的摩托车声。沈心摸着墙皮上的月牙痕,突然想起2012年首映礼,他鬓角的白发其实是替她熬夜改剧本熬的。
“你后颈的疤,”沈心颤抖着摸去,“不是16岁掐的,是2005年替我挡酒……”“够了!”白野甩开她的手,吉他弦割破的伤口正在愈合,“十四年,我从跟屁虫熬成老男人,你一句‘我爱你’比奥斯卡还难拿!”
当沈心把琉璃冠戴在白野头上,十四年的时差开始共振。
“这是我妈藏的试镜带,”沈心按下播放键,17岁的沈语对着镜头笑,“白野这孩子真乖,帮我捡了78次道具。”试镜带里的少年把雏菊发卡别在她鬓角,而沈心看见白野后颈的月牙痕与试镜带里的疤痕重合——原来他从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在片场守护母亲,比她以为的早了十年。
“我右腰的玫瑰,”沈心掀起衣服,“其实是照着你后颈纹的。”玫瑰纹身突然发光,显影出2008年的雪夜:白野用体温捂热她冻僵的手,却骗她“只是顺路”。白野的吉他突然自动调音,琴弦震颤出的声波里,全是他十四年没说出口的“我在”。
老槐树洞的磷火熄灭时,白野终于读懂记恨的真相。
“十四年是我的,四年是我们的,”沈心把琉璃发卡别在他吉他上,“但爱没有时差。”树洞掉出的铁盒里,78片槐树叶突然拼成心形,每片都写着“沈心笑了”。白野的眼泪滴在树叶上,显影出2024年的未来——沈心在他吉他箱刻“白野爱沈心十四年零四天”,而他后颈的月牙痕,早已衍成她剧本里的主角胎记。
“记恨什么呢,”沈心吻他后颈的疤,“你看,我们的名字,早被老槐树刻进年轮了。”白野突然笑了,抱起吉他弹奏,音符震落的露珠里,映着1996年的片场、2000年的墙根、2012年的首映礼,还有2024年的雪夜——原来十四年的等待,不过是为了等她看懂,他用月牙痕刻下的,从来不是记恨,是“我会等你爱上我”的,温柔的倒计时。
白野的吉他后来多了根特殊的弦,用沈心十六岁掉落的粉发和他十四年的琴弦捻成。每当弹奏《清照》,弦上的月牙痕就会发光,显影出那些被忽略的时光:他替她挡过的巴掌、藏过的学费、偷录的笑声。而沈心右腰的玫瑰纹身,在每次拥抱时都会与他后颈的月牙痕共振——原来爱情的时差不是计算单位,是让彼此学会珍惜的,带刺的温柔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