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窗外的灯火只剩下零星几点，像沉入海底的星子。
“林清寒。”程子卿开口。
林清寒抬眼。
“知道那次……为什么约你来家里喝酒么？”
林清寒微微一怔，缓缓摇头。记忆里是昏黄的灯光，无声倾注的酒液，和自己失控的剖白。原因？她从未深究，只当是程子卿的又一次心血来潮，或是……某种心照不宣的试探。
“女孩子在外面喝酒不安全。”程子卿看着林清寒的眼睛，语气平静的陈述着一个客观事实，“而且……”程子卿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酒量似乎也不太好。”
林清寒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其实……我酒精过敏。”
这次轮到程子卿愣住了。她眼中的平静被瞬间打破，染上真实的惊愕和后知后觉的懊恼。“那为什么不说？！”她的声音拔高了些，头紧紧蹙起，“你知不知道过敏有多危险？万一……”
“别人的酒我可以拒绝。”林清寒打断她，目光直直地迎上程子卿带着责备和不解的眼神。
“你的，”林清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我拒绝不了。”
程子卿脸上的惊愕和懊恼褪去，留下更深沉的、被击中的震动。
“为什么？”程子卿的声音轻得几乎像叹息，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解释这近乎自毁般“不拒绝”的答案。
那晚昏黄灯光下无声倾注的酒液，此刻仿佛重新在血液里奔流，灼烧着林清寒的理智。
“我不想，”她一字一顿，“把那次邀约搞砸了。”
这是最笨拙，却也最直白的回答。
不是算计，不是权衡，甚至不是对“浮舟”的愧疚。
仅仅是因为，那是**你**的邀约。
仅仅是因为，害怕搞砸了与**你**的一次靠近。
房间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清寒看着程子卿失神的模样，长久以来禁锢着某种情感的闸门，在酒精过敏的秘密和那句“拒绝不了”的坦白之后，终于被彻底冲垮。心底那片旷野的风呼啸着涌入。
“程子卿。”
林清寒站起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程子卿闻声抬起头，眼底的震动尚未平息，带着一丝茫然和期待。
林清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她看着程子卿，看着这个向往水母般自由、又像风暴般搅乱她世界的女人，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
“如果我尝试控制自己的掌控欲，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
不是“教你”，不是“规划”，甚至不是明确的“在一起”。
只是一个尝试靠近、尝试理解、尝试在“掌控”与“自由”之间，摸索出另一种相处可能的——机会。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像凝固的琥珀，包裹着沙发里失神的程子卿，和站在灯光边缘、第一次卸下所有防御、只等待一个答案的林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