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映病愈之后已是开春,阳渊政事虽忙碌,却还惦念着为他行冠礼的时,下朝后便窝在立政殿内,思忖着当给他起什么字,太子来向他请安时见他反复斟酌,不禁含酸道:“不知儿臣加冠之时,父皇会不会如此用心?”
“你加冠还早着呢。”阳渊不以为意,又翻了好几天的书,最终定下了“羲照”二字。
东羲之羲,映照之照,正合了他大名。
加冠之日大宴朝臣,冠礼结束后,阳渊见他元服冕冠,玉簪束发,服制庄重容色肃穆,心中犹爱怜之,卫映偏过头看他,他又心中有鬼般欲盖弥彰:“行了冠礼,便是成人了,往后收些性子。”
“哦。”卫映口气敷衍,听不出喜怒,阳渊又道,“朕给你备了礼,随朕进宫去领罢。”
他送的是一尊高三尺余的金质香炉,饰以琉璃,形似苍鹰,另以点翠为羽,宝石为睛,巧夺天工,他见惯富贵,亦有惊艳之意。“喜欢吗?”见他伸手触碰那鸽血红宝石所做的鹰目,阳渊嘴角亦凝起笑意,“还有江陵进献的沉水香,一共不过十车,你全都拿去。”
“陛下不是厉行节俭吗?”卫映收回手,“沉香产自岭南,江陵虽同南朝互通有无,这十车沉香木,也当是举国之力。”
“至少养得起你。”阳渊轻笑,“再有,来日岭南亦是王土,区区沉水香,何谈豪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日北朝罕见的沉水香,不再有南北之隔后也谈不上贵重了。“江陵既献兵书,又贡沉香,想来是为示恭敬之意。”宫人为香炉添上沉香,卫映见那烟雾缭绕,心绪亦远。
“大势在我,江陵一隅之地,苟且偏安尚难,他们既识时务,朕来日也不会薄待。”阳渊屈指轻弹,“梁主还曾上表,道南狩之事,愿为前卒,夏季丰水时,朕决意带十万大军前往江陵,商议演兵之事。”
“我也要去。”
“你才病过一场,还是在长安好生养着罢。”
“我病死了吗?”卫映冷冷道,复而目光坚定,掷地有声,“食君之禄,当尽君事。我为你而死,是死得其所。”
“你别老是把死不死的挂嘴边上,平白造口孽。”阳渊叹了口气,“好,朕带你过去,顺道带你再去拜祭陈留祖地。”
他灭齐之后便改葬族人,只是时间匆忙,还未前去拜祭。他的故乡,若说落叶归根,他来日也该葬在那里。
“我来日死了,你不必送我回陈留。”他忽然道,“我怎么也算是你的功臣,要葬也该葬你的皇陵。”
“你若愿意,朕必然会这样做。”阳渊道,目光更加温柔,隐含一些暧昧之意,“功臣里离我最近的位置,我肯定留给你。”
“你说的,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大步流星地离去。阳渊抚摸着自己的心口,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他的大将军,他喜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