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戚戚！”清清猛的大叫，“小心！”
盘旋在坟场中的魔气顿时一股脑的朝戚半山蜂拥而来，带动起地上碎叶与血气，一齐向着他的方向袭来。
远处的秦天察觉到异样，转头便看到这一幕。她心下一惊，不假思索便瞬间运转功法，冲向戚半山。
直面磅礴魔气的戚半山反倒没有他们那么慌张。
就在那一瞬，灵气变换，虽然薄得几乎像是没有，但还是严严实实地护住了戚半山，不留一丝缝隙。
自从可以修炼以来，戚半山不急着研究如何增长灵气，而是专注于加强对于灵气的掌控能力。因此，虽然稀少的灵气立刻就会被魔气侵袭吞噬，但他可以在被吞噬的那一刻再次调用灵气补上。
这些魔气没有实体，只是能量的集合，戚半山无法用刀伤害到它，只能调用灵气和他慢慢耗。
但显然，挥着巨斧的秦天让他省下了这个过程。
“半山让开——”秦天的声音由远及近从戚半山身后传来。
戚半山单手护住怀里婴儿，立刻用力侧蹬，向右侧避去。
就在他侧身躲开的那一刻，秦天手中巨斧带着火红灵气，以不可抵挡的气势劈向冲着戚半山而来的魔气。
巨斧与魔气接触，像是冰与火相交，悄然间，魔气如同融化般消失在空中。
秦天追上要逃走的魔气，挥动巨斧——
火红的灵气四溢，像是流水般丝丝缕缕地流淌着，最终汇成刺目的岩浆。这些如岩浆般的灵气看似缓缓流动，但实际上正在急速追逐着逃逸的魔气。
魔气四蹿着，像极了被狗追着慌张逃跑的小孩儿。
浑身沾着草屑碎叶的戚半山从地上起身，看着魔气渐渐消散，最终悄无声息地融合在坟场浓重的魔气中。
秦天失望地收回灵气，拿着和她等身高的庞大深青色巨斧走向戚半山，道：“这里都是魔气，这个家伙藏得太好了，我没法找到他的具体位置。”
“如果他不是天魔呢？”戚半山把怀里婴儿递给清清，“按照清清所说，这里似乎存在一个魔气伴生物。”
这时候，即使再难以置信，秦天也不得不思考魔气伴生物的存在。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觉得，它好像不是想攻击我们。”戚半山迟疑道：“也许它要告诉我们什么？”
秦天听他这样讲，倒也后知后觉地悟出了不对劲。
虽然这些魔气极为磅礴，但却没有强烈的攻击倾向，只是一股脑朝戚半山之前所在的位置涌去。而且在受到了秦天的攻击，它但却毫无反击的意图，只是一味逃跑。
“要不……我们在把他引出来？”秦天握着她的开天斧道，“不过我们要怎么做？”
“也许它想让我们救下婴儿。”戚半山站在清清边上，查看这三个婴儿的状态。
刚刚才救下的那个婴儿不算太好，似乎下一刻就会死亡。
秦天见状，便拿了颗温养丹，让戚半山立着抱起婴儿。同时，她将丹药就着水化开，慢慢地喂给了这三个婴儿。
那个状况最差的婴儿微微喘了两声，几乎是肉眼可见，他青白的脸蛋逐渐红润。
“照理说魔气伴生物应该不会有清晰的灵智，而且看现在的情况，高阶天魔可能不在这附近。”秦天传音给戚半山，“我等会儿会布置下抓捕的陷阱，你就继续搜查婴儿塔，魔气伴生物说不定会再次出来攻击你。”
秦天塞了张防护符给戚半山，一旦戚半山受到强烈魔气攻击，这张符就会自行碎裂，形成能维持一刻钟效果的普通防护罩——虽然效果不算太好，但也足够了。
而在这一刻钟的时间里，秦天会趁机收缩之前布下的陷阱，用来捕捉那个魔气伴生物。
戚半山依照秦天所说，继续搜索着婴儿踪迹。他从刚刚受到袭击的婴儿塔边离开，朝着另外一个婴儿塔走去。
然而这个天魔伴生物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戚半山慢慢绕了坟场三圈，它都没有丝毫出来的意愿，只是把婴儿转移到婴儿塔中。
他们已经看过所有的婴儿塔，还活着的婴儿都被他们救了出来，一共七个。其中三个危在旦夕，还有两个应该是昨天晚上或今天刚被带到婴儿塔里的。
这七个婴儿里，有四个婴儿没有襁褓，剩下三个或薄或厚，都被包裹着——虽然包着的布都快被磨破了，但倒也不吝啬这点布来裹尸。
这样想来，那四个没有襁褓的婴儿应该就是被偷来的了。
这个坟场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在边缘处各分散着一个小型婴儿塔。在此前的三次绕行中，那些婴儿并不是一次性出现的。
第一圈，戚半山只找到了两个被包着的婴儿。
第二圈，没有活着的婴儿出现。
第三圈，东部和西部的婴儿塔里，层层叠叠的婴儿尸体上突然又多出了两个婴儿。
天魔伴生物还在静观，不知道它是会一直把活着的婴儿转移，还是出来攻击。
戚半山扭头，和远处的秦天对视。
“再来最后一圈。”秦天传音，“它还在这儿，只是没有出来。要是还不行，我们就直接抓，我已经让清清已经在全部地方都放上了阵符。”
戚半山点头，准备再围着坟场绕行最后一次。
乌鸦野犬都远远避开了戚半山，不敢再次上前讨打。树叶随风微微摇动，发出似人窃窃私语般的窸窣声。微风从小丘而来，穿过裸露的骨骼和此起彼伏的小土堆，吐出含糊低语。
虽然走在踏实的泥地上，但戚半山始终觉得自己更像是走在层垒的尸骨上，而这些尸骨依旧活着。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突出泥土的一块手骨，走向最后一座婴儿塔。
——一旦过了这个婴儿塔，他就又绕了一圈。
秦天在远处紧张地盯着戚半山周围环境，灵气蓄势待发，就等魔气伴生物出现的那一刻。
戚半山放慢脚步，逐渐靠近那个处于最西边的婴儿塔。
越来越近了。
一个跨步，戚半山停在了婴儿塔前，探着头向内看去。
——什么都没有发现。
依旧是腐烂的婴儿尸体。
戚半山探回脑袋，摇摇头，稍微从围着他的刺鼻臭味中清醒。
这座塔中尸体最多，大约堆了一半的塔深。
底下的婴儿已经腐烂，被各种动物昆虫掏空了血肉。顶上的婴儿倒还新鲜，不过也被啃得坑坑洼洼，不成人形了。
最后一圈已过，天魔伴生物却还是没有动静。戚半山只好先朝着秦天方向走去，同时警惕着四周环境。
也许这个魔气伴生物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笨。
戚半山慢慢走着，想起了从前了解过有关天魔伴生物的细节。
他的背后突然一凉，寒毛直立。
有袭击！
就在感觉到危险的那一瞬间，戚半山下意识地抽刀转身。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秦天。
就在戚半山的手抚上刀柄的那一刹那，秦天已闪至他的身旁。
下一刻，整个坟场白光骤现。
待戚半山勉强睁眼，秦天已困住了那个未知的天魔伴生物。
“咦？”秦天走近后疑惑道：“怎么是个小孩？”
被困在阵法中的是个穿着破旧短褐的小孩，大约五岁模样，皮肤白嫩，黑发至肩，暂时无法分辨男女。
他面无表情，圆睁着一双湿润黑眸，伏在地上，像只落入陷阱的无辜小兽。
“他居然是天魔伴生物？”秦天凑近缩小的阵法，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
见秦天靠近，小孩伏在地上，抬头龇牙咧嘴地瞪着秦天，同时发出凌乱犬吠。
秦天一脸懵，没弄懂为什么这个天魔伴生物是个人形但却学狗叫。
见秦天没反应，这个小孩又如乌鸦般“嘎嘎”叫着。
“这边都是动物，没多少人长待，他不会说人话？”秦天猜测，“我记得天魔伴生物之间是可以相互沟通的。清清，你能不能和他交流？”
清清跟着戚半山一同靠近那个小孩，同时它控制着小股的魔气与小孩联结。
魔气靠近小孩，像是线般连起了他和清清。
突然，小孩嗷呜嗷呜地叫了起来，又瞪大了双眼。他惊奇地挺起上半身，趴在地上和清清勉强算是眼睛的地方对视。
虽然只是听不懂的嗷呜声，但秦天和戚半山还是能从中听出语气的变化。
“我可以和他交流。”清清嘶嘶道，“需要我问什么？”
“被他偷来的婴儿都放在了哪里？还有活着的婴儿吗？”戚半山问。
清清和小孩用他们天魔伴生物特有的方式交谈着，没过多久，清清就伴着小孩的嗷呜声同步道：“放在了我住的地方。他们陪着我一起在这里。我们一起玩。很开心。”
“他住在哪儿？还有婴儿活着吗？”秦天问。
“就是这里。我们都在一起。大家一起。”
“那些被带来的婴儿呢？”
“大家在一起。一起。一起……”
秦天想要问出其他婴儿的下落，然而这个天魔伴生物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先把他带走吧。”戚半山提议，“不知道幕后还有没有高阶天魔在指使，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嗯。”秦天点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香囊似的黑底红纹的小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