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的，这日兰昭仪还是打算派遣碧如去帝王别居问候。
但碧如却有些犹豫和担忧：“娘娘，陛下既然在养病，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兰昭仪拉过碧如的手，轻轻按了按碧如的手背：“陛下抱恙，本宫若不是身子不便，就算是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去看望陛下。陛下病了，这心头肯定是不快的。那些话，不过是一些气话~这气话怎可当真？病人都是脆弱的，都是需要关心的。你且放心去就是。再说，虎毒还不食子。陛下又怎会怪罪派遣你去探望的本宫呢？无碍~”
碧如微微拧了眉：“可是...”
兰昭仪放柔了声音：“本宫十分想念陛下，皇儿也想念他的父皇~”
碧如福了福身子：“碧如这就去。”
兰昭仪点了点头：“嗯~”
看着碧如离去的背影，兰昭仪的眼底迅速飞过一丝金光。
***
碧如去往帝王别居。
还没到别居那处，远远的，碧如就看见了别居门口跪了一群人。
草草一看，全是后宫的人。
碧如心下有些疑虑，快步往前，打算稍微看个清楚。
但还没有靠近，就止住了脚步。
只因她看见这些后宫的女眷全都跪在了珠板上。
这珠板，原本也并不是珠板，而是珠筛。
专门用来分拣珍珠的。
有些时候，也会出现珍珠卡在筛子上很难取下的情况。
慢慢的，就有了用各类颜色不同大小不同的珍珠镶嵌在木板上作画的方式。
竟然后宫的女眷跪在珠板上？
这...
碧如留了个心眼儿，往后退了几步，寻了条别的路，往其他地方而去。
寻得了个熟识的黄门，给对方塞了些银子后，就急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后宫的娘娘们都在罚跪？”
那黄门揣着手，深深叹了口气：“哎哟~这该怎么说呢？娘娘们关心陛下，那是天经地义，也是情意绵长。可昨个儿陛下才因为那轮番而去的拜会搞得火冒三丈，就放了话说，不许再来探望。结果，今个儿这些娘娘们还来。这不，就被陛下赐罚了呗~娘娘们的金体多娇贵啊~哪儿像我们似的，皮糙肉厚的，经得起折腾。虽说这天儿也不热，但好些娘娘才跪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委顿在地，被送了回去。好心提醒你，虽说兰昭仪的确身怀龙种，是得陛下宠爱，但陛下自来就是阴晴不定的，谁都不知道他何时会高兴，何时会不高兴。可别往那枪口上撞啊~”
说罢，还惋惜地摇了摇头。
碧如轻轻锁眉：“那些大臣...”
碧如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那黄门给捂住了嘴。
那黄门十分用力，几乎是紧紧把碧如给按住。
还十分警惕地四下环顾。
碧如有些奇怪，也被那黄门按得疼，便伸手去扒拉那黄门的手。
那黄门眼见周围没有人，这才在碧如的扒拉下松开了手，眉毛倒竖：“你还要不要命的！什么话都敢说，是吧？你不想要命，那是你！我还要命呢！”
碧如的眼眸中委屈昭然：“我什么都没说，你作甚那么凶！”
那黄门恨铁不成钢：“你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是打算腰斩，还是打算砍头啊你？这些事情，是能够说的吗？生怕死不了，是吧？”
碧如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拉住了那黄门的袖子，眼见对方也没有立刻拂开，便轻轻摇了摇对方的衣袖，声儿也放得软了些：“是我说的不对~小哥儿就别计较了，可好？”
说着，碧如又拿出了几枚金叶子，隐蔽地给那黄门看了看。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黄门当然也看见了那几枚金叶子，倒竖的眉毛慢慢放平了，眉眼间还有些犹豫。
碧如又摸出几片金叶子来，索性往那黄门的手里隐蔽地一塞：“小哥儿，这就当咱家主子请你去玉瑶池快活快活了~”
那黄门隐蔽地掂量着金叶子的份量，抿了抿唇，环顾四下，小心地将金叶子往怀里一揣，低声道：“走~跟我去个地方~这儿容易出事儿~”
碧如点了点头，跟在那黄门的身后快步离去。
那黄门也是个人精儿，居然带着碧如去到了接近内廷的地界儿，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停了下来。
碧如简直不敢相信：“你竟带我来这儿？”
那黄门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会儿，此处是最安全的地方。没人会在陛下怒气正盛的时候，来跟这嫌疑重重的内廷扯上关系。如此一来，这内廷外面门可罗雀，内里噤若寒蝉，岂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碧如佩服地看着那黄门：“你可真厉害~”
那黄门昂了昂脑袋：“那是！”
碧如小心地压低声音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哥儿你方才的反应也太大了些~”
那黄门一下就拧了眉：“这事儿吧，你确实方才做的很不对~太不知轻重了~不过，这朝堂上的事儿啊，你也不知道，倒也不应该完全怪你。”
虚虚指了指内廷的方向：“这不之前御史大夫去给陛下送参本吗？这事儿也正常，这也是他该干的事儿。但谁知，他是个完全没有轻重的。分明这大家伙儿都知道的，国师身体不好，每次国师生了病，陛下的心情就不好。之前去祭祀之后回来的那天，国师就眼睁睁儿的在陛下面前晕过去，还是陛下抱着国师下了雁荡山，上了国师府的车架，第二天国师还都抱病在家的。后来，虽说国师也来了，可那精神头儿也不怎么样。陛下这心情肯定是不怎么样的。结果，这御史大夫心里没点儿谱儿，这有多少参本就往上送多少，都不说分拣一下，或是少送上来一些。直接的就给什么都砸过来，陛下看到的第一眼，肯定是为了数量受到惊吓，之后才是为全部都在骂国师而气得头晕脑胀。这般，怎么不病嘛~这些外廷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恨国师，好家伙儿，逮着人使劲骂~骂什么的都有~陛下这火气一上来，哪里顾得上别的，就跟国师给吵了一架，非但没有吵出个所以然来，还把自个儿气得更狠。这又是何必呢？这般么，搞来搞去的，弄的来封总管赶紧儿的就给通知下去，把那些要来看望陛下的所有官员都给堵在宫门外头~可不敢再火上浇油了~听说，陛下的情况不太好，若是受了刺激，指不定得中风~封总管给急的哟，满嘴都是泡~原本想着昨个儿陛下也说了，别再去探望了，哪里知道...哎~封总管是可着劲儿的给使眼色，但...最后就变成了，将人给堵在外边儿，说是既然想看，就让其看看有没有诚心~总之啊，这事儿可真的莫要去闯了枪口~万一...万一要是，你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碧如一下捂住了嘴，片刻之后，才讶然道：“你...陛下不是正值春秋鼎盛吗？怎么会...”
那黄门摇了摇头，双肩往下一塌：“哎~谁说不是呢？”
仰起头，看向有些阴郁的天：“尤其一直以来，那可是眼见着陛下的身子强健，而国师的身子却摇摇欲坠。这...”
慢慢垂下头，声音也变低：“其实...这事儿...”
碧如隐约感觉到那黄门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便拽了拽那黄门的袖子：“小哥儿，你是不是知道点儿内情？小哥儿若是能够替娘娘分忧，娘娘定不会亏待小哥儿的~”
那黄门抿了一下唇，深深地看了碧如一眼，轻声道：“我给你说了，你可别往外传啊~这可都是在乾巽宫寝殿当差的，才知道的事情呢~”
碧如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那黄门又四处张望了一眼，这才道：“陛下的确看上去很强健，但你身处后宫，就真的没有怀疑过为何陛下一直都没有子嗣这件事吗？”
碧如轻轻拧了眉：“这个事儿...我倒是听娘娘和其他娘娘在一起的时候，说起过。她们都在为了不能为陛下诞下子嗣而感到着急呢~”
轻轻掩了口：“尤其，陛下又那么宠爱娘娘的，那行房的记录也在那儿放着，可娘娘就是死活都没有陛下的子嗣。曾经有一段时间，娘娘相当的沮丧，还邀了张太医询问，是不是她的身子有问题。但经过张太医的诊断，娘娘的身子强健，是肯定可以绵延子嗣的。听得张太医的肯定，娘娘这心情又好了点儿。但行房过几次，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娘娘又邀了张太医询问，她是不是应该吃点儿什么助孕的东西。张太医经过认真地分析之后，觉得娘娘的身子很好，完全不需要吃助孕的东西。娘娘实在是觉得承受了那么多陛下的宠爱，却不能给陛下绵延子嗣，心头煞是愧疚，就问起张太医，其他宫的娘娘如何。这若是有人怀孕，太医院那处肯定有记载，也有专门的指派的太医。但张太医说，后宫无一人怀孕。张太医还安抚娘娘，说是怀孕这种事情急不得。越是着急，越是心里记挂着这个事情，就越不容易怀孕。
1.春秋，指年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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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黑云压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