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训营开始两周后，贺嘉树已经成了基地里最勤奋的学员。
每天清晨五点，当其他青训生还在睡梦中，他就已经坐在训练室里开始单排。
深夜两点，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他依然盯着屏幕，一遍遍练习连招和走位。
这天下午，贺嘉树正专注地练习补刀，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出发。”靳承修站在他身后，穿着熨烫平整的队服，头发似乎刚打理过，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贺嘉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去哪？”
“商业活动。”周焕宁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转着车钥匙，“赞助商的新品发布会，全队都要去。”
贺嘉树的心跳突然加速：“我也去？”
“嗯。”靳承修点点头，“教练说让你提前适应一下职业选手的场外生活。”
贺嘉树几乎是跳起来冲向宿舍，差点撞翻路过的南柚。
二十分钟后，他穿着略显宽大的队服出现在基地门口，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
“不错嘛，小朋友。”周焕宁吹了声口哨，“知道要见粉丝还特意打扮了？”
贺嘉树的脸瞬间涨红：“我没有！只是训练完出了汗...”
“行了，上车。”靳承修打断他们的对话，拉开商务车的门。
车上，周焕宁和南柚坐在前排，许呈茗一如既往地塞着耳机看窗外。
贺嘉树和靳承修并排坐在中间，两人的手臂偶尔因为车子的颠簸而相碰，每次接触都让贺嘉树心跳漏半拍。
“紧张？”靳承修突然低声问。
贺嘉树这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揪着衣角。他急忙松开手：“没、没有。”
靳承修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跟着我就行。粉丝提问不会回答就微笑，记者问太尖锐的问题我会帮你挡。”
贺嘉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靳承修虽然平时训练时严厉得可怕，但这种小细节上的照顾总让他心头一软。
发布会现场比贺嘉树想象的还要热闹。他们刚下车，就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包围。闪光灯接连不断地亮起，刺得他睁不开眼。
“靳神看这里！”
“Luna我爱你！”
“South好帅啊！”
贺嘉树下意识往靳承修身后躲了躲。
他习惯了网络直播时隔着屏幕与观众互动，现实中面对这么多热情的目光反而不知所措。
“别怕。”靳承修低声说，轻轻推了下他的后背，“往前走。”
活动流程很常规——新品介绍、战队采访、粉丝互动环节。
贺嘉树作为新人，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靳承修游刃有余地回答各种问题，偶尔被cue到就简单说几句。
“接下来是粉丝合影环节！”主持人宣布道，“请各位选手到各自的区域。”
贺嘉树被安排在一个小角落，本以为不会有人来找他，没想到很快就有几个女孩排起了队。
“Tree！我看过你的直播！“第一个女孩兴奋地说，“你骂人的样子太帅了！”
贺嘉树尴尬地挠挠头：“谢、谢谢。”
合影时，女孩突然挽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
贺嘉树浑身僵硬，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连假笑都挤不出来。
“放松点。”女孩离开后，靳承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职业选手要习惯这种场合。”
贺嘉树撇撇嘴：“我才不想习惯...”
“Tree选手！”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跑到他面前，脸红扑扑的，“能...能和你合影吗？”
贺嘉树点点头，正准备摆姿势，却见女生突然转向靳承修：“靳神！其实我是你的粉丝！能和你拍一张吗？”
靳承修礼貌地点头：“当然。”
女生激动地站到靳承修身边，在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突然伸手抱住了靳承修的腰，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贺嘉树感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靳承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略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拉开女生的手，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谢谢支持。”
回基地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周焕宁和南柚在前排小声交谈，许呈茗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贺嘉树紧贴着车窗坐着，与靳承修之间空出了一个人的距离，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怎么了？”靳承修低声问。
贺嘉树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硬邦邦地回答：“没什么。”
一回到基地，贺嘉树就冲进了训练室，把键盘敲得震天响。
周焕宁和南柚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智地选择了远离风暴中心。
靳承修推门进来时，贺嘉树正在游戏里疯狂杀戮，屏幕上的对手一个接一个倒下，战绩已经超神。
“贺嘉树。”靳承修站在他身后，声音平静，“我们谈谈。”
贺嘉树充耳不闻，继续狂按键盘。
靳承修直接伸手按掉了显示器电源：“我说，谈谈。”
屏幕突然黑掉，贺嘉树这才转过身，眼眶发红：“谈什么？谈你怎么被女粉丝抱得很开心？”
靳承修皱眉：“那是工作的一部分。”
“工作就需要被抱吗？”贺嘉树声音提高了几分，“她整个人都贴在你身上了！”
“冷静点。”靳承修的声音沉了下来，“作为职业选手，与粉丝互动是基本素养。你今天的态度已经很失礼了。”
贺嘉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才不在乎什么素养！我只知道...只知道...”
他突然哽住，说不下去了。
靳承修静静地看着他：“只知道什么？”
贺嘉树别过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什么。”
一阵沉默后，靳承修叹了口气：“你听好了，这是职业电竞，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如果你连这种程度的互动都接受不了，趁早考虑别的出路。”
贺嘉树的身体微微发抖：“你是要我看着别人碰你，还要笑着说谢谢吗？”
“是的。”靳承修毫不退让，“如果那是工作所需。”
贺嘉树的眼睛更红了，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但他倔强地仰起头：“好，我知道了。队长。”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明显的讽刺。
靳承修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贺嘉树站在原地，感觉胸口堵得难受。
他重新打开显示器，发现游戏已经因为挂机而被判负。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准备再开一局，训练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哟，小王子发脾气呢？”周焕宁晃了进来，手里拿着两罐可乐，递给他一罐，“喝点甜的，消消气。”
贺嘉树接过可乐，闷声说了句谢谢。
周焕宁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大口：“你知道靳神明天要和女解说约会吗？”
贺嘉树的手一抖，可乐洒在了裤子上：“什...什么？”
“就那个Lily啊，官方解说，长得挺漂亮那个。”周焕宁漫不经心地说，“他们约了好久呢，明天晚上，烛光晚餐什么的。”
贺嘉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真的？”
“骗你干嘛。”周焕宁耸耸肩，“你不知道吗？我以为靳神会告诉你...”
贺嘉树猛地站起来，冲出了训练室。
周焕宁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太好骗了...”
贺嘉树一路跑到宿舍，砰地关上门，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靳承修要和别人约会...烛光晚餐...他们会接吻吗？会...
“啊！”他烦躁地捶了下床板，翻身坐起来，盯着墙上的TTV海报发呆。
海报中央是靳承修夺冠时举起奖杯的照片，笑容灿烂得耀眼。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门被轻轻敲响。
“滚开！”贺嘉树吼道。
门打开了，靳承修站在门口，眉头微皱：“谁惹你了？”
贺嘉树别过脸不看他：“没有。”
靳承修走进来，在床边坐下：“周焕宁说你突然跑掉了，看起来很生气。”
“他说你要和女解说约会。”贺嘉树闷闷地说。
靳承修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骗你的。”
贺嘉树猛地转头：“真的？”
“真的。”靳承修点头，“明天晚上我们全队要复盘上周的比赛，哪来的时间约会？”
贺嘉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又羞又恼：“那个混蛋...”
靳承修看着他，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贺嘉树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我...我只是觉得作为队长，你应该专注训练，不要整天想着约会...”
“哦？”靳承修挑眉，“所以你是为我好了？”
“当然！”贺嘉树硬着头皮说，“我可是要成为正式队员的人，怎么能看着队长分心！”
靳承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贺嘉树耳根发烫，才站起身：“行了，别闹脾气了，晚上还有训练赛，别迟到。”
等靳承修离开后，贺嘉树才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床上。
他摸着自己发烫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靳承修和别人约会，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晚饭时间，贺嘉树磨蹭到最后一个才去食堂。
他刚坐下，周焕宁就凑了过来。
“哎呀，小王子，听说你因为我开的玩笑生气了？”周焕宁笑嘻嘻地问。
贺嘉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滚。”
“别这样嘛。”周焕宁毫无歉意，“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对靳神的私生活这么在意？”
贺嘉树的筷子停在半空：“我...我没有！”
“得了吧，全基地都看出来了。”周焕宁压低声音，“你喜欢队长？”
贺嘉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胡说什么！“
他的反应太明显，连一向沉默的南柚都抬起了头，许呈茗也难得地投来一瞥。
“我吃饱了！”贺嘉树抓起餐盘落荒而逃。
他刚跑到食堂门口，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靳承修。
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贺嘉树慌忙后退，却不小心踩空台阶，眼看就要摔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稳稳地扶住了他。
靳承修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气扑面而来，贺嘉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小心点。”靳承修松开手，皱眉看着他通红的脸，“怎么了？”
“没、没事！”贺嘉树结结巴巴地说，逃也似地跑走了。
身后传来周焕宁夸张的笑声和靳承修疑惑的询问。
贺嘉树一路跑回训练室，把发烫的脸贴在冰冷的显示器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喜欢靳承修？开什么玩笑！
他只是...只是崇拜队长的技术而已！对，就是这样！
当晚的训练赛，贺嘉树打得心不在焉，频频失误。
靳承修叫了暂停，把他单独叫到休息室。
“你今天状态很差。”靳承修直截了当地说，“是因为周焕宁的玩笑？”
贺嘉树低着头不说话。
靳承修叹了口气：“贺嘉树，看着我。”
贺嘉树勉强抬起头，对上靳承修深邃的眼睛。
“在这个圈子里，你会听到很多流言蜚语。”靳承修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你每次都这么在意，很快就会崩溃。”
贺嘉树咬了咬嘴唇：“我不是在意流言...”
“那你在意什么？”
我在意你，贺嘉树在心里回答，但嘴上却说：“...没什么。”
靳承修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想太多。专注训练，其他的...顺其自然。”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贺嘉树呆住了。
等他回过神，靳承修已经离开了休息室。他抬手摸了摸刚才被揉过的头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深夜，当所有人都回房休息后，靳承修在会议室找到了正在看比赛录像的南柚。
“还没睡？”靳承修在他对面坐下。
南柚推了推眼镜：“研究一下对手的新战术。”顿了顿，“贺嘉树今天怎么了？”
靳承修摇摇头：“小孩子脾气。”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他缺乏安全感。”
南柚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查过他的资料。”靳承修的声音低了下来，“父母去世，跟着酗酒的养父长大，十六岁就离家出走了。他来TTV前，住在一间月租五百的地下室。”
南柚沉默了片刻：“所以他才会对你有那么强的占有欲。”
靳承修没有否认：“他把我当成...稳定的依靠，害怕失去。”
“只是这样？”南柚敏锐地问。
靳承修望向窗外的夜色，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