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蒋予安才颤抖着声音说：“求求你，想办法进专案组好不好，我在停职，你替我进去，就算这次也抓不到V但我们至少可以看到涉及V的档案，我们至少可以知道他犯案的特点...就这一次，算我求你。”蒋予安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唇不可遏地抖动。
邱栎冷了声音，难得叫了他大名：“蒋予安，你把我当什么了，不用你说我已经去申请了，虽然不清楚结果怎么样，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蒋予安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直接飞回队里复职然后开始办案，他现在在这里什么线索都拿不到，想到邱栎好像提了他在查发视频的人，这涉及到自己复职的问题，于是又问道：“你查的那个发我视频的人怎么样了？”
“哦，那个人找到了，就是个大学生，之前就在网上发过这个视频，但看到的人不多，之后就有人说给他一千块，让他重新发剪辑的版本，于是就有了现在网上流传的版本。但让他剪辑视频的人还没找到，这边经侦的朋友说帮忙从汇款那边再查查看，我感觉那几张照片应该是视频剪的，希望到时候可以找到人。”
“好的，谢了。”蒋予安现在没什么特别的心情，比起自己的名誉问题，他还是更在意这个神出鬼没的V。
邱栎嗨了一声，装作责怪缓和一下蒋予安紧张的情绪：“谢什么谢，说谢不如叫爸爸！”蒋予安轻笑了一下，回了个“去你的吧”这才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蒋予安的眼神变得格外坚毅，深深看了眼窗外的方向，推开门回了审讯室。
“还是不说？”蒋予安问小刘，小刘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点点头。蒋予安此刻只想快速结束这个案子，拍拍小刘，低声说：“你去查她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吧，这里我来，出去的时候关一下摄像头。”小刘睁大眼睛看向他，蒋予安知道他的顾虑，解释道：“我什么也不干，就唬一下她，你还不了解你蒋哥？”小刘这才走出了审讯室。
蒋予安等头顶上监控的灯灭了，把立在那的录像机也关了，然后把那盏台灯掰直，直直地对着严茹钰的脸，严茹钰看他这一套操作下来，以为他要严刑逼供，吓得整个人直哆嗦，不停地问着你要干嘛。
蒋予安什么也没说，径直拿起桌上的笔录直接撕了个粉碎。摘下口罩，靠坐在桌子上对她说：“你也看到我这张脸了，眼熟不，我就是那个有关系的黑警，外面都在传我被停职了，但实际上没有，公安局和我家一样我想干嘛干嘛。”
严茹钰吓得直接准备尖叫求救：“你...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是公众人物，到时候连人民的吐沫都能淹死你！”
蒋予安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太久不戴框架还是不太习惯，接着淡淡地说：“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要严刑逼供，我没有打女人的爱好你大可以放心。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没有监控了，没有笔录，如果你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当你没来过。当然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可以用一个□□的罪名给你抓起来，反正也就罚点款蹲不了几天。但你的事业——”
严茹钰有些动摇，但还是死死地瞪着他不肯松口，蒋予安威逼利诱进行到利诱阶段：“再说，你和曲苗苗不是好朋友吗？就算你们是串通好了什么，但你应该没料到她会失踪，否则也不会当时脱口而出就是不可能，她这么久没消息，你不怕她真的出意外吗？”
见严茹钰眼神缓和了点，蒋予安接着说：“如果你们俩有可能涉及一些不好的事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以我的能耐都可以帮你们瞒过去，况且现在也没人知道。”蒋予安歪了下头垂着眼睛俯视严茹钰，摆出一副特权者的跋扈形象。
严茹钰终于松动了，手不安地扣着自己美甲上一个花朵装饰品，美甲和美甲碰撞的声音咔塔咔塔地响着，开口说道：“其实，曲苗苗有找一个富二代做金主。”
蒋予安没动，就这么抱着胸继续演自己的高傲上位者。
严茹钰咽了一口口水，继续往下说：“曲苗苗和公司解约花了400万，但她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当时公司和我们签的就是霸王条款，公司九我们一，还有很多情况公司以各种理由不给我们结钱还经常骂我们，我忍了，但是苗苗心气高，她喜欢搞音乐她忍不了公司的安排就借了高利贷付的违约金。”
严茹钰还在一下一下地扣着自己手上的美甲，一旦审讯室里没人说话了那一点点响声就会变得非常明显，“但是你们应该清楚，高利贷根本还不完，苗苗还因此得了抑郁症。前段时间她找到我说有个富二代愿意帮她还钱，但条件是...是苗苗要陪他睡觉，而且...而且苗苗说那个富二代有S&M倾向。”
蒋予安皱了皱眉头：“你这个故事和曲苗苗失踪有什么关系？”
严茹钰显得有些焦急，扣指甲的频率也越来越高：“S&M！...您可能不知道，他们玩S&M的有那种驯养的玩法，就是把人关在一个笼子里当宠物养，但是是没有危险的！您可以去了解一下，这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
突然，‘哒’的一声，严茹钰美甲上的那朵塑料小花弹了出去，撞在了审讯室的地板上，滚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响声，审讯室瞬间回归死一样的寂静。
严茹钰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把头埋了下去，说：“我...我就是怕你们去找到她了，但是苗苗没事，但她那个金主不高兴就不给她还钱了，那她就白...白忙了。”
“你知道那个金主是谁吗？联系方式是多少？”
“不...不知道，苗苗没和我说。”
蒋予安不置可否，就这么看着严茹钰，她始终没有抬起头和蒋予安对视。良久，蒋予安从地上拾起她掉落的那颗塑料花，放在她手里，然后径直走到门口打开审讯室的门，说：“你可以走了。”
严茹钰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由惊到了，怀疑地问蒋予安：“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蒋予安撩起眼皮，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自己就走出了审讯室，直到严茹钰看不见蒋予安了，才听见门外传来的一声：“废话。”严茹钰喜出望外，赶紧收拾东西出了审讯室，逃似的离开了分局。
小刘在旁边问蒋予安：“哥，就这么把她放回去可以吗？”蒋予安把口袋里的还录着音的手机暂停，说：“没问题，她心理素质不好，放回去反而有更多线索，你去盯一下。”
“还没说实话吗哥？”小刘凑上来问道。
蒋予安拿过小刘整理的资料翻看着，随意地说：“一半一半吧。”
曲苗苗和严茹钰的银行流水和严茹钰刚才交代的差不多，曲苗苗确实穷得只能住阁楼了，像她这种曾经的小明星还没办法住群租房，要不然她卡里可怜的那点钱真的只能租一张床了。严茹钰通话记录里常联系的几个人的信息还得继续查，里面貌似就有不少富二代。
小刘听闻啧了一声，“她应该去当编剧，真会编。”
蒋予安瞥了眼小刘，将手里的A4纸卷成桶，不轻不重地在小刘脑袋上敲了一下，“别贫了，快去，待会儿人都跑没影儿了。”
小刘立刻脚底抹油现场表演了个跑没影儿。
严茹钰刚拿到自己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熟悉的短信——宝宝，晚上十点金凰会所，来陪哥。严茹钰叹了口气，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了——景哥，我一定准时到~。
蒋予安又拙劣地乔装了一番，出了南城分局，毕竟答应了赵队没事不进分局，审讯结束就赶紧溜吧。在分局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蒋予安发现自己实在没地方去，兜兜转转又想起自己说还给林柚白汇报的事，于是干脆直接去了段昀他家。
到的时候刚好段昀在家，蒋予安卡好了他拳馆下班和晚上酒吧上班的时间点，准点站在段昀家门口敲了门。段昀也有些吃惊，因为他一般这个点是不回来的，只是今天恰好回来换衣服，没想到就碰见蒋予安敲门了，他们俩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怎么了？”段昀支着胳膊立在门口，完全没有请蒋予安进去坐坐的意思。
蒋予安倒不介意，直接从他胳膊下面钻过去了，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说：“我来汇报一下曲苗苗那个案子的进展。”
段昀又开始抽烟，蒋予安也搞不清楚他这个年纪哪来那么大烟瘾。段昀这次换了个新打火机，一次就点燃了，翘着二郎腿问：“嗯，怎么样了？”
蒋予安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的所有的线索和段昀说了一遍，段昀听完半挑着眉，开玩笑似的说道：“这金主怕不是严茹钰给曲苗苗找的吧。”
蒋予安突然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他只是通过严茹钰给他的反应判断出严茹钰没完全说实话，但隐瞒了些什么却没什么头绪。如果是段昀这种说法，似乎就更能说通了，严茹钰给曲苗苗找了个金主但曲苗苗不愿意答应，金主霸王硬上弓，严茹钰不知道，但又怕把自己牵扯进去，所以只能说是曲苗苗自己找的金主。
那如果真是这样今晚可能就会有结果，严茹钰一定会去找那个金主。
不得不承认，段昀某方面的天赋真的是过人的，他对于案件敏感的嗅觉不同于蒋予安这种虚无缥缈的指向性道具，而是可以一阵见血地道破天机。蒋予安不禁想，如果是眼前这个闲散样的人，说不定还有可能在父亲那个案件扑朔迷离的线索里嗅出点什么，帮蒋予安找到耳机团的那个头。
蒋予安自己对于案件的预感，永远只是一种不得劲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蒋予安有些抓心挠肺，明明自己知道是有问题的，但无法将他有条理地讲出来说服大家。怪不得当年根本没人相信他父亲的死和V有关，外公甚至觉得是他受打击太大，非要给他送到精神病院去，要不是许振宏替他做担保，他可能现在就在被当作妄想症患者治疗了。
段昀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辛苦蒋警官了，休息了还要帮小白办事。”段昀边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口半开着门候着了，手里转着把车钥匙，“我快该上班了，你要是不方便办公在我这也可以，如果那个叫严茹钰的小姑娘再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就好。”段昀半个身体已经走出去了，就等蒋予安回答好的之后立刻关门走人。
蒋予安真的每次都惊异于他的速度，明明所有动作都看起来懒洋洋的，但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完成他要做的事。他本来想感叹一句真快，但又怕被无聊的荤段子袭击，于是默默闭上了嘴，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
像是想起了什么，蒋予安又站起身说：“我和你一起走，明天早上有情况了我再过来。”段昀了然，点点头，侧过身给他让了个出门的位置，没说话，另一只手平摊摆在胸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刘要去跟踪严茹钰，把车开走了，蒋予安现在没车真的是寸步难行，坐地铁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地怕被认出来。蒋予安眼珠子一转，和段昀说：“你开我的车吧。”
段昀疑惑地往周围看了一圈也没看见蒋予安的车，问：“为什么？你又什么鬼点子。”蒋予安嘿嘿一笑：“我那辆越野不能开了嘛，车库里还有辆保时捷，但那个就更招摇过市了，我怕又被人认出来。”蒋予安一指段昀那辆车说：“你就把这个给我开就行，油费我报销，等案子结束就还你。”
段昀倒是很乐意，马自达换保时捷，赚了。手腕一抬，就将车钥匙扔给了蒋予安：“喏，给你了。用跑车和我换，你真是少爷。”蒋予安接过钥匙摇了摇，说了句谢了。坐进驾驶座，看段昀没有上来的意思，蒋予安将头探出去说：“还来得及吧，我们直接去把车取了吧，你没车也不太方便吧。”
段昀看看时间，应该是够的，只是他向来习惯提前一些到。虽然他也不是很急着用车，之前没车一样过，倒是没差，但想着如果没车下班就要走回来，还是犯起了懒，只犹豫了两秒就坐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