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的西南,太阳是淬了毒的烙铁,把千里沃野烤成了龟裂的焦土。
那纵横交错的裂纹像极了被生生剥下的人皮,在酷日下泛着惨白的光,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卷着沙砾往人骨头缝里钻。
逃难的人流像条灰败的长蛇,正缓缓爬过这片绝境。
汗馊味混着饥饿的酸腐气在人潮里弥漫,把一张张脸蚀得如同枯槁的树皮。
沈三娘混在人群里,周遭都是扶老携幼,只有她孤身一人;周围大多与麻木枯槁,唯有她眼睛仍是亮晶晶的,还透着生气。
怀里那把紫檀直项琵琶用粗布裹着,琴身温润的弧度硌着嶙峋的肋骨,是这颠沛路上唯一能攥住的实感。
比脚下滚烫的土地更真切,比身边擦肩的活人更可靠。
会好的,都会好的。
等她找那白眼狼报仇,一切都会变好!
等她找到活路,一切都会变好!
可脚下每一步都像踩在焚宅的余烬上。
滚烫的灼痛从脚底窜上来,顺着骨头缝往灵魂里钻。
没人知道她的衣襟里还藏着一封信,被人悉心珍藏的信。
信上写的却不是什么情深缘浅海誓山盟,而是字字诛心的绝情:
“汝身隶贱籍,恐污我青云之路。不若自绝,免至拖累。”
没有落款,可那字迹里的凉薄与鄙夷,她认得。是沈云,是那个偷走养母林月华所有积蓄进京赶考的“好兄长”。
信纸边缘早已起了毛边,褶皱里还沾着些微水痕,显然收到信件的人这些年反复摩挲,早被这封信凌迟了无数次。
可世道之险,远不止天灾。
林间小道狭窄,两侧怪石嶙峋,像蹲伏的野兽。
正当众人拖着灌铅的腿挪步时,灌木丛里突然“哗啦”作响,十几条手持刀棍的汉子窜出来,个个面黄肌瘦,眼里却泛着饿狼般的绿光,将这支老弱病残的队伍围了个严实。
为首的匪首满脸横肉,络腮胡上沾着黑污,扛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最后像苍蝇叮上腐肉,死死粘在沈三娘身上。
她虽衣衫褴褛,面色蜡黄,但未全长开的眉眼已透着清丽,尤其是那双眼睛——在一群麻木灰败的难民里,像蒙尘的玉,静得扎眼。
“粮食留下,人滚。”匪首的声音粗嘎如砂纸,刀尖遥遥点着沈三娘,狞笑里裹着淫邪,“这小娘子也留下,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人群瞬间噤声。
逃难路上,人性早被饥饿啃得只剩骨头。
前日还施舍给她半个窝头的老村长,此刻连连哈腰:“好汉爷说得是,说得是……”
话音未落,几个村民已抓住沈三娘的胳膊,猛地往前一推。
“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受惊的小鹿,双脚乱蹬,被硬生生拖到匪人面前。、水汪汪的眼里噙满泪,身子抖得像风中落叶,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村民们却纷纷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乱世当前,谁敢做那菩萨?
匪首看得心痒,喉咙里发出“嘿嘿”的笑,脏污的大手就往她衣襟抓去。
就是现在!
在那只手即将触到布料的瞬间,沈三娘眼中的惊恐骤然褪去,只剩一片淬了冰的狠戾。
她看似慌乱地后缩,右手却悄悄藏在袖里,捏紧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噌——”
寒光快得像一道影子!
常年刀尖舔血的本能作祟,匪首下意识偏头,却还是慢了半分。
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右眼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尖锐的石片在他的眼皮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模糊了他的整个视线。
沈三娘一击得手,绝不恋战。
借着匪首吃痛后退的空当,转身就往密林深处冲。
“追!抓住她,老子活剥了她!”匪首捂着流血的右眼,嘶吼着下令。
沈三娘踩着枯枝败叶,脚下踉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林子里灌木多,她身量细,钻起来像只灵活的鹿。
可半个月没怎么吃东西,力气早就耗光了,跑出不过一里地,双腿就像灌了铅,喘气粗得像破风箱。
身后的脚步声和污言秽语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
忽的,脚下被一根粗壮的藤蔓一绊,她整个人往前扑去,重重摔在地上,琵琶也滚到一边。
几个匪人狞笑着围上来,步步紧逼。“跑啊?小贱人,怎么不跑了?”
沈三娘撑起身子,大口喘气,脸上又浮起那副惊恐欲绝的模样,眼泪大颗滚落。
她一边向后挪,一边死死攥着染血的石头,冰冷的石头硌得掌心生疼。可眼神却是越过匪徒的肩,死死盯着匪首的咽喉,疯狂计算着同归于尽的可能。
她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拖个垫背的,不亏。
她爬起想要再次逃脱,却被一个匪人直接拽住了脚踝。
“跑啊?再跑啊!”那匪徒压在她身上,撕扯着她的衣物。
“滚开——”
她奋力挣扎,手里的石头被夺走,转而指甲在对方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嘴里胡乱地撕咬,却终因气力不济被死死压制住。
眼见着匪徒们都追了上来,那匪首捂着流血的右眼持刀逼近。
“臭娘们!”跨在她身上的匪人被咬到了手背,猛地暴起扇了她一巴掌。
少女的脸颊瞬间红肿一大块,眼泪划过,火辣辣的疼。
不行!不行!不行!
她一手死死攥着衣领,双腿不住地踢打,身躯扭动,疯狂想要挣脱禁锢。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嘴边沾着点血,不知道是那匪人的还是她自己的,可这点疼,哪里抵得过心口那股翻涌的恨意。
我不服!我不服啊!
养母**的那晚历历在目,她才从魔爪里逃脱,眼下又要被恶徒玷污,不甘心,好不甘心!她还没去找那狼心狗肺的报仇,还没去到京都寻到自己的活路。
为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她?
不甘心!好不甘心!
她猛地抬起头,哪怕牙齿在打颤,哪怕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那双眼睛里却燃起一簇执拗的火苗。
就算是死,她也得撕下这帮杂碎一块肉来!
“谁在那!”
千钧一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是踏在心跳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林中何人喧哗!”
清亮的叱喝穿林而来,紧接着,一道鞭影如灵蛇破空,“啪”的脆响抽在一名匪徒脸上。那匪徒惨叫着倒地,脸上瞬间皮开肉绽。
众人惊骇回头。
林外不知何时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二十**岁的女子,玄色劲装衬得身形利落,墨发高束,眉目间带着股慑人的英气。身后数十名护卫,个个腰佩长刀,身形彪悍,气势凛然,一看便是精锐。
“光天化日,谁敢行凶!”女子声音冷得像冰,裹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匪首本想嘴硬,可看清对方马鞍上那面绣着金色大雁的旗帜,有看了看为首的女人,顿时面如死灰,双腿筛糠。
“原是‘穿云燕’方当家!”匪首瞬间换上谄媚的笑,点头哈腰,“小的们有眼无珠,这就滚,这就滚!”
说罢,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被称作方雁行的女子并未带头追赶,而是眼神示意,身后立刻列出十几人的小队,循着土匪逃脱的路径追了上去。
被称作方雁行的女子翻身下马,缓步走到衣衫不整的沈三娘面前。
少女浑身发抖,一手环抱着滚落的琵琶,一手捏着沾血的石头,很是狼狈但眼神却像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倔强,满是戒备。
方雁行蹲下身,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随即落在她死死护在身前的琵琶上。
当她看清琴身上用贝母组合而成的松上明月图,眼神微微一变,闪过一丝异样
她递过一个水囊,语气缓和了些:“没事了,姑娘。”
沈三娘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巨大的疲惫如潮水涌来。她接过水囊猛灌几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多谢您。”
方雁行将她带回了商队。
她被安置在干净的马车里,喝着温热的肉汤,冻僵的身子渐渐回暖。
身侧,方雁行唤来商队里专们修补器物的老匠人,正摆弄着沈三娘那把断了弦的琵琶,在他修复的时候,方雁行的眼神一瞬不瞬粘在琵琶上面,期间还偷偷打量了沈三娘几眼,像是在思量些什么。
等沈三娘缓过劲来,琵琶也已修好。
方雁行取来块新裁的细棉布,仔细将琴身裹好递还给她。
还没等她道谢,方雁行就开口问:“你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将来有何打算?”
老匠人早已离去,车厢里只剩她们二人。
沈三娘抬眼,迎上方雁行探究的目光,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态度里那丝微妙的转变,却猜不透缘由,心底的戒备不由得又重了几分。
但她面上半分不露,反倒对着方雁行怯生生地绽开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里终于泄出几分符合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希望与雀跃,轻声答道:“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了……想去京城讨个生活。”
方雁行看着她,又看了看那把琵琶,心中了然。
这把琴,她认得。
她暗叹口气,面上却是咧嘴一笑,猛地一拍大腿:“那敢情好!我的商队正要回京都,不若你便随我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沈三娘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心里暗自嘀咕:这人莫不是个拐子?可瞧着外面那几百人的商队,又不像能干出这等腌臜事的模样。
她正暗自苦恼,方雁行却压根不看她脸色,径自拍板定了此事。
沈三娘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跟着商队一路北上。
这几日里,方雁行也不要她做什么杂活,只让她闲来无事时弹弹琵琶解闷。她渐渐养回些气色,脸上丰润了些,洗去尘垢后,眉眼间透着股水灵灵的秀气。
直到行至西南边界,商队忽然放缓了脚步,前方烟尘滚滚,竟是与一支更为庞大的商队遇上了。
那阵仗着实惊人,车马连营,旌旗招展,绣着“燕”字的大旗在风里猎猎作响,队伍绵延数里,气派非凡。
两支商队刚一碰面,方雁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要紧事,脸色“唰”地变了,猛地按住正在拨弦的沈三娘的手。
此时二当家已神色匆匆地掀帘进来,附耳在方雁行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三娘只见方雁行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露出几分大惊失色的模样,不由得更纳闷了——车外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未等她理清头绪,车厢外已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尾音却拖得懒懒的,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调笑:“雁行,怎么躲在车厢里不出来,莫不是藏了什么宝贝?”
话音落时,车帘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挑开,玄色暗纹的锦袍角先探了进来,随即露出张惊艳带着几分戏谑的脸。就是这一眼,让沈三娘瞬间忘了呼吸。
来人并未束冠,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长发,几缕墨发随意垂落,扫过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窗外的天光落在他脸上,照得那张脸仿佛是上等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眉如远山含黛,眼是秋水横波,一点朱唇色泽天然,偏偏唇角还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是一个美到极致,甚至带着几分妖异的男人。
沈三娘只觉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连带着耳尖都红得快要滴血。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方才那惊鸿一瞥却像烙印般刻进了脑子里。
“啊,还真藏了个‘宝贝’!”他先斜睨了方雁行一眼,随即转向沈三娘,忽然勾唇露出个促狭的笑,语气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这是你给方伯父寻的第十八房妾室?瞧着倒比前几个灵秀。”
“放你的狗屁!”方雁行当即红了脸,猛地一拍车板,“人姑娘要去京都讨生活,我顺路捎一程罢了!你再满嘴胡言,我就撕烂你的嘴!”
“哎呀,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这般大气性?我不过是看着姑娘的穿着,像极了你爹书房里的那张美人图——不是就不是嘛,气性这样大,真是吓死人。”
楼妄言似是全不在意她的怒目,反而将目光牢牢定在沈三娘脸上,笑意更深了些,眼底却藏着探究:“说起来姑娘真的只是去讨生活?”
这话问得直白又古怪。
眼前男人虽俊美得晃眼,浑身上下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寒凉,那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沈三娘攥紧了衣角,不敢再用虚言搪塞,生怕漏了半分破绽。
方雁行正要开口解围,却被他抬手制止。楼妄言俯身靠近沈三娘,从她膝上拿起那把紫檀木琵琶,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不成调的轻响在车厢里荡开,他抬眼笑道:“这琵琶瞧着不像凡品,姑娘从何处得来的?”
沈三娘垂眸,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娘的遗物。”
“遗物啊……”楼妄言指尖摩挲着琵琶上的螺钿花纹,那花纹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他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深意,“遗物这东西,最是该好好收着。不然哪天不小心碰碎了,连点念想都剩不下,你说是吧?”
方雁行心头一紧,暗暗升起戒备——谁不知道这姓楼的阴晴不定,万一半路兴起毁了人家姑娘的念想怎么办?
她刚要开口,就被楼妄言打断。
“陈叔在路上受了伤,现下在小陈那歇着,你要不要去看看?”楼妄言目光转向方雁行,语气漫不经心。
方雁行闻言脸上立刻浮起担忧,急忙追问:“他怎么受的伤?严重吗?”
“谁知道呢。”楼妄言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人不待见我,半句不肯多说,我哪能知道底细。”
方雁行看看楼妄言,又看看沈三娘,一时进退两难。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厮是故意要支开她,可陈叔的伤势……
“雁行姐,”沈三娘反手轻轻拍了拍方雁行的手背,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你去吧,我没事的。”
“可——”
“我是会吃人还是怎的?”楼妄言打趣道,眉梢眼角都带着计谋得逞的狡黠,“总不至于你一回来,这丫头就被我吃得只剩半只脚了吧?”
方雁行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陈叔,麻溜地掀帘下了马车,直奔另一边的商队而去。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仿佛都染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
男人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手里的琵琶上,轻笑道:“这琵琶可是个稀罕物,你抱着它去京城讨生活,怕不是自寻死路?”
沈三娘强作镇定:“您说笑了,我不过是去寻条活路,怎就成了自寻死路?”
“哦?”男人拖长了语调,眼尾的笑意漫开,“我倒觉得,你这趟去京城不只是为了讨生活这么简单呢?看你这眼神,倒像是要去跟谁拼命。”
他说话不紧不慢,字字却像淬了冰的尖刀,精准剖开她层层包裹的伪装。
被压抑的恨意被这几句话勾得翻涌上来,沈三娘不自觉攥紧拳头,脱口而出:“您要这么说,便这么算吧!”
话音落地,她才惊觉失言,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笑容里藏着“果然如此”的了然,像猫捉着了耗子般耐人寻味:“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闯进那龙潭虎穴的京都,别说报仇,怕是连三顿饭都混不周全。”
他一针见血,戳破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
“你那兄长既在京都能站脚,想必不是易与之辈。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难不成想凭哭哭啼啼让他良心发现?”
沈三娘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
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沈云的存在,可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男人忽然向前倾身,一股清冽的冷香混着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笼罩。
他压低了声音,那嗓音像浸过蜜的毒药,带着致命的诱惑:“我可以帮你。”
她猛地抬头,眼底的惊涛骇浪几乎藏不住。
“我可以帮你报仇,”他望着少女,一字一顿,清晰得像刻在石板上,“可你能拿什么报答我呢?”
沈三娘刚想反驳不需要,可话到嘴边就噎住了。
他说的不错,自己无权无势,拿什么跟沈云拼命呢?
“不如你帮我做件事?”男人抛出饵,“你帮我做事,我帮你报仇。”
“你要我做什么?”沈三娘却不立即一口咬上去,而是立即反问。最初的震惊与心动过后,她理智迅速回笼,“先说清楚,我再决定。”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好啊。”他重新靠回车壁,姿态慵懒如旧,“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去‘清沐坊’当我的眼线,每月将那里来往的权贵名单、乐坊的流水账目,悄悄报给我。作为交换,我会动用所有人脉,帮你找到那个让你恨之入骨的哥哥。”
“做个眼线换得仇人头,很划算的买卖吧?”
沈三娘望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像凡人的男人,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权势的可怕。
他就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早已将自己罩在其中,而她本人不过是网中挣扎的飞蛾,看似有选择,实则别无退路。
但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良久,沈三娘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脏仿佛也在跟着震颤。
她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字字凿凿,异常坚定:“好,我答应你。不过这盘棋,我要自己下。”
男人满意地笑了,那笑容明媚得足以令百花失色。“好啊。雁行会送你去京都,一切都会安顿妥当。”
说罢,他起身离开,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也隔绝了车厢内外两个世界。
沈三娘僵在原地,心跳依旧剧烈。
一半是因这场惊心动魄的交易,另一半,却是为那抹再也挥之不去的、带着危险诱惑的身影。
她抱紧怀中的琵琶,随着这支庞大的商队,正式踏上了那条被仇恨与未知交易铺就的、通往京都的血色之路。
为了避免以后有分歧提前剧透一下,楼妄言(说话的男人)最开始说沈三娘是方雁行给他爹找的第十八房妾是有原因的,后期会解释。不存在说什么恶意说沈三娘什么的,反而是再给她提醒。
本文不存在圣母,所以方雁行会帮助沈三娘是有原因的,不存在什么单纯的“哦莫~我和你麻麻是旧识,我就要帮助你惹~”,不存在的哈。方和楼本质都是商人,商人重利望周知。(题外话,如果实在要说的话楼才是全文唯一的“茉莉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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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烈野逢凶藏锐爪,商途遇主定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