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博吟笑笑:“没事~我已经好了~就是有点累而已。”
席雲忧心的样子不减。
秦博吟只得拍拍席雲的肩头:“别这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绝症呢~我就是身子一直都不好,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药,现在长大了,哪怕是轻微的病,无论多贵重的药都没什么效。只能拖着挨着,等它慢慢好~喝药,肯定还是会喝的。但最多也就让我稍微舒服一些而已。别担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次受凉也不严重。你看,我才休息了两天就来了~要搁以前,恐怕七八天我都未必能来。好了~帮我个忙~”
席雲竖起耳朵来:“什么忙?”
秦博吟跨过正殿的门槛:“帮我拿一下药。虽然最猛烈的那一股症状是消退了,但...还没完全好,需要喝药调养一下。贺毅已经熬好了,你去东门那里取就是。我就先去内廷,看看京兆尹的奏报。”
席雲点点头:“好~”
应下之后,立刻就动身出发。
***
秦博吟则往内廷的方向而去。
还没走上几步,秦博吟的背后就传来了太尉的声音:“国师留步。”
秦博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冲着太尉行了一礼:“见过太尉。”
太尉走上前来,也还了一礼:“见过国师。”
秦博吟微微笑道:“不知太尉有何指教?”
太尉看了一眼广场上三三两两走着的其他同僚后,看向秦博吟道:“不知可否与国师借一步说话?”
秦博吟欣然应允:“好~就请太尉与我去内廷吧~”
太尉觉得,这个提议尚可,也就跟了去。
来到内廷门前,秦博吟先行进入。
待得守卫给属于外廷的太尉搜了身,缴了械,太尉才得以进入内廷之中。
秦博吟引着太尉去了内廷外院,专门会客的茶室。
坐下之后,侍卫便进来奉茶。
秦博吟微微颔首:“还请太尉谅解。内廷的内院实在不太方便。”
奉完茶,侍卫全都退了出去,把茶室留给秦博吟和太尉。
太尉抬手,握住了茶盏:“你们内廷的规矩我知道,你不必感到抱歉。说来,我还要感谢你。有些浑水,是趟不得。”
秦博吟把玩着茶盏,幽幽笑道:“这帝王的家事,又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该参与的~我们应该关心的是老百姓,而不是宫闱秘事。”
太尉抬眼看了秦博吟一眼,又垂下眼去:“...战事...”
秦博吟将茶盏放在了桌上:“此事,陛下定有决断。”
太尉皱了眉:“可...这兵临城下,当真指日可待了~”
秦博吟浅浅叹了口气:“今日朝堂之上的这一番争吵,太尉没看见吗?”
太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攥紧了茶盏。
秦博吟抬起眼来,有那么两分忧心:“此事的形势甚是明朗。若这个决定不由陛下来做,我们就算再急,也无可奈何。”
轻轻扣了扣茶桌:“还有一事,太尉忽略了。”
太尉一下抬起头来:“何事?”
秦博吟的眼眸中晕出一分亮光:“兵符~”
太尉恍然,深深叹了口气:“你说此事应当怎么办?虎符又没有在皇都。这...这...就算现在找出了挂帅的人,这虎符都不在,又如何调动千军万马?这...哎~”
眉心轻拧:“还有这南方也不安分~哎~”
秦博吟有点不解:“南方?”
太尉愣了一下,解释道:“当年,先帝不是将南方的疆域扩展了不少吗?虽然也往那边设了县,安排了许多,但很多事却也不是武力能够完全解决的。武力不能解决的地方,需要诉诸教化。但...教化一事,却非朝夕之功啊~目前卧龙岗附近,据传报,有不少异常的活动迹象。这铁器的事情,除了大司农那里要管,我们也要管。即使是官府的营生,我们也发现这铁具的购买量,较历史同期有一个较大的峰值。这太不同寻常了。南部边陲有着比我们这边更好的冶炼条件,且热度也比我们这里高不少。如此,同样的薪柴消耗,他们所获取的热度也更高,更加有助于冶炼。若是他们暗地里收集铁器,再重新熔铸成兵器,加之南部边陲有些人还善于用毒物,若在这淬炼的过程中,将毒也一起淬炼进去,这种兵器一旦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若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秦博吟安慰地笑笑:“太尉莫要如此忧心。南方那边,得到了更加先进的种植技术,有了更丰富的物产,他们也从这些丰富的物产中获益良多。正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放弃这种相对好一些的生活。鉴于南方的情况,在税收上也相对重了一些。如此一来,让他们的获利处在了一个平衡稍有富余的情况之下。这打仗,打的是粮食,打的是财力,打的是人口。南方当年被先帝打痛了不说,还把人家那些权贵洗劫一空,分发了不少钱财给那些长期受到压迫的人。这般情形之下,想要生出异心,且有支持的财力,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太尉且宽心好了。”
太尉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国师,你就一点都不急吗?这北边的战事已经拖了半年之久,后方不停地给前方送上辎重,送上人,可结果呢?就算这些年来国库逐渐丰盈起来,但哪里架得住这般流水一样的将钱打水漂?还有那些将士的性命!他们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帝国,交给百姓,难道真要让他们为这种主将送掉珍贵的性命吗?”
秦博吟抿了一下唇,浅浅叹了口气:“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太尉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满脸憾恨。
秦博吟适时地为太尉添上茶。
太尉忽地肩头一塌,脊背一弯:“...你看要不要往城外安排些人手?”
秦博吟执起茶盏,浅饮一口:“太尉是在担心那些难民?”
太尉重重地叹了口气:“是~今日京兆尹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前几日的情况了~这都过去了几天,恐怕情况更糟。虽然这种密集居住,又不断感染风寒的情况确实是瘟疫的温床,但现在天气不热,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情况。我就是有些担心,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情况,会引发乱子。目前京畿附近的难民都有过万,还会不断增加。这些新增的难民又会带来前线的消息,怕是...还有这需要提供的粮食、医药,以及银庄的事,桩桩件件都可能带来一番动乱啊~”
秦博吟微微皱眉:“此事...我看了京兆尹的奏报,再做决定。”
太尉理了理袖袍,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留步。”
言罢,便离开了。
秦博吟施施然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太尉慢走。”
慢慢直起腰身来,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于身后,看着太尉那估计肚子里只剩了郁闷的样子,在心底里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一点也不在意这么一番插曲。
***
门外的侍卫此刻才进得茶室来,收拾一切。
秦博吟则是慢慢吞吞地往内廷内院而去。
还没走到办公的地方,就被身后的声音阻了脚步。
秦博吟不由挑了一下眉。
呵~
今天这内廷还真是热闹得很啊~
守卫来到秦博吟面前,给秦博吟行了礼:“启禀国师,御史大夫来访。”
秦博吟轻轻点头:“请御史大夫茶室上座,我随后就来~”
守卫拱了拱手:“是~”
赶忙就去请人了。
***
秦博吟轻微眯了眯眼。
片刻后,收拢所有情绪,又回了内廷外院,前去茶室。
见得秦博吟来了,御史大夫赶紧站起来一礼:“见过国师。”
秦博吟也还礼:“见过御史大夫。”
款款来到茶桌前:“请~”
御史大夫十分客气:“国师请~”
秦博吟也不忸怩,索性坐下:“不知御史大夫前来,有何指教?”
御史大夫跟着坐下,但却暂时没有吱声。
秦博吟轻轻递给在奉茶的侍卫一个眼神。
奉茶的侍卫赶紧加快了动作,奉上茶后,迅速离开了。
御史大夫瞧了一眼关上的房门,这才神神秘秘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筒子来,递到秦博吟面前。
秦博吟看了一眼那银质熊罴纹的筒子,伸手拿了过来,拧开盖子,将筒子里的字条倒了出来。放下筒子,将字条徐徐展开,一目十行地将上边儿的内容看完,轻微挑了一下单侧的眉。
御史大夫小心地打量了秦博吟一眼,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秦博吟站起身来,取过火折子,将字条焚了。
又把筒子的盖子旋好,往御史大夫那方一递。
御史大夫看了一眼筒子,又看了一眼秦博吟,试探性地接过了筒子,往怀里一揣。
秦博吟慢慢坐下:“还有什么事吗?”
御史大夫睁大了眼:“这还不算事啊?”
秦博吟把玩着面前的茶盏,态度随意:“当然不算~”
御史大夫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
秦博吟掩面轻笑:“好了~若你除了此事以外没有别的事,就先走一步吧~京兆尹的奏报我还没看呢~”