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负责的官员姓马，年近半百，然而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城中四个区域的婴儿失踪疑案在两个星期前被一同移交至他的手中，直至前两天秦天到来，才又由早上跟在秦天身后的张姓官员负责。
“按照失踪的顺序来看，偷窃应该是从西南部开始，接着突然遍布全城。按照偷窃数量的分布来看，西南部、东南部最多，北部两块区域较少。”马官员展开地图指点。
他向戚半山介绍了这四块儿区域的大致情况。
岭江城大致成北窄南宽的蛋形环状。岭江由西南向东北流，自中央穿城而过。城内有两条支流连接岭江，一条被称为澜起江，位于岭江左侧，主要用作货运。另一条位于岭江右侧，汇流处稍上于澜起江，被称为归源江，主要用作客运。
这三条河流将岭江城分为了四个区域。
澜起江、归源江携带的泥沙在北边堆积，因此北部两块区域与河流的交界处为弧状，西北区域被称为白棠域，东北为源宁域。南部河流水深，适合做码头，这两块区域成三角状，西南为宁平域，东南为安水域。
“白棠和源宁的失踪案极少，两个地方合一块儿才五起。这五起案子的案发地都靠近城墙，出事的都是寻常人家。而南边则一共有六十六起案子，案发地点没有明显特征，极为分散，出事人家背景多样。”
“北边人家富裕，几大家族还有太守府都在北部。虽然北部人远远少于南边，但是在这段时间内依旧有数十婴儿出生，但都没有被偷。”
戚半山顺着马官员的指尖看向地图上太守府与几大家族的所在地。它们都聚集在岭江与两条支流交界处的岸边，沿岸有高墙伫立防备。
“若是我，我也不偷。这些地方婴儿少，不仅防护严密，难以下手，而且一旦出事，那些人家便会动用更多人手追踪，不利于再次作案。”马官员补充道，“宁平和安水的人口远多于北边，因此新生婴儿也多，而且几乎没有防备，方便偷盗。”
马官员为戚半山介绍后便离去了，戚半山回到卷宗室，一人在房间里盯着带来的地图等待秦天归来。
张家二郎的案子也许并不是第一起，依照马官员所说，若是案子最初都是发生在宁平域，那么在发现异样之前，天魔可能已经试着犯了几起不起眼的案件。
案件最初都发生在西南的宁平域，戚半山找出宁平域这几年来所有出生一周便婴儿失踪案，再次按时间顺序进行排列。
如果天魔没有参与，案子的数量应该会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戚半山统计了每半年的失踪案，包括已经抓到犯人的，大约在十起上下浮动。
直到今年上半年，案件数量突破十五件，其中未破案件十二件，已破案件三件，只抓到一起案件的犯人。而接下来的三个月，则是婴儿失踪案的高发期。上半年再往前推三个月，共十二个月，天魔开始犯案的时间极大可能就是在这钱六个月中。
为什么一开始只在宁平域犯案？分散作案不是更不容易被发现吗？
戚半山的思考被门推开的声响打断——秦天回来了。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戚半山问。
“没什么东西。”秦天无奈摊手，她在地图上指出位置。
“这三家是这一个星期里失踪的，除了早上我们一起看的那一家，其他都没有魔气残留。”
“这两户人家有看到过婴儿消失瞬间的场景。可以肯定的是，婴儿消失时会有微弱的白光闪过。”
“我去了北边两块地方，大部分宅子都有简单的防护罩，可以阻止外人进出。而且我问过他们了，新生婴儿会有人全天看护，几乎没有独自待在房中的时间，尤其是发现人贩子猖獗过后。”
秦天撇撇嘴，嘀咕道：“难怪北边没有案子。”
戚半山哂笑道：“他们当然要防着。”
“防护罩也太简单了，我三两下就能破，防着也和没防一样。”秦天不屑道。
“寻常人可没你这么厉害。”戚半山挑眉，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秦天挥舞着巨斧战斗时的场景。
“那倒也是。”听到戚半山夸奖，秦天得意一笑，又接着道：“此外，我还去了这户人家。”
秦天点点地图北部城墙偏内的一块儿地，道：“他们家有一块家主玉佩，作用和命牌类似，能够感知生死。那个失踪的婴儿是嫡系子弟，一出生便滴了血。那个婴儿被偷后的三天内仍活着，第三天夜里死亡。”
说完这个，她气道：“卷宗上居然不写这个，幸好我去了，不然连婴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家能确定是天魔犯案吗？”
“很大可能是。他们家虽然没有防御罩，但是他们知道婴儿失踪案多发，所以外侧每个门都有下人守着。而婴儿所在的那个房屋，除了门，窗户也有人守着，里面还待着一个奶娘。”
“所以婴儿是被天魔用特殊功法偷走的。这种特殊功法可以转移活物，且在转移时会发出轻微白光。天魔并不急于杀害那些婴儿，也许他需要准备。”戚半山总结道。
“就是这样。”秦天点头肯定。
“你找过之前处理这些案子的人吗？”戚半山问。
秦天疑惑道：“不是跟着我的那个人吗？”
“不。”戚半山摇着头笑道，“他是你来之后才接手这个案子的。”
戚半山持笔在地图上按时间顺序点出案发地，分成四块区域的岭江城南北部差距明显。
“把地图上的点扩散开，再大一点儿，连成片，你看——”
秦天按戚半山所说，用灵力展现出墨点成片的画面。
“这些地方有明显的空白。我问过了之前办理这个案子的人，他告诉我了一些几乎不可能有婴儿出生的场所。你再叠上这些地方。”
戚半山伸手在地图上划出范围，秦天调用灵力来呈现具体模样。
淡灰色的雾状随着戚半山的话语逐渐扩散，留下北部大片空白与南部少的可怜的空白区域。
“由之前的案子推测，天魔犯案没有特定规律，哪里有婴儿就向哪里偷。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为人口最多且偷窃案子最开始发生地的宁平域应该不可能留下空白。”
“也许这边没有那么多成家生育的夫妻？凑巧今年没有婴儿出生。”秦天猜测，“或者那些婴儿出生的时候天魔还没来得及下手？”
“你看这边。”戚半山指向地图东南侧，“和宁平域相比，安水域失踪案开始发生的时间应该更迟，而且安水域的人口和宁平域相差无几，照理说这里留出的空白应该会比宁平域多。”
“所以那些空白的地方有问题？”秦天兴奋道：“也许天魔是在顾虑什么？”
某些功法的施展需要避开特殊环境。与五行相生相克类似，一些可以模仿这些特性的功法就需要遵守这一规则。
或许这个天魔的功法就有这种特性，只要他们能够找到天魔避讳的原因，说不能就可以逆推出天魔所使用功法，或者说，更进一步找到破解的方式与施法的天魔。
“不一定。”戚半山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恰好没有婴儿出生罢了。”
“不管怎样，明天得先去看看。”秦天在地图上画出空白区域，打算明日前去探访，“现在也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戚半山同秦天一齐出了卷宗室。
秦天施了个静音术，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护心甲，对戚半山道：“这块护心甲你就收下吧。这个天魔这么猖獗，定有所依仗，说不定不止一个。不许拒绝，有护甲好歹安全些。”
没等戚半山开口，她又接着恳切道：“你走之后我才闭关而出。抱歉，没能帮上你。”
戚半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护心甲。
“这本就不关你的事。”他坦然道，“就算你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你是我朋友，怎么和我没关系？”秦天边说，又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叠符咒递给戚半山：“你都认得吧？给你。”
那一叠符咒只有两种，防护符和雷符。
“要是遇上天魔，你就边贴防护边攻击。”秦天嘱咐着，又掏出几瓶丹药。
秦天嘴里嘟囔，手上不停，一副要把各种东西都拿出来的模样，像极了护崽的老母鸡。戚半山此前还从未见过她这般，他不禁失笑：“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秦天责备地剜了一眼戚半山，明明她还比戚半山矮上许多，气势却完全盖过了他，“别扭捏，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你看。”戚半山打断了她，拉起了自己的衣袖。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秦天好奇地看着盘桓在戚半山手臂上的青色条状，“一条蛇？”
那似蛇的条状在戚半山肌肤上游走，向外盘旋至手掌处，然后支起末端对着秦天。
“你好。我不是蛇，啊不，我也算是蛇……嗯我和戚戚在一起……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戚戚的……”
秦天挑眉，运转灵气感知这条会说话的东西。
“一只高阶魔兽？”她问，“都是魔气。”
“再猜？”
“魔气……有魔气，会说话的东西……”秦天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相关内容。
戚半山含笑望着她，青蛇也立着身子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