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半山先领着女人去了官府,在路上,何黎昕帮忙模糊了女人的记忆,让她忘记了戚半山的存在。
在县令和师爷的点头哈腰下,戚半山和何黎昕一起离开了,直奔清清的藏身之地而去。
“清清?可以出来了。”
确认是戚半山过后,清清“嗷呜”一声激动地扑向戚半山,然而,它忘记了自己还处在庞大的藤蔓形态。
于是……
“砰!”
上百条舞动着的藤蔓被突然击飞,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干嘛!”清清马上起身,冲着何黎昕呲牙生气道:“我跟戚戚说话,你凑上来干什么!”
何黎昕手里攥着戚半山的衣袖,对着清清面无表情道:“你太大只了。”
“哼。”清清也明白了问题所在,于是立刻变回细长绿蛇,得意洋洋地瞥着何黎昕,向戚半山靠近。
戚半山主动蹲下,伸手让清清攀附在自己手上。
“戚戚,我知道错了。”清清嗲声嗲气,然后哼哼道:“我摔得好疼啊。”
自从它看了话本,什么都学起来了。对上和自己争宠的何黎昕,它立刻活学活用了《蝶妃传》里的手段。
何黎昕冷着脸,盯着趴在戚半山手臂上的清清,恨不得把它盯穿。然后,他一个大步上前,直接搂住了戚半山的另一只手。
清清见状,立刻钻进戚半山袖子,同样缠住了戚半山的这条手臂。
两个家伙互不相让,各自冷哼一声,移开了快要激出火花的视线。
戚半山知道这两个家伙一见面就掐,于是倒也没理会他们。他一手一个,直接拖着这两个拖油瓶,向树下望着这边的陈了了走去。
“戚先生……”陈了了眉眼低垂,哀婉地看着戚半山。
“怎么了?”
“我不是她,我是白子言。”面前女人道。
“让我看看。”戚半山连忙伸手,双指点在她眉间,用神识查看。
只见原先被分开的神识又重新混作一团,分不清彼此。
“发生了什么?”戚半山问。
“我记起了所有的事……”披着陈了了身躯的白子言道:“不止一个人的事,是许多人的事。”
说着,她低下脑袋,低声啜泣:“每一次,那个女人都会把我和另外一个人混合……然后……然后让我重新经历一遍……”
“你是指每一次你都会和陈了了这样的姑娘神魂混合,然后那个女人会将重新组合后的你投入当初的场景,重新再让你经历你放走姑娘们的事吗?”戚半山轻声道。
“不……不止这些……”她用手背抹去眼泪:“是从我嫁到那里之后开始的……她把我和那些姑娘混合,让我没有之后的记忆,变得不像我自己,然后观察每一次混合之后的‘我’的决定……”
“她将你与那些姑娘结合,然后观察你们行为?”戚半山皱眉:“那这之后呢?那些姑娘呢?”
“她们、她们都死了!”白子言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大哭着道:“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戚半山又回想起苏冷玉曾经说的话——复活白子言。若是复活,为什么在融合复活之后还要让她忘却又再次经历?
——苏冷玉究竟想做什么?
“她们是怎么死的?”
“都不一样……”白子言凄然道:“大部分应该是直接被她杀的……剩下的都是选择自杀的……”
“她为什么要杀她们?”
“我猜是因为她们没有再帮助被卖来的人逃走。”白子言擦干眼泪,艰涩道:“但是继续帮助被卖的人逃走的都自杀了……”
“所以说,对于直接屈从的人,她会直接自己动手,然后没有屈从的人却都选择了自杀?”
“是这样的……”
戚半山想了想,问道:“那些人选择自杀的阶段和你一样吗?”
“不……”白子言语调突然变化,变得轻快而茫然:“戚先生?你怎么在这?”
“陈了了?”
“嗯?怎么了?”陈了了点头疑惑道:“我怎么会在这?”
“你还记得白子言吗?”
“白子言?”陈了了眼神恍惚,捂着头皱起眉,喃喃道:“白子言……”
看这状况,白子言和陈了了的神魂拼接似乎还未完全,同时,苏冷玉也还没来得及更改她们的记忆,让她们再次经历白子言曾经经历过的事。
“我们先回镇上吧。”戚半山道。
路上,戚半山把自己离开知鱼镇后遇到的事都告诉了何黎昕,包括黄底红线符。
“我没听过那种符,也许很多邪修手上都有。寻常除魔也极少注意到这些,也许符都被藏起来了,没人关注。”何黎昕推测。
“不过这几年低阶天魔多犯,说不定······”何黎昕沉吟道:“原本仙门都在猜测是不是天魔蠢蠢欲动,或许是因为此符盛行?”
回到落笛镇,清清暂且陪着陈了了在客栈休息,而戚半山和何黎昕则去了县衙牢房。
戚半山想要知道村民对那个山洞的了解,并弄清楚苏冷玉到底要做什么。
县衙没人阻拦他们,县令和师爷那副点头哈腰的讨好模样众人都清楚,心下也确定了这两人的身份。
于是,二人在捕快的带领下直接进了牢房,审问被关着的大半村民。
落笛镇不算小,平日里也有三三两两小偷小摸犯事的,关上几天就放了,牢房倒也空荡。不过自从昨天,大坊村的村民被关进来后,空荡的牢房就此拥挤,连阴暗的环境也没能挡住各种喧闹。
此刻,见到看守领着戚半山进来,牢房里顿时骂声一片。
“狗日的混蛋!”
“你他吗这个杂种——”
“”我日你有病吧
······
看守上前一步,拿着棍子猛敲三两伸出木栏杆的手,怒道:“安静!”
谩骂声一顿,然后渐小,变作嗡嗡的小声抱怨。
戚半山没有理会这些声音,环顾一周,在最里边的牢房里找到了蓬头垢面的王偏头。
“把他带出来。”戚半山对看守道:“我有事要问他。”
王偏头在牢里待了快三天,见村里人大半都进来了,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此时再见戚半山,他隔着栏杆痛骂:“你这杂种,格老子的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们村可怎么活啊!日你仙人板板的……”
看守上前,又是狠狠一棍。
王偏头被堂上县令打怕了,就此住嘴,愤愤盯着戚半山。
看守将他带到外边单独审讯房,然后离开,留下戚半山和何黎昕问话。
戚半山单刀直入:“你们后山山洞里的祭坛是做什么用的?”
王偏头一惊,瞪大了眼:“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只要告诉我答案就行。”戚半山盯着王偏头的眼睛,冷冷道:“我再问一遍,你们后山山洞里的祭坛是做什么用的。”
王偏头被戚半山的眼神给吓到了,差点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扭断脖子,于是他颤颤巍巍道:“是山神大人……是给山神大人的祭品。”
“村里有人见过他吗?”
“没……”
一旦开口,王偏头也就不隐瞒了,一五一十道:“是一直传下来的说法,说是每半年给山神大人献上一个女人,然后他就能保佑生意平安,不被外人发现。除了这个,一旦有女人试着逃走,就必须告诉山神,如果那些女人逃走了,他会帮忙找回来的。”
“你们什么时候告诉他的,我要找的那个女孩逃走的消息?”
“就那天他们出去找人的时候。”
“什么样的女人她会带走?”
王偏头抬起脑袋,惊讶地望向戚半山:“你怎么知道山神会带走她们?”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戚半山道:“我知道那个女孩被带走了。”
王偏头正想糊弄随口乱扯,不料一偏头又对上了那人随从丝毫没有情绪的眼神。他打了个寒颤,老实道:“特别不听管教的。山神说她们会暴露生意,所以要带走。”
“那些被卖出去的女人呢?山神用了什么手段让她们听话?”戚半山问道。
“不知道。不过卖出去后她们就没有记起来在我们村待过。”
“你知道白子言这个人吗?大约百年前,她嫁到了你们村。然后他放走了关着的女人,之后在村里自杀了。”
“不知道……”王偏头惊讶地摇头:“我从来没听过这回事。要是有这回事的话,就算过来这么久,也应该有人会记得的。”
“告诉牢里的人,所谓的山神已经逃了,他不会回来了。”
语毕,戚半山把看守叫了进来,让他送受到打击念叨着不可能的王偏头回到牢中。
······
何黎昕和戚半山重新回到了大坊村。
村里乱糟糟的,翻开的泥土,掉在地上的烟枪,断裂的木栏……看来捕快抓人过后也没有人有心思收拾。
家中妇人大多前去衙门哭诉了,村里差不多只留下了幼儿老人和村头村尾几户毫无瓜葛的人家。
“虽然我见过白子言家的大致模样,可将近一百年,位置也变了。”戚半山望着混乱的村子,道:“还是去找几个老人来问问。”
何黎昕点头,把用灵力寻找到的老人位置报给了戚半山。
戚半山回到大坊村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原先模样,村里也没人认出他就是造成村中混乱的罪魁祸首。而见他和何黎昕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因此也没人拦着他们,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关于白子言的疑问。
他们已经问过了所有老人,然而都没有回答。像是被集体抹去了记忆,没人记得白子言的存在,也没人记得有人做过那些事。
“按理说她做的事没人会忘记的。”何黎昕道:“就算是百年前,也应该会有人闲谈流传的。”
\"应该就是苏冷玉做的,她有这个能力。\"戚半山摇头,叹了一声道:“可惜,居然没人记得她。不管是欺骗还是逃跑,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请问一下。”
就在他们沿途回到村尾时,有人叫住了他们。
“你们找的那个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