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冠后的庆功宴在首尔一家高档酒店举行。
TTV全员换下队服,穿上正装,连一向随性的周焕宁都难得地打了领带。
贺嘉树选了件深蓝色西装,衬得他的灰发更加醒目,耳骨上的五个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紧张吗?”靳承修帮他整理领口,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贺嘉树摇摇头:“就是有点不习惯这种场合。”他顿了顿,“你看到我养父了吗?”
“嗯,我让经理请他过来了。”靳承修轻声说,“安排在角落那桌,不会太引人注目。”
贺嘉树望向靳承修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养父拘谨地坐在角落,面前的红酒丝毫未动。
老人穿着明显是新买的衬衫,领口还有些僵硬。
似乎感受到视线,贺建国抬头看过来,父子俩目光相接,又同时移开。
“谢谢。”贺嘉树小声说,“不过我不确定该和他说什么...”
“慢慢来。”靳承修捏了捏他的手,“先去应付媒体吧。”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各路媒体争相采访新科冠军。
贺嘉树站在靳承修身边,回答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他的韩语水平仅限于简单的问候语,全靠翻译和队友帮忙。
“Tree选手,今天第五局你选择了艾克这个冷门英雄,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时决定?”一个韩国记者问道。
贺嘉树看了靳承修一眼,得到鼓励的眼神后回答:“是秘密武器。我们研究了SST的ban位习惯,知道他们不会针对艾克。”
“有人说你前两局表现不佳是因为Gold的心理战成功了,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明显带着刺。
贺嘉树还没开口,靳承修突然用流利的韩语回答:“Tree前两局被三ban加上野辅联动针对,换任何中单都难以发挥。而最后他用实力证明,谁才是真正的中路之王。”
现场一片哗然。
没人想到靳承修的韩语这么好,连贺嘉树都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学的韩语?”贺嘉树小声问。
“去年。”靳承修同样小声回答,“想着可能会在国际赛场上用。”
那个韩国记者不甘心地追问:“Jinx选手似乎对Tree格外维护?”
靳承修微微一笑,这次用中文回答:“因为他是我的中单。”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我的爱人。”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宴会厅引爆。
闪光灯瞬间集中到两人身上,贺嘉树的脸刷地红到耳根,但他的手悄悄握住了靳承修的,十指相扣。
“操!”周焕宁在后面夸张地大叫,“你们就这么公开了?好歹让我开个盘啊!”
南柚推了推眼镜:“我赌了一个月工资他们会在夺冠后公开。”
许呈茗难得地笑了:“我赌的是庆功宴上。”
贺嘉树羞恼地瞪了他们一眼,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靳承修坦然面对镜头,没有丝毫退缩或尴尬。
这一刻,五年前那个雨夜仿佛从未存在过。
采访环节结束后,真正的庆功宴开始了。
美食美酒源源不断地送上来,队员们放松地聊天笑闹。
贺嘉树注意到养父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开,只在座位上留下一个小盒子。
他趁人不注意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老式怀表,表盖内侧嵌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年轻的贺建国和一个穿军装的男子勾肩搭背,笑得灿烂。
贺嘉树认出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还好吗?”靳承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贺嘉树合上怀表,轻轻点头:“他留了这个给我...我父亲和他的合影。”
“要去找他吗?”
“不用。”贺嘉树将怀表放进口袋,“有些事...需要时间。”
靳承修理解地搂住他的肩膀:“走吧,周焕宁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果然,几杯酒下肚的周焕宁已经站到椅子上,举着酒杯大声宣布:“今天我要爆料!关于我们亲爱的队长和Tree小朋友的绝美爱情故事!”
许呈茗和南柚起哄鼓掌,贺嘉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五年前,Tree被送走的那天,”周焕宁戏剧性地停顿,“我们高冷的靳神回到基地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没出来!”
贺嘉树惊讶地看向靳承修,后者难得地露出尴尬表情。
“然后!”周焕宁继续道,“他开始疯狂收集Tree在MKA的每场比赛录像!我亲眼看到他电脑里有个文件夹,名字叫'小树成长记录'!”
队友们哄堂大笑,贺嘉树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但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这五年,靳承修一直在看着他...
“最绝的是!“周焕宁喝了一大口酒,“他还注册了小号看Tree的直播!装成普通粉丝刷礼物!ID叫什么来着...'树苗的园丁'?”
这下连一向淡定的南柚都笑出了声。
贺嘉树想起直播间的确有个叫“树苗的园丁”的粉丝,每次他状态不好时都会发鼓励的弹幕,原来...
“周焕宁。”靳承修警告地叫道,但嘴角却带着笑意,“你喝多了。”
“我才刚开始呢!”周焕宁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下来,一把搂住贺嘉树的肩膀,“小朋友,你知道为什么你能这么顺利回TTV吗?因为队长拿自己下一份合约做筹码,跟管理层说'不签Tree我就不续约'!”
贺嘉树震惊地看向靳承修,后者无奈地摇头:“他夸张了。”
“才没有!”周焕宁打了个酒嗝,“还有啊,你每次生病,靳神都半夜偷偷去你房间照顾你;你训练到多晚,他就陪到多晚,你...”
“够了。”靳承修把醉醺醺的周焕宁按回座位,“再爆料就让你明年坐冷板凳。”
周焕宁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眼中的狡黠藏不住。
贺嘉树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知道靳承修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宴会进行到深夜,大部分人都喝得东倒西歪。
贺嘉树扶着微醺的靳承修回到酒店房间,帮他脱下西装外套。
“周焕宁说的...都是真的吗?”贺嘉树小声问,“那个'树苗的园丁'真的是你?”
靳承修坐在床边,将领带松开:“嗯。”
“为什么要这样?”贺嘉树跪坐在他面前,“明明是你送我走的...”
靳承修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我后悔了,送走你不到一周,我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但合同已经签了,我不能出尔反尔...只能以这种方式看着你。”
贺嘉树鼻子一酸:“那为什么不早点接我回来?”
“你需要时间成长。”靳承修轻抚他的脸颊,“我也需要时间...学会如何正确地爱你,而不是一味纵容或逃避。”
贺嘉树将脸埋进靳承修掌心,感受那熟悉的温度:“那现在...你学会了吗?”
“还在学。”靳承修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但有一点我很确定——我永远不会再放开你。”
贺嘉树抬头,主动吻上靳承修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红酒的醇香和五年思念的苦涩。
分开时,贺嘉树突然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靳承修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两点。
“嗯。”贺嘉树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很重要。”
首尔的夜空繁星点点。
贺嘉树带着靳承修来到酒店天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
“就是这里。”贺嘉树靠在栏杆上,夜风吹乱他的灰发,“我十六岁离家出走后,经常在类似的屋顶过夜,看着星星,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强大,不再被任何人伤害或抛弃。”
靳承修心疼地搂住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后来在TTV,我以为终于找到了家。”贺嘉树继续道,“但又被送走...那段时间,我在MKA的宿舍楼顶也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转向靳承修,眼中映着星光:“现在我才明白,家不是地方,是人,是你...和那些虽然嘴贱但真心待我的队友。”
靳承修将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以后我们的家会有真正的屋顶,不用再睡天台。”
贺嘉树轻笑出声:“还要有游戏室,养只猫,最好离基地近一点...”
“都会有的。”靳承修承诺,“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好。”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远处,城市的灯光如同星河般闪烁,头顶,真实的星辰默默见证着他们的誓言。
“靳承修。”贺嘉树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我原谅你了。”
靳承修身体微微一震:“什么?”
“我原谅你五年前送我走。”贺嘉树认真地说,“不是因为那是对的,而是因为...如果没有那五年,我们不会成为现在的我们。”
靳承修深深看进他的眼睛:“我也原谅你摔我的键盘。”
贺嘉树噗嗤一笑:“那个我早就不愧疚了!你知道我去MKA第一年我摔了多少键盘吗?陈立教练差点把我工资扣光!”
靳承修无奈地摇头,眼中满是宠溺:“小混蛋。”
“你的小混蛋。”贺嘉树踮脚亲了他一下,“对了,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当初要用火星文撩我直播间?”
靳承修难得地露出窘迫的表情:“...因为想不到其他办法引起你注意。你踢人太干脆了。”
贺嘉树大笑,笑声在夜空中格外清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靳神,我当初就该多踢你几次!”
“晚了。”靳承修捏了捏他的鼻子,“现在你甩不掉我了。”
“谁要甩你了?”贺嘉树靠在他胸前,听着稳健的心跳声,“我等了五年才等到你,傻子才会放手。”
夜空下,两颗曾经迷失的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轨道,如同星辰般相互环绕,再也不会孤单。
回到酒店房间,贺嘉树从口袋里掏出养父留下的怀表,轻轻摩挲着表面。
“要给他打个电话吗?”靳承修问。
贺嘉树摇摇头:“明天吧...先想好说什么。”
他打开怀表,再次凝视那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年轻人笑得那么开心,仿佛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谁能想到,若干年后,一个会因为酗酒毁掉自己和生活,一个会早早离开人世,留下孤儿在世间漂泊。
“怎么了?”靳承修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贺嘉树合上怀表:“只是觉得...人生好奇妙,如果我父亲没死,如果养父没酗酒,如果我没离家出走...我就不会遇到你。”
“命运总有它的安排。”靳承修接过怀表,放在床头柜上,“而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贺嘉树钻进被窝,依偎在靳承修身边。
疲惫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他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没有□□的养父,没有冰冷的雨夜,。
只有金色的雨从天而降,他和靳承修站在舞台中央,手捧奖杯,万众欢呼。
而这一次,梦醒后,一切都不会消失。
第二天清晨,贺嘉树被阳光吻醒。
靳承修已经起床,正在窗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贺嘉树眯着眼睛看他逆光的剪影,高大挺拔,像棵永远屹立不倒的树。
“...对,今天的航班...不,不用来接...Tree很好...谢谢关心...”
贺嘉树猜他在和养父通话,但没有打扰。
他拿起手机,发现社交媒体已经炸开了锅。
他和靳承修公开关系的新闻登上热搜,#JinxTree#的话题下有数百万讨论。
大部分评论都是祝福:
【终于官宣了!我嗑的CP是真的!】
【从火星文时期就看好你们】
【Tree看Jinx的眼神一直不一样啊】
也有少数质疑声音:
【职业选手谈恋爱不影响状态吗?】
【TTV以后输了就是中野恩断义绝】
贺嘉树正想回复最后那条,手机被抽走。
靳承修俯身吻了吻他睡眼惺忪的脸:“早安,别理那些评论,我们用实力说话。”
“嗯。”贺嘉树伸了个懒腰,“今天回国?”
“下午的飞机。”靳承修坐在床边,“早上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
“穿好衣服跟我来。”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一家宠物店门前。
贺嘉树疑惑地看着靳承修:“我们要养猫?现在?”
“不是猫。”靳承修推开门,“看那边。”
笼子里,一只浅灰色的小奶狗正兴奋地扒拉着栏杆,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嘉树,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这是...”贺嘉树蹲下身,手指穿过栏杆被小狗热情地舔舐。
“西伯利亚哈士奇,两个月大。”靳承修也蹲下来,“毛色和你头发很像,是不是?”
贺嘉树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要养它?”
“如果你愿意的话。”靳承修笑道,“可以叫它'火星',纪念我们的相遇。”
贺嘉树抱起小狗,小家伙立刻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一副认定了主人的样子。
“它喜欢我!”贺嘉树惊喜地说,抬头看向靳承修,“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靳承修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最好的礼物是你回到我身边。”
回国的航班上,贺嘉树抱着装有小火星的航空箱,靠在靳承修肩头小憩。
小狗也很安静,似乎知道不能打扰主人的休息。
“对了,”贺嘉树突然想起什么,“你昨天在采访前用韩语对Gold说了什么?他脸色那么难看。”
靳承修神秘地笑了笑:“只是告诉他,'你连我的中单十分之一都不如,谁才是废物?'”
贺嘉树先是一愣,随即笑倒在他肩上:“靳神也会骂人啊?”
“只为你破例。”靳承修亲了亲他的发顶,“睡吧,到了我叫你。”
贺嘉树满足地闭上眼睛。
窗外,云层如棉絮般柔软,阳光透过舷窗洒在他和熟睡的小狗身上,温暖而明亮。
就像他的未来,再也不会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