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土坯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两面宿傩靠在墙角,看着隼人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眉头皱得像拧成一团的麻绳。

“所以说,你那个时候手动了动,就把我打飞了,到底怎么做到的?”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这实在太诡异了。

隼人抬起头,得意地挑了挑眉,手指在地上的符号上敲了敲:“嗯,超能力,咒力!”他看着两面宿傩茫然的表情,笑得更欢了,“简单说,就是超厉害。我看你身上一点咒力都没有,才跟你打的。”

“卑鄙!”两面宿傩瞬间炸了。合着这家伙是看出自己没特殊能力,才故意挑衅的?难怪那天自己怎么打都碰不到他,原来对方根本不是靠蛮力。

“哪有卑鄙?”隼人立刻反驳,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现在还躺床上呢。”

两面宿傩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冷哼一声别过头。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两面宿傩跟着隼人,学着适应这个村子的节奏——白天跟着村民去山里砍柴、采野果,晚上就躺在隼人那间漏风的土屋里,听他讲关于咒力和咒灵的事。他依旧练着自己的蛮力,四只手臂越来越有力,一拳能打碎村口那块磨盘大的石头,看得村里人啧啧称奇。

转眼,两面宿傩就十四岁了。

这年秋天,一个瘦巴巴的男孩找到了他。那男孩比他矮一个头,脸黄肌瘦,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劲,堵在他砍柴回来的路上,叉着腰说:“喂,听说你很能打?敢不敢跟我约一架?”

两面宿傩瞥了他一眼,没兴趣搭理。这种小屁孩,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怎么?不敢?”男孩故意激他,“我就知道,你这种畸形,也就只会欺负村里人!”

“地点。”两面宿傩停下脚步,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他最恨别人提“畸形”这两个字。

“三天后,村东头的废弃窑厂。”男孩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跑了。

两面宿傩看着他的背影,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他没告诉隼人这件事——对付这种小角色,根本不需要帮手。

三天后,他如约来到废弃窑厂。

夕阳把窑厂的断壁残垣染成了血色,风穿过破败的烟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两面宿傩站在空地上,等了片刻,却没看到那个瘦巴巴的男孩,只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皱起眉,转头看去。

只见那个男孩从断墙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们个个都穿着黑色的劲装,腰间别着符咒,眼神凌厉,身上散发着和隼人相似却更浓郁的气息——是咒术师。

两面宿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不是傻子,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自己被耍了。那个瘦巴巴的男孩根本不是来约架的,是带了帮手来堵他。

“哈哈哈,上当了吧?”男孩躲在一个壮汉身后,探出头来,脸上满是恶意的笑,“就凭你一个没有咒力的畸形,也敢跟我叫板?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厉害!”

“上!”领头的壮汉低喝一声,率先冲了上来。他抬手结印,一股比隼人强得多的咒力像巨石一样砸了过来。

两面宿傩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用四只手臂去挡。

“砰!”

巨大的力量撞在他的手臂上,他只觉得骨头都在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窑壁上。砖石碎裂的声音响起,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没有咒力,还敢这么狂?”另一个咒术师冷笑一声,操控着一股咒力凝成的鞭子,狠狠抽了过来。

两面宿傩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鞭子抽在他的背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

他挣扎着站起来,挥舞着四只手臂冲了上去。他的力气很大,一拳砸在一个咒术师的肚子上,让对方疼得弯下了腰。但更多的咒力涌了过来,像无数只手,把他死死按住,然后是拳打脚踢。

他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只能徒劳地挣扎。没有咒力,他的蛮力在这些训练有素的咒术师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拳脚终于停了。

两面宿傩躺在地上,浑身是血,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能听到那个瘦巴巴男孩的嘲笑声:“废物!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脚步声渐渐远去,窑厂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满地的血污。

他挣扎着爬起来,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这里离村子很远,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回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越来越冷,吹得他瑟瑟发抖。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废弃窑厂,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寺庙。寺庙的门早就没了,佛像也缺了胳膊少了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两面宿傩实在撑不住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寺庙,靠在那尊破旧的佛像上,闭上眼睛小憩。意识像沉在水里的石头,一点点往下坠,血腥味和泥土的气息混在一起,让他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像山涧的泉水叮咚作响:“呀,大哥哥浑身都是伤呀!”

两面宿傩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门口。

一个约莫九岁的女孩子抱着一个陶制的药罐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头发梳成两个圆圆的发髻,上面别着小小的珠花,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那男人穿着武士服,腰间佩着刀,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应该是女孩的护卫或者哥哥。

两面宿傩想站起来,却浑身剧痛,动弹不得。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女孩,猩红的眸子里充满了戒备——他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他现在这么虚弱的时候。

女孩却好像没看到他的敌意,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罐子,蹲下身来。“别动呀,大哥哥,我给你涂药。”她说着,就伸手去解他的衣襟。

“滚开!”两面宿傩低吼一声,想推开她,手臂却软得使不上力气。

女孩被他吼得愣了一下,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但还是固执地按住他的肩膀:“大哥哥别动嘛,会疼的。”

她打开药罐子,一股清凉的草药味弥漫开来,“我回家路上看见大哥哥受伤了,就回家拿了药材。这可是千代姐姐找阿婆抓的药,凉凉的,很舒服的……”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用手指蘸了药膏,轻轻涂在他手臂的伤口上。药膏确实很凉,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就缓解了不少疼痛。

“聒噪。”两面宿傩皱着眉,语气依旧冰冷。他不习惯别人这样亲近,尤其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这时瞥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有力:“小鬼,她好心给你抹药,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鬼”两个字让两面宿傩很不满,他抬起头,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在对方眼里,确实就是个小鬼。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等他长到男人这个年纪,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鬼”。

女孩没理会他们的争执,依旧认真地给他涂药。她的动作很轻,像怕弄疼他一样,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这里也要涂……呀,这个伤口好深……千代姐姐说,涂了药就会好的……”

两面宿傩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点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的,涩涩的。

他从来没被人这样照顾过。母亲走后,他习惯了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伤痛,习惯了用冷漠和坚硬伪装自己。可这个陌生的女孩,却像一道突然照进黑暗里的光,带着药香,带着暖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药膏很快就涂完了。男人看了一眼天色,对女孩说:“汐子,该走了。”

“哦。”女孩应了一声,站起身,对着两面宿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大哥哥,你要好好休息呀,药很管用的。”

男人没再看两面宿傩,拉着女孩的手,快步走出了寺庙。

寺庙里又恢复了寂静。两面宿傩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层绿绿的药膏,闻着空气中残留的草药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他闭上眼,把脸埋在膝盖里。原来,被母亲以外的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两面宿傩就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还是很疼,但比昨天好多了,至少能走路了。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慢慢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宿傩!!!”隼人一把抱住他,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两面宿傩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他皱着眉,用力扒拉着隼人:“下去!你给我下去!”

“我不!”隼人抱得更紧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晚上?村里都找遍了,我还以为你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鼻涕眼泪抹我一身,恶心死了!下去!”两面宿傩终于忍无可忍,用还能动弹的两只手臂,硬生生把隼人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

隼人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和药膏,眼眶又红了:“你嫌弃我!宿傩我不和你好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站在原地没走,眼神里满是担忧。

两面宿傩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往村里走:“走了,回去了。”

隼人立刻跟了上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哼,回去就回去,谁稀罕理你……你昨天到底去哪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就知道你这性子容易惹事……”

两面宿傩没理他,任由他在旁边念叨。

刚走进村子,那个平时总爱穿着破麻衣、负责看守村口的大叔就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呦,小子,昨天你没回来,那家伙可是满世界找你啊,差点没把村子翻过来。”

两面宿傩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吐出一句:“啊?额,哦。”

回到隼人的土屋,隼人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叹了口气:“舒服~~”

“幼稚。”两面宿傩瞥了他一眼,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我才没有!”隼人立刻反驳,瞪了他一眼,“宿傩你闭嘴!”

“幼稚又聒噪。”两面宿傩头也不抬地说。

“你!”隼人气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凑过来,“喂,你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两面宿傩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摇了摇头:“不用。”

有些仇,他要自己报。

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药膏,那股清凉的感觉似乎还在。他想起那个叫“汐子”的女孩,想起她甜甜的笑容,想起她嘴里的“千代姐姐”。

他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女主闪亮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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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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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梦未散尽痴言
连载中枫汐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