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不是打不过你吗？”手里有神技，身上有护甲，说到对手，别说我，我看这居星上也只有那两个魔头能压制你了。你要是不同意，我能拿你怎么样？
“我打过你吗？”他问。
“就我有限的记忆中已经有三次了。”我很得意地指正他，其中两次的凶器从软皮书升级到硬皮书，中间一次是食指关节，话说家暴不是只有零次和无穷多次吗？我可都记得清清的。
“好吧，更正，我还过手吗？”他明智地放弃与我辩论“打过你”这个三个字的定义。
“没有。”我有些迟疑地摇头，头一次我把他踹地上，第二次我把他推墙上，他都忍了，唉，仔细这么一想，感情我俩都是打不还手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啊，这个认知太新奇了，林霸天，小媳妇。
在我露出自嗨的傻笑之前护甲片层层推进，把我的脸包裹了起来，我的眼前先是一暗，接着闪过一片晶光，随即视线恢复正常，眼前的护甲仿佛消失了一般隐没在可视范围之内，我抬手戳了一下，没戳到眼球，指尖被阻挡在两公分之处，借此我大致推算出了护身铠甲此时的厚度。手指处的护甲依旧可见，只是眼周的护甲隐身了，麻麻滴，用这套护甲可得注意穿着，一定记住不能贴身穿，否则一旦它自说自话隐身了，我可就彻底曝光了，高科技，真是麻烦。
视觉，正常，听力，正常，呼吸，正常。
初级测试通过后，船体内部的沉降台沉入海面，透过护甲的传感器，我能感受到水流划归肌肤的触觉，却没有浸湿感或者入水温差，这种只传递必要感观屏蔽任何干扰性感观的设计在提供最大限度保护的基础上给予被保护人做出行动判断的最大便利。首次使用，我和护甲都在彼此适应的阶段，控制权基本都在舰艇上操作人员手中，除了水下的危险，我还需面对程序出错或者操作人员人为出错的风险。
视觉，正常，听力，正常，呼吸，正常，体感，符合预期。
我站在没顶的沉降台上，抬头看了一眼水面上开出的那一小方块天空，如若林翦璃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要在这里制造一个意外死亡的话，我今日无处可逃。
且慢，我心里突然产生了已经被我遗忘了不知多久因惧怕风险而渴望叫停的意念。
一艘小型潜水艇从舰体上分离出来，缓缓靠近，耳边传来操作人员的声音，“一切已就绪，一号方舟将陪伴您沉潜，沉潜过程中，您可以自由选择行进方向，试验不限时，也不限下沉距离，一切以您的意志为准，如有任何不适，您可随时终止护甲试验，乘坐一号方舟回返水面。”
我伸手做了个OK的动作。
“您随时可以说话，您可以设想此刻您是在方舟内行进，护甲除了体积小以外，功能比方舟更健全。”操控人员非常体贴地做出指导。
我当然知道可以开口，我只是突然不想开口而已。
底板打开，我放任自己缓慢下沉。
名为一号方舟的潜水艇伴随着我慢慢下沉。
“护甲可以为您提供推进力，您可以尝试用声音发出指示，或者用脑电波发出指示，系统会通过自我学习适应您的操控方式，如果您喜欢的话，可以为这套护甲起名，系统会记住这个名字，您可以把护甲当成启蒙阶段的幼儿，起初反应有些迟缓，需要操控人员的介入，但它会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很快您就可以脱离操控人员的介入，与它直接对话。”操控员把我当三岁幼儿一样耐心引导。
我暂时没有理会耳边的声音，用潜水员的方式向深洞靠近，一道席卷而来的乱流突然之间裹住了我，我没有尝试挣脱，而是顺着它在水里翻滚前行，解决了在水下自由呼吸这个难题，乱流的危险度大大下降，乱流把我带到深洞边的一个漩涡边缘，瞬间我就被卷进了深洞。护甲没有接到指示，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没有智能的机械护具一般，只是包裹着内部的人随波逐流，与此相反，一号方舟的行进十分稳定，只是保持安全距离追随着我，非但没有不受控制地翻滚，连小范围摇晃都没见有，控水平衡能力十分出色。
耳边操控员的声音有一丝紧张。
我依旧没有开口，做了一个OK的动作。
并非晕头转向乱了方寸，我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一道急流横穿而过，拽住我，狠狠地砸向深洞壁上伸出的一块礁石。
我依旧没试图挣脱，顺着急流一头扎过去，眼见就要和嶙峋的石面亲密接触，护甲监测到危险，应急机制即刻启动，外围机甲凸起，形成反向涡流，在碰触的瞬间将我推离石面，稳定在礁石边缘。
我几乎能听到舰艇上的操控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判断护甲内部人员丧失反应，自动启动应急机制，应对紧急状态，测试通过。
“打开照明系统，在稳定状态下继续下潜。”我用语音发出指示。
“指令收到，能量满负荷，照明系统开启，动力系统开启，开始下潜。”耳边传来护甲不带情绪起伏的声音。
洋面表层的阳光逐渐消失，深洞的面貌在护甲和潜水艇的光照下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水体清澈，光照范围内可视度如同在浅海，唯一区别是无论向上还是向下都看不到边际，一个人在未知不可控的无限空间中漂浮，随着时间缓慢地流逝，无限放大的孤独恐惧可以将弱小的心灵随意吞噬，无论如何强大的人类，困守在这样的空间里，丧失自控陷入疯狂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不在究竟何时能触底这个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缠，将注意力放在光照范围内的环境和海域生物上，很快留意到深洞壁上每隔一段间距就有探测头的光芒闪烁，看来林翦璃事先已经做足了保险措施，只要护甲没有谋杀主人的主观意识，他随时可以捞我出险境。
“喂，你可以关闭与试验艇的声讯联系吗？”我百无聊赖地和护甲聊起天来。
“可以。”护甲诚实地回答。
“你熟悉林翦璃的声音吗？”我问它。
“十分。“它很自信地为自己打了满分。
“你能切换成他的声音吗？”
“不能。”
“为什么？”对于这种程度的智能机甲合成人声应该是基本操作吧？
“最高权限不可逾越。”
智能机果然不允许作弊吗？我不死心，“那我提的要求你可以保密吗？”这套机甲到底谁的权限更高？
“第一权限者已为您的目前使用提供保密权限，您选择保密的信息将不被自动传达。”机甲一板一眼地回答。
“就是说如果他要主动查的话还是可以看到的。”我问。
机甲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您可以选择销毁，第二权限者要求销毁的信息无法恢复。”
“那么第一权限者与第二权限者指令产生冲突时，你的程序如何运行？”
“在对第二权限者不产生伤害的前提下，第一权限者的指令将覆盖第二权限者，如有伤害情况发生，有害方指令将不被执行。”
我捕捉到逻辑漏洞，“对第一权限者伤害的前提没有定义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漏洞？
“此定义第一权限者交由第二权限者设定，目前空缺。”机甲继续平白直叙地陈述道。
我思维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要交由我来定义，这是对我的放任还是试探？对于这个自然反应，我苦笑了一下，多谢凤天宗多年的浸淫，少宗主们的潜意识里对人性总是充满谨慎的怀疑，即便我目前已经非常沉浸于清君策这个傻白角色，关键时刻本性还是压制不住地抬头，下水瞬间产生的恐惧和这一刻的猜测，都不是作为清君策的我该有的反应。
“请问您现在要做出设置吗？”机甲在我沉默的片刻询问。
“任何对第一权限者有伤害的指令都不予执行。“我很快回答，“第一权限者和第二权限者对机甲的控制有多大区别？”
“依照目前设定，第一权限者只在第二权限者主观意识暴走失控状态下会启用越级权限接管机甲操控，其它状态下都无权接管，第二权限者有完全操控权限。”机甲回答。
美好得令人泗泪交加。
独自处在深海中的我本性抬头，脑子运行如机器，没有感动这个功能。
好在机甲也是一板一眼地照程序运行，没有询问我此刻为什么如此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把通讯切断时到恢复之际的对话全部销毁。”我发出指令。
“指令开始执行，请确认销毁。”
“确认。”
“销毁完毕。”
“恢复通讯。”我指令发出的瞬间耳际就听到洋面之上的声息，不过几句对话的功夫显示屏指示目前下潜已达1900米，已超过目前深海潜水服可抵达的深度记录，贴身护甲看着像深海潜水服，功能却似潜水艇，我丝毫没有感觉到深海水压的作用，“今天计划潜多深？”我问操控人员，这条海底通道深达1万7千米，照目前下潜速度十来分钟也就可以触底了，不过我暂时没拜会先人白骨的打算。
“目前机甲试潜深度达到2万米，如果您可以坚持的话，今天希望能达到海底。”操控员的回答果然令人失望。
“海底有巨型怪兽？”我问，深海小型怪兽比比皆是，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