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津的眼睫打了个颤：“缓缓~”
秦博吟一口咬上杜津的喉结，才不管杜津是什么想法，使劲地点火。
杜津哪里遭受得起这般挑拨？
再次投入了和秦博吟的纠缠之中。
三轮的起起伏伏，这才云开雾散。
秦博吟平躺在床上，眼睛发直，喘着粗气，汗水流得更多。
杜津也平躺在床上，眼睛已经完全失了焦，气喘如牛，又是泪，又是汗，好不泥泞。
杜津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又滑动了一下。
忽而，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翻过身，趴在床头，不断地干呕。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原本秦博吟还是想要看上一看的，但秦博吟现在却一点都不想动，就跟服了软筋散似的，哪怕动一下手指都是费劲的。
现在，秦博吟也没有力气喊人，声音也是哑的。
还真有几分屋漏偏逢连夜雨之状。
半晌之后，秦博吟才缓过劲儿来，正欲翻身侧躺，去帮着给杜津拍拍背，但就在他要翻身的那一刻，忽而一股沁凉从脚趾尖传来，就跟迅速结冰一样，这种沁凉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头顶，他也由此动弹不得，脸色晦暗发僵。
他不自觉地张开嘴，不停地往外吐息。每吐息一次，都好像是在将这种沁凉散去一分。
直到整个身子回了温，秦博吟的身体才一下松了。
还没来得及全松，这般状况卷土重来。
直到三次方止。
当秦博吟彻底身子松了之后，才摸上了脉。
片刻后，秦博吟又交换了摸脉的手。
眼睛微微一亮。
慢慢从床上坐起，盘腿而坐，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再深深呼气。
气沉丹田。
一盏茶后，秦博吟的丹田若岩浆般滚烫。又是一盏茶后，秦博吟的丹田又如冰霜般冷寒。再是一盏茶后，秦博吟的丹田回归到了微温。
秦博吟缓缓睁开眼，嘴角轻勾。
想起杜津，便赶紧凑过去看看。
然而，这么一看，霎时让秦博吟一惊。
杜津虽然只吐了些清水出来，但却汗流不止，还整个人都给昏过去了。
秦博吟一瞧，赶忙跃下床来，寻了干净的里衣换上。
来到圆桌前，打开那个朱红色的漆盒，从里面拿了颜色最深的两只丸子，连忙把蜡纸给拆了，来到外间，将丸子放进茶杯中，倒上热水，又用竹片迅速搅拌均匀，匆匆回到杜津身边，把杜津的身子给弄来平躺，一手托住杜津的脖子，一手用手腕掰开杜津的嘴，将药水给杜津灌入口中。
轻轻捏按着杜津脖子后的穴位，让杜津即使是在昏迷中也同样将药水给吞咽下去。
直到杜津将药水给吞完，秦博吟才稍稍舒了口气。
站起身来，走到圆桌旁，把茶杯放到桌上。
又去拿了小巾，给杜津擦去汗水和泪水。
拉过被子，暂且给杜津盖上。
寻了中衣和外衣穿上，随意找了根发带将头发一拢，就匆匆出了门去。
来到贺毅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的贺毅听见敲门声，迅速来应了门，只是却有些吃惊：“公子，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瞥了一眼天光：“这个时候，你和杜公子也应该还没起啊~”
秦博吟并不多言，只是右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贺毅疑惑地看着秦博吟的动作，忽而明了，赶紧作了个揖：“恭喜公子。”
秦博吟轻轻拍了拍贺毅的肩头，哑声道：“快去准备一杯糖盐水，不放红糖。送去屋中。”
贺毅轻轻蹙眉：“公子，你...的声音...”
秦博吟微微偏过头去，清了清嗓子，但效果却不怎么样。
贺毅见得秦博吟这声儿是给弄哑了，忽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道：“我这就去准备。”
言罢，便去了膳房。
秦博吟的眉间隐约有些阴郁。
回到房间，寻了一份‘银冰散’冲了水来喝。
否则，若是遇见他爹，让他爹听见，他这声儿都哑了，还脖子上全都是红痕，估计能够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可真是实惨~
那‘银冰散’就像是银耳露一样，润润泽泽地顺着喉咙滑下，有一丝丝微微的清凉。
十分的舒服。
待得将这一杯‘银冰散’喝完，秦博吟感觉，嗓子已经舒服了很多。
就在这时，贺毅捧了一碗糖水回来。
见得秦博吟在喝‘银冰散’，原本都要冲出口的——‘公子，不可！这药太凉了！’，却在想起一些事后，没将这话说出。
不过，嘴唇还是动了动的。
瞧见贺毅的样子，秦博吟也大致知道是什么情况，便指了指里间的圆桌。
这‘银冰散’服用之后，一炷香的时间不能用嗓。
这东西原本是给玉郎那个一直都要陪客的准备的。
但因着这药里好些药材都是宫里才有的。
这药便一直都放在国师府里。
秦博吟也借着常常去看望玉郎的时候，名正言顺地给玉郎带去，给玉郎保着嗓子。
这会儿么，反倒是有点儿阴差阳错的味道了。
贺毅按照秦博吟的意思，把糖水放在了里间的圆桌上。
原本他都打算放好碗就离开的。
但就是那么不经意地一抬眼，却直接让他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他完全想不到，竟然杜津又吐了不说，还那脸色就跟雪花纹银似的。
这也就算了，不过是几日的功夫，竟杜津的头发光泽都完全没了，就好像在上面蒙了一层灰似的。
昨日明明见得鬓发还是黑的，但这会儿却...却白了...
这...
贺毅眼睫颤颤。
若不是受过严苛的训练，他这会儿恐怕都会惊叫出声。
暗自吞咽了几口唾沫，贺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来到外间，声音放得极轻：“公子，要准备热汤吗？”
秦博吟也压低了声音：“暂且等等~他的状况不太好。”
贺毅有些为难：“公子，他的头发...”
秦博吟一惊，眉间隐约有些急色：“他的头发怎么了？”
贺毅高高扬了一下眉：“公子，你刚才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吗？他的鬓发都白了！”
秦博吟难以置信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来到里间。
但就在月亮门的那个位置，忽而顿住了脚步。
确实如同贺毅所说。
杜津的鬓发都白了。
这是肾气消耗过度的表面体现。
贺毅跟着转过身去，看见秦博吟顿住了脚步，心下对于方才秦博吟的反应大致有了一些推测。
来到秦博吟身边，按住了秦博吟的肩头，轻轻捏了捏：“公子，这肾气无论对于谁来说，最终都是会衰退的。”
瞥了杜津一眼：“他么...”
目光又回转到秦博吟身上：“不过是提早了些罢了。日后多吃一些补肾的药，也能慢慢给养回来。比之去面对一场根本就不可能化解的雷霆风暴，我想这笔交易也是划算的，不是吗？”
秦博吟颤颤地闭上双眼：“...我知道，但...”
贺毅揉了揉秦博吟的肩头，没再说话。
缓了一缓，秦博吟抬起头来：“陪我去沐浴。这糖水等他醒来之后，你慢慢喂他。若是凉了，就再给他添点儿热的。他若是反应比较慢，你也耐心些。今日午后，从府中侧门将人送回大杜府的后门去。那边有人会接应这件事。”
贺毅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便带着秦博吟去浴房，给秦博吟梳洗打理。
重新更衣，又为秦博吟束好头发。
送秦博吟去了餐厅，让楚枫他们送上餐饭。
之后，才回了秦博吟的房间，把房间给打理了。
又给杜津打了水，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里衣。
再把床铺给重新打理了，这才将杜津给半拖半拽地扶上床，让杜津躺下休息。
将脏衣筐移交之后，才回来守着杜津。
秦博吟用膳之后，便去了茶室。
坐在宽椅上，望着花窗外的竹子，左手的食指在扶手上轻点。
没过多一会儿，来了十余只判官。
每一只都乖巧而安静地飞进茶室之中，站在茶几旁的一个架子上。
秦博吟冲着判官们招了招手。
判官们便有序地飞到他面前，与他对视。
待得所有的判官们都与他对视之后，他冲着判官们做了几个手势。
没有被手势指令命令的判官都飞走了。
剩余的判官挨个飞到他面前，与他对视，也看他嘴唇张张合合。
一刻钟之后，最后一只判官也飞走了。
整个茶室一下空寂下来。
秦博吟轻轻摸着下巴，眯眼笑得像只狐狸。
正当秦博吟还在眯眼轻笑之时，有一抹清凉轻轻碰了碰秦博吟左手的小指指尖。
秦博吟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他的左手小指指尖，有些意外：“呵~你这家伙儿是在玉郎那儿待得闷了？居然还找得到我家？跑来玩的？”
来者憋屈地眨眨眼——你讨厌！谁跑来玩的？我也不是在玉郎那儿待得闷了~只是出来给你报个信儿嘛~
一脸正经——那两只‘无间幽冥’已经完全没事儿了，你不用担心它们了。玉郎也回来了，带回了一只小崽子。玉郎常常喊他小鬼。任务他们都完成了，但好像他们之间总是说不到两句话就会吵起来。
1.垂死病中惊坐起。——元稹【唐】《闻乐天授江州司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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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机关算尽【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