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窗外传来的不再是虫鸣与蛙叫,一阵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像两根一次性筷子摩挲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让人难受。
更让人难受的是,苏乐的奶奶病倒了,她出现全身发热、全身抽搐、口齿不清的症状,苏晋急得团团转,额上都是细汗,他重重一抹,站起身说:“我要带她去看医生!”
说罢便背起奶奶就要走,苏乐连忙冲过来,拉住他的手臂:“爸爸!外面太危险了!”
不行的!现在出去她们全家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看了一眼同样过来扶着的妈妈,一旁束手无策的爷爷……
“爸爸你冷静一点!”苏乐声音非常大,她平时说话都温温柔柔的,第一次那么大声跟父母讲话,“把……把奶奶放下!绑起来!”
“你说什么?!那是你奶奶!”苏晋此刻的激动只是因为自己束手无策,不想相信母亲变成怪物这个事实,其实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苏乐知道自己不对,不应该放弃奶奶,但她也没有好办法,突然灵机一动:“你可以叫村里卫生站的李伯伯过来!”
“让他帮忙看一下,开一点药,或许就好了呢?”开点退烧镇定的药,或许可以熬过去呢?是不是只要不死,就不会变成怪物呢?
对了,刚刚回家太匆忙了,都忘记买一些药品。苏乐的思绪乱七八糟,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现在就去!”苏晋立刻放下奶奶,准备出门。
“爸爸!从天台走,跳到邻居家再下去。”苏乐知道爸爸无论怎样都要跑一趟的,不然他不会死心,换做是她,她也会这样为了父母拼命的,“爸爸你要小心啊!”
现在也只好寄希望外面的丧尸太笨,跑不过一个成年人,让爸爸出去一趟,顺便还可以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这种被困在危机四伏的孤岛的感觉非常不好,在这种心理之下,她怀疑就算有食物有水,她们也撑不过三天。
趁着爸爸出去,苏乐招呼妈妈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妈咪,奶奶肯定会变异的,我们把她绑起来,好吗?”
反倒是陈媛没有犹豫,她很快就考虑清楚利弊,她们先把奶奶绑好,再把她固定在家里最重的木头靠椅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奶奶,对不起……”苏乐站在一旁,心里很愧疚。
接着苏乐先用上家里所有能装水的东西,储备好够七天的使用的水,再打了一盆热水,端过来给奶奶擦脸。
平时爸爸妈妈总是忙,都没空管她,奶奶虽然嘴上嫌她是女孩,但实际一直对她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个想到她,苏乐吸吸鼻子,我不要事情变成这样!!!
一边的陈媛不断地打电话,试图联系她认识的人,但很奇怪的是,从她们回来以后,这个家里似乎就没有信号,一开始她们还觉得这是农村地方,没有信号基站,她们往日经常断网,本来已经习惯的,只是今天这信号,也太不正常了吧……
苏乐心里有种诡异的感觉,不仅仅是恐惧、无助,更多的是一种被什么包裹起来,无处可逃的感觉。
苏晋很快就回来了,他喘着气说:“李伯不在诊所,他家里没人,整条街都没一个活人!你们说他们……都去哪了?”
他们是躲起来了?还是死光了?
他们是幸运的吗?可以苟活在一个小家里。
他们才是例外吗?有人在看着他们垂死挣扎。
苏晋没有苏乐想那么多:“算了,不管其他人了!我去药房先拿了些药,先用着吧!”
吃了药的奶奶的意识似乎清醒不少,她断断续续的说:“没关系……奶奶知道,乐乐不会伤害奶奶的……”
药似乎是有用的,苏晋放下心来:“没事了!快解开吧。”
苏乐刚想说不行,妈妈已经扶着爸爸说:“再观察一晚上吧!我会照顾妈的,你先去休息。”高度紧张的神经再加上长时间奔跑,苏晋已经疲惫不堪。
“爸,你也去休息。”在一旁焦急看着的爷爷也没办法,只好听陈媛的话。
“我这副老骨头真没用啊……”爷爷连连叹气。
爸爸虽然紧张奶奶,但总归是听妈妈的话,点点头就去休息了,不一会儿,寂静的夜里响起爸爸如雷般的鼾声,如往常一样。
“以前咋不觉得爸爸的猪叫声能让人安心呢?”苏乐开玩笑似的来了一句,陈媛也笑了笑,“是啊,以后别那么嫌他啦!”
他们就这样熬过了两日。
白天,趁着没什么危险,苏晋跟陈媛会溜出去,找一下食物跟了解情况。
大街上只有四处游荡的丧尸,看不见一个活人,他们稍有动静,丧尸便会群起攻击,每次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好不容易摆脱他们。
苏乐也无法安心在家里待着,趁着父母出去,她也偷偷溜了出去,开始觉得昨天晚上爸爸妈妈说的猜想可能是对的,爸爸妈妈说其他地方一定还有人,这些丧尸那么弱,怎么可能把人类都杀了?其他人肯定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们一定要联系外面!
苏乐来到学校,尝试用学校的电脑上网,网上的信息有点离谱,又好像有点真实,总归比他们在电视上看的特别一点,比如说有一些强悍的人抓了丧尸,绑起来研究;在国家的帮忙下,建立起的安全区……
苏乐高高兴兴地回到家,想把这个消息跟父母分享,还没等她走下楼,便听到爸爸说:“没事的,这又不是被咬。”
这两天,苏晋看着母亲的样子,已经有点接受现实,他把奶奶关在房间里,不让大家再靠近,而现在……
他捧着妈妈的手,上面有两道抓伤。
“妈咪!”苏乐冲过去,看着妈妈的手,怎么会这样?
苏晋勉强提了提嘴唇:“抓伤应该没事吧?”今天的丧尸不知道怎么了,跑的好像比平时快了不少,难道他们还会继续进化不成?
犹豫恐惧的眼神滑到苏乐身上,乞求着一点认同感,苏乐同样看着爸爸的眼睛:“对!没事的!”狂犬病都不一定传得上,哪有那么厉害的病毒?
“妈咪,你会没事的,对吗?”苏乐问自己。
你可是我千辛万苦抢回来的人,你可是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人啊!
可为什么,我会那么无力呢?深深的绝望笼罩着整个人。
他们一家不再出门,不再想要跟其他地方联系,就这样安静地接受一切的到来。
陈媛开始感觉到不舒服,先是普通发感冒症状,发热咳嗽、肌肉酸痛,她苦笑着:“要不,把我也绑起来?”
“不!”这次轮到苏乐拒绝。
苏晋也说:“算了吧,就这样吧,我们死在一起,好吗?”
“不好!”陈媛坚定拒绝,“你不想活,可我们女儿还那么小,你舍得让她陪你?!”
他们都看着苏乐,他们也只剩这一个牵挂了……
“不行!你们都不在了,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在这样的世界生存啊!”苏乐最怕这种情况,所有人把生的希望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背负着一切活下去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她做不到!
苏乐颤抖着声音:“到时候,食物一点一点减少,丧尸一点一点变多,我还是活不了的!”
“所以苏晋你不能陪我!你活下去要保护乐乐,你们一起离开这里!”这边能走的地方他们都已经走过,毫无发现,他们只能去远方,在路上找到一台钥匙掉落在一旁的车,开着它,不要回头地去更远的地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许反驳!”这个家,一向都是妈妈说了算的,父女两一下子没有话说。
苏乐趁着爸爸去休息,靠在妈妈身上说:“我不走,我害怕。”
“不要怕,爸爸陪着你。”陈媛握着苏乐的手。
“爸爸他又笨又不会干活,我们两出去一下子就死啦,死得比你还快!”苏乐抱着妈妈,对这个既严格又温柔很依赖,“妈咪,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不行!”
陈媛的态度很坚决,第二天撑着青紫的脸色,一早就帮他们收拾好东西,一点一点运到车上:“赶紧走!”
三个人站在天台僵持这,苏乐说什么也不肯走,拿出在医院逃避打针时的那股劲。陈媛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生气之极,一巴掌打在女儿脸色:“你走!”
苏乐怔住了,从小到大,妈妈打过她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打她的脸……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家里有什么东西倒了!
她们顾不上说什么,连忙回家里,就看着奶奶按着爷爷,撕咬啃食,鲜血溢满地面!
原来心如死灰,想跟心爱之人死在一起是她们家的传统,爷爷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走进了关着奶奶的房间,一开始还相安无事,只是绑住奶奶的绳子终于还是抵不过她的挣扎,断了!
她毫不留情地咬向爷爷,爷爷挣扎片刻,弄到了衣柜,不一会儿就放弃抵抗,咽下最后一口气。失去对自己生命的掌控,打量病毒占据掌控着破碎的身体,成为行尸走肉的一员。
陈媛看到这个情况,拖着女儿往回跑:“没时间了,妈妈没时间了……”她已经抵抗了整整一天,没有力气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将伤害自己心爱的人!
可是,还是迟了……
妈妈狰狞地扑上来,撕咬着她的身体,血肉破碎的剧痛强烈地刺激着苏乐的神经,她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撕裂,这个过程被放大拉长,疼痛仿佛没有尽头……
啪!
她醒了,冗长的噩梦结束了,她看着晃眼的白灯,霎时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这就是好戏。
江零轻笑一下:“哟!醒啦?第一场梦小意思啦对不对?”
苏乐的目光还没聚焦,未从疼痛、恐惧、分离等等情绪中回拢。
他继续说:“接下来才是你真的痛点,毕竟我可没浪费这半年的研究啊!”
还没找回自我,又囫囵进入下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