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月考之前我就非常喜欢你了。”
“你很聪慧，也很强势，怎么样我都很喜欢。”
“我不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是个精明的人，而且我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都太乖太规矩了，初中在乐陵二中念书，晚回去五分钟我妈都得问我干什么去了，念书这些年我甚至基本没请过假，没迟到过。一直到我硕士毕业，我都过得非常的乖，用我同学的话说，被保护的太好了。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我，面对跟我不一样的你，你那些吸引我的点也是我不适应并且正在适应的地方。”
“所以并不强势的我其实一直在你这里寻找安定感。昨天去找你也是如此。”
“所以原谅我那时候对你那么凶，那时候刚入职，开学之前我的长辈和在这里当老师的那些师姐都让我严一点狠一点balabala，所以我换下了我带着兔子耳朵的卫衣，换上衬衫来当你们的老师，所有人都要求我这个其实很幼稚心智又不成熟的人要一夜之间长大，要变得很凶，要做一个严厉的班主任。（但其实军训第二天我就哭了）”
“一个虚长你这么多岁却又很不成熟的我。”
“但是就是这么有意思，一个明明很幼稚的我，在离开学校之后又进了另一所学校，今年上半年我还在导师那里做着一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下半年就成了和导师一样的老师，带着我未竟的学生气，手忙脚乱的做了你们的老师。然后就遇见了比同龄人都更早慧成熟的你。”
“就像我小伙伴说的那样，天时地利人和让我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你，真的是不早又不晚。如果18年大四那年毕业我就来了这所学校，即便三年后真的这一年能带你，但是在经历三年职业生涯后，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腔热血的去喜欢你。”
“就像你一直帮我，到底是你出于人道主义看我摆不平事来帮我，还是为了锻炼你自己，还是你就是因为我这个老师帮我，这三个含义不一样。我当然希望，且万分希望你是因为跟我亲近了才帮我忙。但我不敢这样想啊——意思是一样的，所以说了那样的话。但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说自己没有利用价值这样的话我也不愿意说啊。这样说不是说你利用我，我一个新老师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还总是让你帮我。”
“这样说只是因为我是个不自信的悲观派。也找不到在你面前自信的点。期中考试前翻来覆去的和你说喜欢你，结果还是被你横眉冷对了两个月，这种情况下我不敢相信你后来是不排斥我了，愿意亲近我了，开始接纳我这个老师了。所以我只好说最底线的那句话——这句话不是针对你，也不是说你怎么样，只不过是我自己不敢抱期待，就这么简单。”
“这样的话我说出来，就等于拿了两把刀，扎你的时候先把自己扎了无数遍了——冷静一下，别对你这个之前如此排斥我的小孩抱任何你愿意亲近我的期待。尽管我非常希望是这个结果。”
“小艾，我对你任何情绪的反应，从来没有伤筋动骨的因为某件事而改变最开始对你的看法。我的不安定感只是因为你跟我不亲近而已，没别的。”
“这样的话我说出来，就等于拿了两把刀，扎你的时候先把自己扎了无数遍了——冷静一下，别对你这个之前如此排斥我的小孩抱任何你愿意亲近我的期待。”
“当然，我不能保证这样的事在这一个多月里不会再发生，你多担待，记得看开点，少生气。”
“小艾，我愿意在你面前露出我的狼狈和最丢人一面的时候，因为我真的没把你当外人。但是你因此受了伤害。我以前觉得是我去偏爱你，其实不是啊，谢谢你一直包容我。”
……
李晏看着艾恒的聊天界面上，看着他把“离线”改成“在线”又改成“离线”，她有种意料之内的，习惯性的悲伤：“看到你该状态了，打扰了，早点休息。”
她抬头看看时间，心想这家伙原来能和心爱的姑娘聊这么久。
真羡慕那个女孩子。
艾恒从那天之后，开始了连续三天的白天上课晚上回家输液的路程。
正好第二天她也不值班，不需要去盯晨读，早上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给唐晓云发了个信息问艾恒有没有到校。唐晓云一直到她要去学校的时候才回，说艾恒回来了，吃饭时候回来的。
李晏没再问，其实问的这句话也多余。
这一整天过得安安稳稳，李晏真的就没找艾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下午，李晏等着艾恒来拿请假条，但艾恒一直没来，李晏只好主动把请假条送上。
她找艾恒让他过来拿请假条的时候，意外的自然。
她就是走过去，敲了敲艾恒的桌子，那时候艾恒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怎么的，正撑着额头眼神朝下，仿佛静止在那。
“过来拿请假条。”
说这话时，李晏语气公事公办，不紧不慢。
甚至连心跳仿佛都是如常。
艾恒皱眉抬头看她一眼，眉头也没解开，闻言也不说话，默默跟着就过去。李晏签好自己的名字给他，艾恒直接拿了请假条出了办公室，并没有留在办公室里把信息填好再走。李晏也没管。
倒是艾恒真的找主任签请假条的时候，李晏突然操心他到底有没有去找主任签字，明明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李晏还是下了楼找人，正好看到艾恒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
艾恒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李晏看他出来，也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两人相背而行，没说一句话。
但喜欢艾恒的李晏，还是因为他这个无所谓的小细节，而在心里被刺了一下。
李晏这两天，陆陆续续的会给艾恒发信息，当然，除了那次喝了酒之外，她发的少了，但艾恒一如既往从来不回。
她不知道到底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很多话，倒更像是压抑许久的喃喃自语，不止说他，也说着自己。说是哄人，倒更像是倾诉。
“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把人划分成圈里圈外的人，你是那种会对你认定的划到圈内的人掏心掏肺的好，比如你心爱的姑娘。”
“说到缘分这个东西，之前兼职带过一个小孩，现在念高二了，前不久会考监考的时候我在想能不能给这小孩监考，结果真的给他监考了。我戴着口罩换了发型，叫他一声名字，三年没见他还是认出了我。我想这才是缘分，不像和你哦……”
李晏就这样，陆陆续续的发，想到什么说什么，即便艾恒从来没有回应也无所谓。
那件事过后，李晏也会后悔，她也嫌弃自己，为什么就会因为李锐，或者说又一次因为李锐，而和艾恒揪着不放。
对李晏来说，她可以接受以后都和艾恒不说话，形同陌路，但她不能接受是因为李锐的原因才到这个结果，那真是太不值当了。
但你要说李晏不知道自己给艾恒发信息这事儿不妥当吗？
不，她知道。
她知道这样不妥，知道这样逾矩了，知道自己传达的感情似乎是有些过火的了，但她再一次纵容了自己的任性。
但你说她是莽撞吗，也不完全是。
此时的李晏做这些的底气，不是来自自身，而是艾恒给她的。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点。
李晏确实在前不久不断的怀疑艾恒是不是和李锐说了那句话，但除此之外，李晏对艾恒这个人，其实还是信任。
她对艾恒的信任很复杂。
就比如李晏和艾恒在信息里说的那样，其实她在这个点上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放过艾恒，不过是因为，她接受不了自己最喜欢的艾恒会在其他的时刻说出那样的话来排斥自己。就像那时候她接受不了艾恒和几乎与她对立的李锐关系很好一样。
这种感觉在李晏心里，和背叛很相似，尽管不管是艾恒还是李锐，都和她没有建立什么深刻的联系。
但李晏能这样毫无保留的和艾恒把这些情绪说出来，无非就是她信任艾恒。
她觉得艾恒能处理好这些。
亦或者说，她相信艾恒并不在乎他看到的这些，并且可以为她保密。
无论如何，李晏就是觉得，她和艾恒说这些话，是安全的，放心的。
包括在平时也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李晏可以毫无保留的和艾恒说班里发生的事，甚至是和艾恒说她对李锐的看法。她就是相信艾恒能懂，并且艾恒不会和其他人说这些事。
李晏就是这么相信着艾恒。
李晏不是不知道艾恒的精明聪慧，但她更是如此信任着艾恒的人品和游刃有余的分寸感，她能够在这冰山一角中窥得这个男孩水晶般的美好温柔，也因此，在面对李锐说的话时，尽管她嘴上坚定如金，但心里还是方寸大乱了。
如果被你这样利用，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么难过，比每一次被你言语的争吵更难过。
李晏苦笑着，给艾恒发过一句话。
“我喜欢的人和事从来都留不住。”
你对我来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