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秦天解开了对小孩的灵气束缚，但在他的魔核中埋下灵气。一旦小孩逃跑，就可以通过灵气追踪，并随时都能触发灵气重伤他。
那团模糊的黑气像是被风吹散般渐渐消失在空中。
虽然看上去黑团已经逃走了，但实际上通过灵气，秦天能够感受到黑团在地下不断徘徊寻找着婴儿。
遮盖着婴儿的雾气消散，即使没有黑团，秦天也能通过灵气清晰感知到婴儿的分布。
“原来就藏在地下啊……”秦天想着，借助灵气感受到出现在婴儿塔里的婴儿们。
“婴儿就在婴儿塔里。”秦天向戚半山传讯。
戚半山收到传音，立刻和清清一起向着位于坟场边缘的婴儿塔走去。
清清从婴儿塔的洞口钻入，化为原型，触手连向其他三个婴儿塔，一边卷起婴儿，另一边触手将婴儿递给在婴儿塔外的戚半山。
戚半山接过婴儿，将他们平放在清清变形而成的方形垫上。
清清无法分辨婴儿是否还活着，只能看出是不是明显的枯骨。所以在婴儿被递上来后，戚半山需要用灵气感知着他们的生死。
没一会儿，被传递出的婴儿就已有数十个。
难以想象那些已经化为枯骨，永眠在地下的婴儿到底有多少。
五岁稚童几乎无法夺人性命，可一旦他成了天魔，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那么即使他再天真无辜，在高阶天魔的恶意推动下，他也已经铸就了难以挽回的伤害。
岭江城中居民数十万，一年间估计有上万婴儿能顺利出生。
可是却没多少婴儿能顺利长大。
出于各种理由，十个婴儿中，起码有三四个会被抛弃——无论是慈悲似的扔到婴儿塔，还是直接干脆利落的溺死扼死。
这些婴儿降临人世间，迎接他们的，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黑暗的地底。
虽然明面上的案宗大约百起，但实际身亡的婴儿又何止这些。从五岁稚童到将近完全恢复神智只是不会说话的类高阶天魔，这个小孩吞噬的婴儿起码上千。
清清传递婴儿的速度减缓，看来大部分的婴儿已经被拿出了。
拿出的婴儿应该有一百多个，但还活着的只有十几个。
婴儿塔下阴凉潮湿，虽没有野狗飞鸟的撕啄，但却有老鼠的啮食。婴儿尸体腐烂较慢，老鼠啃咬痕迹也不明显，所以清清都把他们搬上来了。
那十几个婴儿应该是这两天刚被扔或偷来的，因此还活着。
不过他们的情况也十分不乐观。
能哭出来的算是状态良好，只有两个。他们的嗓子已经沙哑，看来是之前已经哭过一通，见没有变化才止住了哭声，现在环境一变，自然又哭了起来。
更多的婴儿则是因为饥饿和干渴而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或是已经昏迷过去，无法清醒的感知环境变化。若是戚半山和秦天没来，也许过个一两天，他们就永远长眠于此了。
清清停下了动作，从婴儿塔底上来，又变回了青蛇的模样。
远处，消失的黑气重新凝聚，变作了一团人形黑团。
所有的婴儿都被取出来了。
秦天见没有什么异样，便再次为飘浮在空中的黑团添上灵气束缚，将他收进了小小的储魔袋中。
天魔可以被储魔袋收容，但婴儿却不能。由于储物袋不能放活物，他们只能想法子把这些婴儿都带回去。
之前商量的是一旦有天魔攻击，他们就立刻停止传送婴儿，由清清带着救出来的婴儿马上跑，戚半山断后。
清清再次变换形态，伸出和婴儿数目相符的触手，一只触手挂一个婴儿，如同果树挂果般，小心翼翼地卷着这些婴儿们。
为了不造成恐慌，秦天用灵气将清清浮在半空中，同时施了遮影术，让一切看上去都不存在。
戚半山和秦天并肩而行。
“这些被救下的婴儿该怎么办？”秦天问。
“能认出来的就领回去，不能认的就先放在善堂。”戚半山道，“只是不知道这之后会如何。”
虽说婴儿失踪案已经被破获了，但只要岭江城情况不变，婴儿还是会被成群成群的扔到婴儿塔里。
直接断绝丢弃是不可能的，可强迫善堂一直无偿接收这些婴儿也不是个好选择。
就算让善堂收了婴儿，试图给他们一个成长的可能，但利欲熏心的家伙们可不会放过可操作手脚的机会。
好一些的也许只是压榨伙食和他们的劳动。也许就如之前那个丢孩子的女人所说，更过分的，是将这些孩子当做可不能反抗的畜生，强迫他们卖身为奴，任人宰割。
秦天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凡人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是啊。”戚半山也轻轻叹气附和。他垂下眼帘，复又望向远处渺渺炊烟——岂止凡人有这些勾心斗角争名夺利之事，这在修士中也是家常便饭了。
他们带着婴儿来到了县衙。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高阶天魔袭击，没有婴儿在这途中死亡，那个黑团也安安静静地待在储魔袋中。
刚刚救下的婴儿和之前被救下的七个婴儿放在了一起，县衙里的下人们暂时照看着他们。跟着秦天的官员也到了县衙，在秦天的吩咐下安排报案的人家来辨认婴儿，并与善堂沟通接收这些婴儿。
婴儿有了安置之处，两人这才放松下来，开始探讨起那个神秘的高阶天魔。
黑团被秦天从储魔袋中放了出来，限制在房间内活动。而清清懒趴趴地搭在他的身上，为他和戚半山、秦天二人传话。
“我可以和他同步看到他记得的画面。”清清道：“那个家伙嗯……长得比较黑，头发是灰的，比戚戚矮一些。”
“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戚半山问。
清清静静地又看了一段黑团的记忆，继续道：“这个人最先来的时候应该是冬天，还在下雪，坟地上都是白的……在第一次来后还过了两个冬天……”
“所以这个小孩最起码是在三年前的冬天开始成为低阶天魔的。”秦天道：“凡人被转化为低阶天魔后想要拥有思维和记忆，起码需要半年到一年左右。而这又是个五岁的小孩，对周围的记忆应该不会很清晰。如果他能记住这个天魔，这说明他被转化起码是四到五年前。”
“对，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戚半山补充道：“不过要是这个高阶天魔愿意在他转化为低阶天魔后持续给他灌输魔气……”
“确实要考虑这个。”秦天点头赞同，“还不知道这个小孩和那个高阶天魔之间有什么联系，说不定那个天魔愿意把自己的精血分给这个小孩，让他跳过那一阶段。”
清清一一转述了黑团所记得的有关那个高阶天魔的事，让戚半山和秦天两人对于那个天魔有了基本的了解。
这个天魔和小孩之间的沟通不多，但是会给小孩指引从低阶天魔向高阶天魔进阶的关键方向。看样子他不是一念之下随便将小孩转化为天魔的，反而像是话本里常说的，仙人看出了凡人小孩的天赋，想要收他为徒。
然而天魔没有灵根之分，他们吸收魔气，将其凝聚为魔核。因此，他们没法直接辨别何人有修魔的天赋。
“这个天魔到底是要做什么？”秦天百思不得其解，“要是说他们有什么特别的联系，这也不像啊……”
戚半山问清清：“既然是这个高阶天魔在指导他，那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清清翻找着黑团的回忆，片刻后道：“好像没有……”
还没等戚半山问下一句，清清又接着道：“啊有了。他在坟场里放了个符……”
“符？”戚半山连忙问道：“什么样的符？现在放在哪儿？”
“是黄色的底，手掌大小。不过上面的图案太复杂了，他记不得了。”清清边说边摇晃着身体，“那个天魔把符压在了婴儿塔下，每个塔下放一张，不允许他动这些符。”
“我去处理。”秦天兴奋道。
“等等。”戚半山叫住了秦天，“你先看看着张符。”
戚半山取出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符，递给秦天，解释道：“之前我在知鱼镇里遇到过高阶天魔，而她在山上的老宅子里培养了一个低阶天魔。特别的是，她所转化的低阶天魔成长速度十分迅速。在她离开之后，我凑巧到了这个宅子，最后在宅子里发现了藏着的这张符。而根据清清所说，这张符就是有那个天魔放的。”
秦天听完戚半山的陈述，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道：“都是高阶天魔培育低阶天魔，而低阶天魔生长的速度都十分迅速。”
“对。”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天魔都在他们低阶天魔所在的地方放下了符。”秦天接着道：“所以这个符是他们异常的关键。”
“对。我就是在那个老宅里遇到清清的。”戚半山接着道：“那个老宅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但却能够为低阶天魔提供魔气，并诞生了清清这个魔气伴生物。这个坟场也是一样的。虽然有足够的死气和精气，但还不足以为这个小孩提供进阶到高阶天魔的魔气。”
秦天拼合被撕开的符纸，仔细辨认着：“这么说——那几张被压在婴儿塔下的符纸有问题？就像你手里这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